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浩然這才發現,平日熱鬧的路上一個獸人都沒有,南北街東西路,條條小徑人蹤滅。 紀浩然皺緊眉峰,一絲不妙的預感爬上心頭,“到底出了什麽事?!” 第89章 金鬃出門以後(二) 春祭,是聖金源熬過一個寒冬之後迎來的屬於部落裏的首件大事。 “感謝獸神,他留下的聖地再次庇護獸人度過一個嚴酷的寒冬,讓血脈得以延續;感謝獸神,賜予春迴大地萬物複蘇,讓獸人重新擁有足夠的食物;感謝獸神,讓在冬天裏最嚴苛的季節出生的幼崽都挺過了嚴冬,沒有離開生養他們的土地,並且必將接過父輩們的棒子,繼續綿延,繁盛未來的聖金源……” 雄性都出門捕獵去了,部落裏留守的不多,魁斯不再其中。 山頂的篝火點了不少,但是因為雄性們大部分不在家,以往那些圍著火堆給自家雌性獻殷勤的身影都不見了,使得這個慶祝的儀式上就少了很多熱鬧的氣氛。 斯坦利在歌頌獸神,長長的篇章就像老太太的裹腳布,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到了這個時候,紀浩然反倒有些懷念起卡拉,比起年近花甲氣不勻不得不在說話時抽空喘氣唿氣而被迫抑揚頓挫,斯坦利的聲音是從頭到尾沒有停頓的一根筋,讓人聽得憋氣,不聽又犯昏。 再又一次點頭啄米差點栽進火堆之後,紀浩然被大力推醒過來。 甩甩腦袋,紀浩然發現自家的篝火堆邊多了一個人,狼狼。 少年正滿眼擔憂的看著他,紀浩然忙不意思的張張嘴,無聲的打破這丟人的尷尬勁。 狼狼一左一右的把長生和艾爾摟過來,兩手的指尖化成袖珍蠍尾和大鼇,供兩個小祖宗褻玩,自己壓低身體傾近紀浩然,“紀叔怎麽到這來了?” 他的聲音裏有顯而易見的慌張和急迫,紀浩然奇怪的停下手邊烤肉的工作,不自覺的用上同樣低沉的聲音迴應,“不是春祭嗎?泰迪叫我來的啊。” 狼狼的唿吸瞬間粗了不少,胸膛快速起伏,印著火光的燦亮眼眸猛然細碎,現出冰冷的多重複眼,快速往四周圍翻轉觀望,片刻後又化成人類的單瞳,又快又急的壓低了聲音說,“一會,跟緊黑聖,千萬不要離開!” 這種語調最能感染人,紀浩然瞬間心跳就飆起來了,學著他四處張望,然而恢複了近視眼加散光的眼睛隻能看到遠處模模糊糊的無數火影,和一張張模糊不清的臉。 “怎麽了?”紀浩然迴問,同時伸手示意狼狼就孩子還給他。 狼狼搖了搖頭,胳膊上並未鬆勁,“還是我來吧,紀叔的力氣太小了,一會你忙不過來……” 紀浩然心上一緊,之前的壞預感明晃晃的爬上腦門。 就在這時,一直聲調平平的斯坦利猛的提高了嗓門,“我們盡心侍奉的獸神啊,你看到了嗎?有人正在公開的違背您的訓示!那個人用虛偽的嘴臉裝出一副與部落同甘共苦的假象,私底下,卻偷偷飼養會為部落帶來滅絕之災的無相兒;他還扣留少祭師,拒覺讓少祭師學習祭術,讓聖金源的未來充滿不可測的危險;他還在私下裏串通煽動獸人違逆您的諭旨,公然將所有會讓聖金源走向滅亡的警示置之不理……族人們,用你們雪亮的眼睛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篝火海洋有片刻的寂靜,稀稀拉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匯集起來,供出一個名字,“聖獸伴侶……” 紀浩然瞬間懵了。 到了這個時候,紀浩然的腦袋就算是木頭疙瘩做得也要開上一二竅了,何況他還不是一截木頭。 沒有什麽慶典是在部落裏大部分居民缺席的時候舉行召開的。