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布施似乎什麽也沒做,平日依舊掃地挑水,偶爾犯懶了,就把一切事情全都扔給暮洛解決,自己坐在地上看夕陽,不對,這個胖子是從清晨太陽初生的時候一直看到夕陽落山,期間一動不動,似乎成了一塊石頭,靜心禪院真的都是一群怪人,暮洛一邊掃地一邊感慨,複明日小師弟比起這個胖子了來隻強不弱,終日睡覺,就連之前天魔宮到來的時候,這個小師弟還躺在地上唿唿大睡,估計吾布施出去與天魔宮的一位魔女交手的事情,他都不清楚。


    這一切暮洛也習慣了,久而久之,他不再理會一直睡覺的複明日師弟,再過了一段時間,他不用吾布施胖和尚提醒,自己也會拿著掃把和水桶挑水掃地,吾布施說這就是有慧根,一點就通,暮洛說這就叫認命,一輩子稀裏糊塗的過去算了,時間就這樣平淡無奇的往前走,這段時間內,阿修羅沒有來找他麻煩,那個白衣男子似乎成為了曆史,沒有在俗家弟子之中出現過,可越是如此,暮洛心中越是不安,會咬人的狗從來不叫喚,而阿修羅恰好就是屬於那種會咬人且很有實力的狗。


    “也許會在內院重新遇到他……”


    暮洛掃地時忽然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但這真的很有可能,每一年的俗家弟子中總有幾個人能夠脫穎而出,進入內院成為一位修行者,而這一次是俗家弟子,除了阿修羅之外,暮洛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進入內院……當然,他自己除外,並且這一次他是實打實要進入內院的存在,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內院有一位頂級人物指名道姓要暮洛進內院。


    那個人就是前些天斬殺了天魔宮八位高手的五蘊皆空,對於五蘊皆空這樣一個不講道理的和尚來說,他想要一個人進內院太簡單了,簡單到讓其他俗家弟子嫉妒暮洛嫉妒的發瘋。


    “聽說當時五蘊皆空就直接對內院一位高僧說了,叫靜心禪院那個掃地的和尚進來,不要胖子和小孩,就要那個新來的俗家弟子。”


    “真不知那個叫暮洛的走了什麽狗屎運,聽說他在五蘊皆空師兄出世時殺了一隻雞,這很難嗎?給我一把刀我也能做到!”


    一群俗家弟子這些天不斷的胡亂猜測,暮洛聽見了也隻是淡淡一笑。


    殺雞?不知為什麽沒人問一下阿修羅最近為什麽不出現,那一隻右手當真不要了麽?每想到這兒,暮洛眼神深處都有一絲寒光浮現,但稍縱即逝,不曾被任何人看見。


    時間飛逝,不知不覺間一年過去了,這一年暮洛挑水掃地,在靜心禪院有了一場與眾不同的修行,很少有人知道這位俗家弟子在靜心禪院學到了什麽,與暮洛一起進入八部浮屠塔的弟子們,更加關心的是一年後的內院名額。


    基本確定下來的一共有三人,分別是阿修羅,暮洛以及北寒院的一位女性俗家弟子,其餘兩人倒還好,唯獨暮洛拿到了一個名額讓所有人都憤憤不平,一年過去了,還是有很多弟子拿暮洛說事。


    對此,暮洛一直不辯解,他沉默的掃地與挑水,等待內院之門大開的那一刻。


    “小師弟,內院不比外院,強者如雲,高手無數,每一位師兄都不容小覷,進去之後一定要戒驕戒躁,謙虛禮貌。”


    這一天,吾布施從遠方歸來,如此叮囑暮洛,暮洛點點頭,對這位胖胖的師兄心存感激,一年過去了,他一直在成長,而這一路上除了枯黃老和尚對他的教導之外,就屬吾布施與他最為親密,至於最小的師弟複明日,自打上次睡覺後,貌似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看來是要進入內院了,暮洛緩緩將落葉掃成一堆,從吾布施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絲端倪,剩下的時間應該不多了,一日或是兩日,他將會進入內院。


    “嘿嘿……”


    吾布施笑容憨厚,很難將他與一尊絕世高手聯係起來,可暮洛知道自己這位師兄究竟有多可怕,他雙手合十,喃喃道:“師弟在此謝過師兄與靜心禪院這一年的教導,從今往後,無論在八部浮屠塔或是其他,暮洛永遠是靜心禪院的一位掃地僧。”


    “不錯。”


    吾布施在微笑,其實一年以來,他對暮洛也十分滿意,作為靜心禪院的新鮮血液,他足以承擔靜心禪院的寄托,吾布施雙手合十,第一次對暮洛正色道:“小師弟,進入內院也不必驚慌,若是有人欺負你,可告知五蘊皆空師兄,如果五蘊皆空師兄管不了,我自會進內院找人理論一番。”


    吾布施說這話的時候十分認真,絕對不是開玩笑,暮洛心頭一暖,鼻頭也隱隱發酸,八部浮屠塔的俗家弟子從來沒有小兒女姿態,暮洛幹笑幾聲掩蓋了感情,重新拾起了掃把。


    第二天來的很快,八部浮屠塔綻放無量佛光,從八部浮屠塔最深處隱約傳來古樸梵唱,暮洛心有所感,似乎從這梵唱中他聆聽到了一種唿喚,整個人身體似乎不再受自己控製,忍不住要朝著八部浮屠塔深處走去。


