劍是用來殺人的,殺人的人也會注定被殺,不少孩子都後退了,尤其是是一些女生,一張小臉上滿是畏懼與擔憂,那胖小子依舊揮舞著拳頭,努力擠開身邊的孩子,朝著暮洛認真道:“老師用我吧,我不怕死,我一定要學劍!”


    這是一個十分執著的胖子,在這深山內的孩子都是被必孤收養的孤兒,在年少之時可能就已經失去了父母,感情的缺失令一些孩子成熟的較早,也就有了冷酷的感情與強大的內心,暮洛打量起這個胖胖的少年,點頭道:“今夜教你一夜,明天教你一天,後天如果不滿意……”


    暮洛刻意拉長了語調,可那冰冷的眸子中卻浮現一抹殺意,這是在威懾眼前的胖小子,如果連這點恐懼都承受不了,那也別說什麽學劍比鬥了,安心將夏蟬與夏蟬劍法交出去,才是上上之策。


    胖少年不曾讓暮洛失望,他嚇得臉色蒼白,雙腿發抖,可眼神依舊堅定,到了後來甚至敢直視暮洛的雙眸,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木劍。


    這是一隻胖蟬。


    暮洛心裏想笑,瀟灑自如的夏蟬劍法一旦全力施展開來,便猶如盛夏般熱情,當夏蟬鳴叫時,也是夏蟬劍法殺機大盛的時候,那個時候劍客便猶如一隻蟬,伺機而動,鳴叫殺人。


    比起一些靈動的女生,這胖子學劍的模樣實在太醜了,幾次三番因為步伐紊亂而跌倒,可又立刻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繼續舞劍,不得不說,這個胖子的毅力還真是強大,暮洛又交了幾招夏蟬劍法,與必孤攀談起來,這位劍子在黑夜中冷漠的猶如冰山,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殺人,他淡淡道:“這個孩子父母雙亡,救下他時他還在被人追殺,與其說是毅力,不如說他是因為仇恨而努力。”


    這樣。


    暮洛微微失神,他並未在自己的執念上過多糾結,看看天色,今夜已經快要過去了,當第二天清晨到來,這胖子的劍法也學的有模有樣,他站在一棵大樹前,好似看見了仇敵般咬牙切齒,一劍揮出,這大樹落葉紛飛,此時這胖少年的腳步靈動了起來,他整個人好似貼在了大樹的樹皮上,手中劍揮舞不停,四周的空氣隱約燥熱起來,夏蟬,顧名思義,此時的胖少年已入化境,將自己做蟬,全力揮灑著手中的木劍。


    四周的孩子紛紛露出羨慕的目光,一劍終了,大樹轟然倒地,胖少年氣喘籲籲的站在大樹前,那漆黑的眸子深處浮現一抹冰冷與殘忍,暮洛靜靜看著這一切,在這些孩子麵前,他還是十分強大與神秘的存在,猶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胖少年持劍站在暮洛麵前,恭恭敬敬叫了一聲老師,可眼角深處的那一絲貪婪卻逃不過暮洛的眼神,略微遲疑,這一日,暮洛又交給了這胖子春來劍法中的一式。


    春來與夏蟬不同,夏蟬劍法燥熱急促,殺人最是酣暢淋漓,可春來卻像是一陣春風,以柔克剛,如果一個人內心太過殘忍,根本無法將春來發揮到極致,小胖子見到縹緲灑脫的春來劍法,也是十分興奮,他學著暮洛的腳步與手勢,也開始學這春來劍法,可結果卻和夏蟬劍法不太一樣,這胖少年無論如何練習,春來終究無法施展開來,到後麵他火冒三丈,一劍落下,反而自己重心不穩,一下子倒在地上。


    胖少年摸著屁股起身,笑道:“我果然還是太胖了。”


    這難道是在掩蓋自己的內心,暮洛啞然失笑,在一群孩子麵前,這點心機他還是能夠看透的,劍固然殺人,可一位劍者隻有心懷仁慈,才能看見心中的劍,而隻有學好內心的劍,才是一名真正的劍者,‘春來’最適合試探一個劍者的內心,暮洛不言不語,那原本淡然的目光卻浮現一絲驚異。


    遠方一位瘦小的少年也在舞劍,他手持一根木棍,重複著之前暮洛的舉動,春來劍法在這位少年手中反倒是有了一點活靈活現的感覺,與胖少年比起來,這位少年身材瘦弱不少,見到暮洛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胖少年心中也有一點不開心,他順著暮洛的眼神看見了不遠處的孩子,臉色立刻陰冷下來,他朝著那少年走去,必孤皺眉準備起身,卻被暮洛攔住。


    夏蟬與春來究竟誰更強一些,其實暮洛也想知道,但是這兩個孩子終究沒有打起來,原因很簡單,那個瘦弱的少年竟然選擇了低頭道歉,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做錯了什麽,就和胖少年道歉了,胖少年耀武揚威的迴到了暮麵前,站在暮洛身邊,好似在宣告自己才是這位劍者的親傳弟子,一些孩子議論紛紛,看著胖少年的目光也有些變化。


    暮洛淡然的看著這一切,眼神卻最終落到了那遠去的少年身上,那個孩子就是胖少年一直口口聲聲說欺負的小猴子,確實,一個孩子如果不合群,性格如果懦弱一些,在這深山的孩子群裏麵確實容易被孤立與欺負,暮洛收迴目光,喃喃道:“猴子,沉默的猴子,可那幾手‘花落知多少’的雛形可不是一個孩子能舞出來的。”


    暮洛眼角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這一日的時間依舊很快,距離三天後的一場苦戰更近了,第三天,也是大戰前的最後一天,胖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機,他愈發苦練,夏蟬劍法與這位少年的性格也頗為吻合,一旦被這胖少年全力施展起來,也是煞有其事,隻是今日暮洛不曾教導這個胖少年,那位少年不知去了哪裏,必孤坐在山峰上沉思,他運極目力,看見了遠方正在與一位少年攀談的暮洛。


    那位少年正是之前選擇低頭的猴子,說起這個少年,必孤也是無奈的摸了摸下巴這個猴子並非他收養的,而是在一個夜晚自己找到了這裏原因很簡單竟然時刻因為他餓了。


    一個沒有飯吃的孩子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餓死,必孤雖然在深夜中是一個殺人劍者,可並不是鐵石心腸的壞人,他收留了猴子,可那孩子來這裏快五年了,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也不曾與這裏的孩子有任何交集甚至沒有一個朋友就連胖少年平常欺負他時,他都默默忍受,一開始必孤還管一下,後來必孤也不再多說了,他甚至內心有了一種期待,當下一次這個孩子說話的時候,究竟會說些什麽,要知道上一次聽見這小猴子開口,還是五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我餓了。”


    必孤皺起眉頭,學著當時小猴子的語調,不由得搖頭苦笑,可在這一刻,這位深夜出行的劍子身軀一顫,好似遭遇了雷劈般盯著遠方的暮洛與小猴子。


    “我餓了。”


    小猴子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少年,喃喃低語,那原本平靜的目光中,浮現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滄桑與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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