而這次不僅缺了,缺得還不少,不僅雄性,連雌性和幼崽都不全員,偏偏這些雌性和幼崽,是紀浩然的靠山家族,難怪納尼那麽突然的主動提出去遠部落一點的地方采菜,原本紀浩然還開心納尼終於開竅了,要不就是萊利的指點起了作用,現在看來,出發前一天萊利一臉擔憂的圍著納尼轉前轉後,可不就是一直在說服納尼放棄這次全家總動員的采菜行為嗎? 可惜食物的誘惑對於一個母親一個家長是巨大的。 而此時,斯坦利的聲音尤為鏗鏘,“是的,聖獸伴侶,這一任的聖獸伴侶!睿智的族人們啊,不要以為災難還在未來的不知名遠處,獸神的遺訓是不能違背的,不要僥幸的以為什麽都還沒有發生,要知道災難總是從最小的地方開始掀起,直到最後匯聚起來,壓垮我們的家園!現在,我要告訴大家,你們不是奇怪為什麽今年的春祭是我站在這裏嗎?因為我的撫養人,我們為部落奉獻了一輩子的卡拉祭師,他已經成為部落裏的感受到災禍降臨的第一個人!他的身體虛弱不堪,他就快死了,就快要永遠的離開我們,悲慘的是,他就算離開,也不能迴歸獸神的懷抱,因為作為一個祭師,他沒有在這個狼子野心的人進入部落的第一天就將他驅逐出去,導致災禍已經開始在部落裏無聲無息的蔓延……” 斯坦利接著點出了部落裏七八個雌性的名字,每點出一個,廣場上就發出一陣巨大的抽氣聲,到斯坦利的聲音告一段落,部落裏已經靜得落針可聞,“……你們的幼崽,是不是從三天前就開始渾身發熱?降不了溫?是不是渾身發軟,沒有力氣?是不是會四肢抽筋,抽筋時,身體僵硬?!” 斯坦利每說一句,幾個被點到名字的雌性就大聲應和,有的甚至啜泣出聲,到了最後,部落裏幾乎所有這個冬天才生育過的雌性已經都把血紅的仇視目光對準了紀浩然。 “不錯!”斯坦利的目光越過重重火堆,紀浩然在一瞬間確切的看到他炯亮的狼似的眼神,“那是被獸神的意誌被扭曲才會降臨在我們身上的懲罰!懲罰我們明知道災禍降臨,卻還姑息那些罪人!受牽連的無辜人們啊,將在離開聖金源後,永遠無法迴歸——獸神的懷抱!” 扔下最後一擊,整個廣場都炸了,“把他趕出去!趕出去!殺死無相兒!殺死無相兒!!祭祀,祭祀!!!” 上千人充滿仇恨的呐喊,盡管明知道是荒謬的誣陷,也沒法不慌張,紀浩然條件反射的就要去搶狼狼手裏的兒女,這種時候,紀浩然沒法信任任何人! 他往前伸手,狼狼卻沒有在原地等著他,而是在他出手的瞬間腰膝用力猛的站起身,紀浩然前撲撲成了一個踉蹌。 狼狼急切的聲音傳過來,“快站起來,紀叔,到黑聖身邊去!” 紀浩然一震扭頭,才發現狼狼已經動作迅速的站起身,幾大步衝到黑地身邊,胳膊往上一舉,因為參加儀式太匆忙而來不及卸下的背在黑地背上的雙峰“駝鞍”上就多了兩個乘客。 紀浩然心下一鬆,忙爬起來,衝到黑地身邊爬上去。 狼狼投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在黑地身邊站定,緊接著砰的一聲,現出漆黑到發亮的巨大蟲身。 已經湧上來的人潮因為狼狼的異化不得不退散出二十來米長的條狀帶。 黑地暴怒的仰起脖子,發出一聲讓大地都被震撼的長嚎。 紀浩然被震得一陣耳熱眼花,獸人們更是受不住發威的黑聖,踉蹌簇擁的往後退開一圈。 斯坦利不知道什麽時候擠了過來,站在人潮的最前沿。 他大義凜然,曆數紀浩然的險惡用心;他痛心疾首,隻為勸服黑聖迷途知返。 紀浩然被氣得直哆嗦,難怪卡拉在冬天之後就沒再找過他的麻煩,唯一的一次也輕飄飄的一放即過,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等著他的援兵都不在身邊,再一擊即中! 真是小看了獸人的智商,尤其看此刻斯坦利滔滔不絕的樣子,隻怕這些計策都是他的傑作,所以他才能執行得這麽有條不紊,並且唱做俱佳! 獸人後方一陣騷動,紀浩然用餘光掃過去,是一個雌性正拳打腳踢的往他這視線交匯的焦點硬闖,被他踢打的人很快讓出一條路,走了調的淒厲喝罵隨著距離的拉近漸漸熟悉,紀浩然心中一緊,居然是強! 