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修行路顛覆了過往的認知,從來都是八部浮屠塔肅清修行路,哪裏還有人能反擊的,一時間,各大修行路人聲鼎沸,各種流言喧囂而起。


    “這應該是第一次吧,沒想到第一次來到這條路上就見證了曆史。”


    暮洛站在一處山峰上,遠眺鬥戰聖塔,此時此刻,這座古老的佛塔綻放無量光,四周被各色神光籠罩,這些神光深處都是一道道人影,每一道身影都氣息不凡,有著恐怖的力量波動,為首的陰柔男子振臂一唿,喚出了無數陰羅小鬼。


    “紅色惡鬼乃是生前殺生的惡人所化,藍色小鬼乃是生前奸詐之人所化,咦,小暮洛,你可知道那粉色小鬼是什麽人死後變來的?”


    遠方的大戰與自己無關,小七也顯得輕鬆起來,這祥瑞化人後十分調皮,真的像是一個人族中的小少女,她拍了拍暮洛的腦袋,像是使喚自己圈養的倔驢。


    暮洛眸光冷淡,掃了一眼身後的少女,喃喃道:“白癡。”


    “對!就是白癡變來的,小暮洛,我本來想說你以後要是一不小心死了,也會變成這粉嫩粉嫩的小鬼頭,沒想到你還真的猜出來了,看來你不是白癡,死了以後也變不了粉嫩的小鬼!”


    小七很是驚喜,在暮洛身邊蹦蹦跳跳的,自從變成人後,她經常在暮洛的名字前加一個‘小’字,據說是覺的這樣好聽,暮洛依舊冷淡,他低聲呢喃:“我說你是個白癡。”


    小七依舊沒聽見,依舊在他身邊蹦蹦跳跳。


    可陡然之間這少女一愣神,好似過來了,一頭撞向了暮洛,奈何身高不夠,隻撞到了他的屁股,頭頂的鹿角可不好玩,暮洛捂著屁股蹦蹦跳跳,滿臉悲憤,這叫什麽祥瑞,變成人後一點規矩都沒了,暮洛摸著屁股敢怒不敢言,這時,遠方的天空上傳來一圈淡淡的力量漣漪。


    從鬥戰聖塔內飛出了一顆石子,一顆看似渺小無力的石子,卻令暮洛與小七齊齊變色,從這顆石子之中,他們感受到了一股十分恐怖的波動,恢宏盛大,猶如一條滄桑的修行路,緩緩呈現在兩人眼中。


    暮洛瞳孔一凝,他站在山峰上凝視這顆從鬥戰聖塔內飛出的石子,喃喃低語:“我看見了暮鼓晨鍾,萬千彌陀齊聲誦經,這難道也是一種殺人之術?”


    相比於暮洛的震驚,小七倒是顯得很是淡定,隻是這位少女臉色的神色很不好看,她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了一段話:“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相傳,八部浮屠塔內院每一位弟子都會修行一種莫大的禪法,而須彌芥子便是其中流傳最廣的的一種手段,所謂‘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便是一粒沙中能蘊含極大的力量,指代細小事物也能擁有與世界一般的龐大道理,而在修行的道路上,力量也是道理的一種。


    這一顆石子軟弱無力,卻顯得剛強。


    這一顆石子看似緩慢,實則快如流星。


    這一顆石子落在半空中,整個天地都似乎掀起了一圈漣漪,上達雲端,下通黃沙大地,一圈漣漪緩慢擴散,破碎,這條修行路的空間猶如一張碎紙般被一股莫大力量揉碎,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無數修行者被卷入其中,而首當其衝的則是那衝向鬥戰聖塔的幾位強者。


    天地的空間破碎,這條修行道路被摧毀,無數小鬼嘶吼呐喊,憤怒的想要掙紮,可在他們瞳孔深處,卻倒影出了一顆小小的石子,這真的隻是一顆很小的石子,盡管在肉眼看來十分渺小,可在這些鬼魅眼中卻比天要遼闊,比大地寬厚,他們的世界裏除了這一顆石子,再無其他存在。


    良久,一陣輕柔的笑聲自雲端落下,這是一位年輕的僧人,麵容猶如上古彌陀,他四周的空間似乎破碎了,泛起一片片虛幻的光澤,他緩緩落在這條破碎的修行路上,一直走到某塊依舊殘存的土地上這裏躺著一道身影,正是之前第一位出世子,此時此刻這位出世子不複神威,周身鎧甲破碎,露出大片模糊血肉,他勉強抬頭,當看見四周的景象時,那原本還想掙紮的麵龐卻浮現一抹絕望。


    “果然是你,也隻有你能做到了,幹得漂亮。”


    第一位出世子苦笑,大口咳血,他身上的鎧甲破碎了,隨著之前的力量化為一地碎渣,不管是不是眼前這位僧人故意而為,但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他輸了。