    “小師弟,走好,你的世界才剛剛開始。”


    吾布施默默站在靜心禪院外,送了暮洛最後一程,這位胖和尚欲言又止,最終輕輕吐出一句話,耐人尋味:“小師弟,真正的修行之路未必要進入八部浮屠塔,切記。”


    起初暮洛還對這股渡化人心的力量有所抵觸,可後來他放棄了掙紮,這一次八部浮屠塔的力量太強大了,遠勝於五蘊皆空,與其抵抗,不如順其自然。


    八部浮屠塔深處漫天金光落下,一共三道身影進入了內院,與此同時,一陣渾厚的聲音從八部浮屠塔深處傳來。


    “內院名額共有五人,剩下兩個名額交由自己決定,勝者為王,前兩個進入八部浮屠塔的俗家弟子,將會獲得修行資格。”


    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從一座古塔內飛出,如此低語,傳遍了整個八部浮屠塔,這一刻,萬眾沸騰,暮洛一路上看見了俗家弟子之間的爭鬥,為了一個修行的名額,他們打破了頭顱,一路上鮮血橫流,暮洛甚至看見了一具不成人形的弟子屍體。


    修行之路遍地白骨……暮洛心中一陣凜然,不過他也是斬斷過阿修羅一隻手臂的角色,麵對這種情況倒也不會太過驚訝。


    這個大世界本就混亂,修行者與凡人混雜在一起生活,生死的事情,很多人已經看透了。


    “暮洛,好久不見。”


    八部浮屠塔深處,一陣柔和的聲音讓暮洛腳步一顫,他頓在了原地,此時此刻,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走來,阿修羅果然在最關鍵的時刻重新出現了,這位男子依舊一身白衣,英姿颯爽,俊郎不凡,有一種天生的王者氣息,他見到了暮洛,渾然沒有敵意,反而微笑頷首,道:“一年前我輸了,但暮洛師弟也給我上了一課,才能讓一年後的我更強。”


    阿修羅伸出右手,這一刻,一陣耀眼的金光讓暮洛心頭駭然,阿修羅斷臂重生!並且這一次他的右手不再是血肉之軀,擁有金色臂膀與金色的手掌,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不是一個凡人應該有的軀體。


    “根骨武院有一位金身羅漢,坐化之前留下了肉身,若不是暮洛師弟奪走我的一臂,我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與一位金身羅漢結下機緣。”


    阿修羅語氣微妙,似笑非笑,暮洛神情冰冷,道:“當日你要殺我在先,怨不得我。”


    “暮洛小師弟說笑了,我怎麽會怨你,我得感激你,那飛劍送你又有何妨,隻是在內院我們一定得互相幫助,畢竟,每一屆的俗家弟子關係並不融洽,如果我們還要內鬥的話,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阿修羅連連擺手,仿佛真的不在乎當年暮洛對他的所作所為,他如此說到,看似拉攏關係,可眼角的寒光卻怎麽也藏不住。


    畢竟是斷臂之傷,怎麽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暮洛心中了然,並不與這個白衣男子多言,八部浮屠塔內院已開,此時,一陣香風襲來,一道女子身影從雲端落下,仿佛清冷月華落地,令人心生涼意。


    這是一位猶如月光般清冷的女子,高冷脫俗,絕美容顏卻猶如萬年冰山,根本讓人生不出靠近的想法。


    見到這位女子,阿修羅神情罕見凝重了起來,他站在左邊,暮洛站在右邊,而這位清冷女子也不遑多讓,直接站在了中央的位置,等待八部浮屠塔內院大開。


    還剩下兩個名額,等到五人齊聚,就是進入八部浮屠塔的時候了,暮洛心中有一絲絲激動,隨著時間流逝,阿修羅與這位女子也浮現出一絲迫切,這可是八部浮屠塔的內院,大世界西方中數一數二的修煉聖地,無論是生休和尚還是慧能和尚,他們的故事都已經成為了傳說,在蒼茫大地上口口相傳,而這些故事的源頭,此時就在他們的眼前,甚至隻要向前邁出一步,就能走上先哲曾經走過的道路,這如何能不讓人激動與興奮呢?


    從清晨到正午,一陣血腥味飄來,一男一女映入暮洛的眼簾,女子很瘦弱,容顏清麗,表情卻十分冷漠,男子則像是一頭暴怒的狗熊,雙眸血紅,獰笑道:“我殺出了一條路才能進入內院,你們這些人憑借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就與我並駕齊驅,這不公平!”


    狗熊暴怒笑道:“我殺了你,看看誰才有資格進入內院!”


    這個男人一聲怒吼,原本朝著中央那位清冷女子衝去,可這女子根本不願意理會這種瘋子,清冷容顏上浮現一抹厭惡,嬌軀飄然一退,躲在了阿修羅身後……‘狗熊’絲毫不停,就這樣朝著阿修羅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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