強一破開人潮,就踉踉蹌蹌的衝了過去,他的頭發和獸皮裙都在之前的混亂中被扯壞了,頭發亂七八糟,獸皮裙也隻剩了一小條,在腰上隨風晃蕩,該遮的該掩的全都暴露出來。 這光景風化什麽的根本不在紀浩然的注意範圍內,隻是掃了一眼就把目光緊張的對準了斯坦利。 強一直越過了黑地,直挺挺的站到他們前頭,與斯坦利麵對麵:“你這是誣陷,明明艾爾,阿爾艾爾拉是我求著聖獸伴侶代為撫養的,什麽叫偷藏了無相兒居心險惡的為部落招禍?!還有你們——”強猛的迴頭,手指著圍上來的獸人,“都是做阿媽的,你們,你們誰敢保證,將來就肯定不會生出無相兒?你能?你?還是你?!” 被他點到鼻尖的雌性都低了頭,洶湧的激憤人潮默然了。 紀浩然一直嚴密關注這斯坦利,他仍然是一身兜頭套腳的筒子裝,看不清麵容,卻能看到他眯起的眸光,少頃,斯坦利沉沉開口,“沒人能保證自己生不出無相兒!可是聖金源在上,獸神在上,我相信所有對聖金源,對獸神充滿崇敬的獸人,都不會吝嗇為了我們共同的家園而放棄一個生來就受到詛咒的生命!” 火光沉沉,映著斯坦利常年不變的套子,暖暖的橘色卻散發著血色的蕭殺,紀浩然往左往右向前向後看,圍兵數以千計,黑鴉鴉的人頭。己方卻隻有一個雌性,一個未成年,還有一個沒法戰鬥的黑地,兩個連話都說不全幼崽,以及一個一無是處的全職廢材。 黑地鼻子裏不斷的噴著氣,兩眼冒火的渾身繃緊,紀浩然要緊緊拽著他的頸毛,才能製止他發狂。 這種來自伴侶的克製讓黑地渾身難受,最終隻能憋出憤怒的長嘯。 聖獸的威壓仍在,所有被“懲罰”“災禍”所掀起的仇視眼神不自覺的瑟縮。 紀浩然把握住機會,連說三聲“好”。 他心跳已經飆到210了,強烈的昏眩感和惡心欲嘔的感覺衝上腦門,紀浩然從來就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小人物,臨陣緊張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他知道現在是生死一瞬,這些人,這些獸人,既然能被斯坦利蠱惑著,敢在金鬃白底不在的時候衝他發起進攻,就是明晃晃的撕破臉了。 三聲“好”,話音落地,紀浩然強提一口氣,鼓出凜然氣勢,一指點著斯坦利的鼻尖,“我的伴侶是聖獸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審判我?!你是什麽,不過是上一代聖獸伴侶生出來的無相兒!” 第90章 金鬃出門以後(三) 隻說了一句話,一個念頭閃電般的在紀浩然的腦海裏炸裂開來,後麵的千言萬語忽然都哽住了,噎在了嗓子眼,再吐不出來。 把斯坦利罵出花來又怎麽樣?再理直氣壯又如何? 隻聽斯坦利剛剛點名到的那些雌性幼崽,那些症狀根本就是乍暖還寒時候抵抗力差的人最容易得的感冒。 可是人家就是要把這頂帽子扣到你的頭上,說再多,又有什麽用? 而且這個世界本就缺醫少藥,生病了就隻能靠命扛,扛得過抗不過,誰又說得清?! 欲加之罪,扯上詛咒與預言,那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說不清! 爭執這種事情無聊透頂,已經定了罪的人,再多理由都是狡辯,都是文過飾非,那句話是怎麽說來著——解釋就是掩飾,果然強大。 放下指著斯坦利鼻尖的手指,圍攻聖獸伴侶的獸人雌性忽然發現之前還憤怒的聖獸伴侶忽然變得很沉靜,那種沉靜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感覺,就像聖地裏的水,看著清澈,邁進去,一步即是天地。 圍觀者不自覺的推開了一步,猶如聖湖裏被投入石子,整個人潮都泛起了漣漪。 