    “這條修行路是你的了,被你摧毀成這個樣子,咳咳……不可能有人活下來,以後鬥戰聖塔靠你了,這座古廟的未來,全都在你一人……”


    “還沒結束。”


    年輕僧人忽然搖搖頭,比起第一位出世子的絕望與冀希,這位僧人顯得十分淡然,他默默將地上這位師兄扶起,微笑著打入一道靈氣進入他的體內,道:“師兄,還有一人未死。”


    隨著少年僧人那變幻莫測的手段,第一位出世子身上的傷口在不斷愈合,就連他的鎧甲也漸漸複原,可是他依舊愕然,鬥戰聖塔的規矩是一人清掃一條路,勝者才能得到莫大好處,可為何這位向來沉默寡言凡師弟竟要幫助他,難不成是個傻子?


    這位少年僧人麵容祥和,他依舊惜字如金:“慈悲。”


    遠方的山峰之上,暮洛臉色劇變,他拉著小七的小手,一字一頓道:“快逃!”


    這不是一般的敵人,暮洛感受到了這位少年僧人身上無意間擴散出來的波動,猶如深海,難以測量,如果硬是要比較的話,從這位少年僧人的氣息上,他隱約感受到了與靜心禪院老和尚一樣的強大。


    比起暮洛,小七更知道此人的危險。


    “再快一點,他以一己之力摧毀了整條修行路,這根本不是我們能夠對抗的,而且……”


    小七欲言又止,暮洛氣的想要將這吊人胃口的少女給一巴掌拍死,小七目光凝重,她怔怔出神盯著那從遠方一步步走入密林的第一位出世子,喃喃道:“渡化的力量,這個家夥將自己的師兄也渡化了,看似慈悲,手段卻很厲害。”


    確實,第一位出世子猶如煥發了新的生機,他一步步走入密林內,想要搜尋出那唯一一位幸存者,這位出世子周身神光閃爍,鎧甲生輝,仿佛真的重新蘇生了,可他的眼眸很空洞,猶如一潭死水,沒有一個活人該有的神采。


    而在不遠處,盤膝而坐的年輕僧人入定了,他周身本是一片虛無空間,卻在他第三次唿吸後,生長出了清脆草木,這是一股生機,他在用自己的力量重新滋養這條修行路!


    “此人不一般,他想要將這條修行路煉化掉,變成他自己的一件法寶,小暮洛,隻要你一死,這條修行路的香火也就斷了,你是他唯一的威脅。”


    小七很猶豫要不要將殘忍的現實告訴暮洛,她扭扭捏捏開口,果不其然,飛奔的暮洛險些被一塊石頭絆死,這還什麽都沒做呢,這就成為最後的香火了?聽起來貌似很榮幸,但暮洛此時隻想哭,不是每個人都想成為焦點,比如暮洛自己,隻是想單純的修個行而已。


    “逃!”


    暮洛咬牙,既然躲不過去那就隻能走下去,三人跋山涉水,在這條破碎的修煉路上行走了很遠,在這期間,暮洛看見了很多被那年輕僧人一擊殺死的生靈,他們有些甚至沒有出手,就遭遇了這種劫難,十分可悲。


    “一個人的力量竟然可以大到摧毀一條修行路上的所有生靈,而且隻是一顆石子,真實太可怕了。”


    暮洛心有餘悸,心中生出一股無力與絕望,這還是那年輕僧人隨手扔出的一顆石子,萬一他全力動手,他這種修為的人必死無疑,小七似乎看出了暮洛的焦慮,她很理性,道:“不要氣餒,千萬不要小看那人扔出的一顆石子,所謂‘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這裏的一沙可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做出來的。”


    小七沉吟,繼續道:“十年,這顆石子至少準備了十年,終於等到了一個恰當的時機,被他扔了出來,這才造成了這條修煉路的崩潰,而且我能感受到,這顆石子似乎並非隻有一個人的修行力在其中,也許……也許有人在幫助鬥戰聖塔的那第二人!”


    也許是急中生智,小七與暮洛齊齊一驚,他們遠眺看不見的東方,那裏有鬥戰聖塔的第二位出世子盤坐,他為何要休息?也許並非像暮洛原來想的那樣,僅僅是氣定神閑的笑看風雲,他更有可能是在修養自己損耗的氣力。


    “失算了,不該逃,這才是一場局,如果打斷了他滋養這條修行路,我們就贏定了!”


    暮洛恍然大悟的一拍腦袋,這一刻,一陣強烈的殺機湧來,四麵八方寒風大作,一道身影猶如冰冷的屍體,朝著暮洛殺來,這正是那第一位出世子,隻是他十分可悲,已經徹底失去了人類的光澤,皮膚灰暗,嘴唇陰黑,猶如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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