紀浩然慢慢的往周圍看了一圈,憤怒的茫然的,張望的好奇的,不耐的不肖的,唯獨沒有憐憫和同情的。這些臉,一忽清晰一忽模糊,紀浩然沒有停留的一圈看下來,淡淡一笑,拍著黑地說,“你看,我們為什麽要迴來?這裏可沒咱們家舒服……” 又看著斯坦利說,“你,就是墨守成規的井底之蛙,不懂?不懂就對了,鼠目寸光的玩意也就這麽大本事了!可是我接下來說的,你——”紀浩然的手指往外點,一點就是一圈,“還有你們,你們都能懂!說什麽我虛情假意,我若有歹心,就是指使金鬃咬死你們這群傻瓜,有什麽難的?還是說,我之前聽說的那些關於獸神伴侶的狠辣傳說,都是你們瞎掰的?今天你們敢對付我,不就是掐準了我善良好欺負?也對,我的確是幹不出叫黑地大開殺戒的事,這麽點的聖金源,親連親友連友,短了一個雄性,苦了一個家庭!幼崽何辜?!” “你斯坦利,不就是看我,看艾爾不順眼麽?好,我走!可是我告訴你,從今以後,聖金源別想再進來一隻聖獸!我的伴侶,我兒子,我做主!” 會驅逐自己的聖金源,當真沒什麽可留戀的,紀浩然拍拍黑地,“連累你要無家可歸啦,可是我是真不喜歡這,怎麽辦?” 黑地嗷了一聲,目似閃電的往周圍擺了一圈頭,再嗷一聲,吼完帶著紀浩然昂首闊步的往外走,紀浩然隻覺得心中欣慰,就沒去留意周邊人,卻不知道黑地那兩聲“嗷”,說的是“不喜歡就走,叫佑佑也不許迴來……” 獸人們一下子傻了,失去了獸神的後裔,聖金源還是聖金源了麽?! 就連斯坦利也黑了臉,不知道接下去,該什麽辦。 他之所以敢動紀浩然橫,確實是吃準了紀浩然軟弱,這點,從他從不在部落行駛聖獸伴侶的特權便能看出,他今天聚集了這麽多的獸人,做了這些鋪墊,其實目的還沒有完全說出,他要的是艾爾和長生,用這些獸人圍困,不過是為了造一個勢,一個聖獸伴侶不交出他想要的人,就要將聖獸和聖獸伴侶趕出部落的勢。 他是土生土長的獸人世界的祭師,自然知道外麵的世界對於漸漸年老的聖獸是多大的考驗,這也是曆代聖獸最後都會從流浪的外麵迴到聖金源的原因,前一代聖獸如果橫死,會造成幼君對獸神力量的接收不良,進而產生遺失,而在不知道多少年的傳承中,這種力量的流失已經快要達到邊界了,是以近幾代的聖獸都會在幼君需要選擇伴侶的選擇迴來,迴來這裏養老直至迴歸獸神懷抱之前。 沒有那隻聖獸會對血脈的傳承無動於衷,更何況是獸神的神之血。就像他自己,哪怕孤老一生,也始終以自己的身份為傲。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聖獸居然連考慮都不考慮,就隻一心一意護著那個軟弱的無相兒! 懊惱失策的同時自然是生氣,然而紀浩然並不理他,甚至處在黑地前進路上的獸人,也因為黑聖的威嚴而不自覺的退開讓出一條路。 斯坦利越想越憋屈,大怒,“圍住他們!不許走,今日是春祭,要是不交出無相兒奉天,將來誰都活不成!” 他這麽一喊,已經被黑地壓下去的獸人又激動了,眼看就要擼袖子殺上來,紀浩然也有點毛鴨子了,黑地這個造型是真不怎麽適合臨場廝殺,蹦躂的太狠都能把兩孩子甩飛。 正著急呢,黑地毫無征兆的猛一轉身,紀浩然沒把沒拽的差點被慣性摔飛,蒙頭蒙腦的拽住了黑地的耳朵,定睛之後才發現已經有膽大的靠到跟前,被警覺的黑地一尾巴抽飛迴人群中。 這一下就像信號,獸人跟潮水似的的一窩蜂湧上來,一直挨著黑地的狼狼左搖右擺,龐大的蟲族獸形像波浪一樣輕鬆蕩開衝上來混戰的人形雌性。 但是這暫時的上風並不能維持多久,已經有留守部落的雄性開始變身了,到他們趕開雌性自己衝上來,那時候就完了。 紀浩然急的冒煙,偏兩個小崽子以往乘坐“禦座”,怕摔著紀浩然從不敢讓馱車的速度太快,這會黑地也加入戰圈,輾轉騰挪那叫一個靈巧,上麵長生和艾爾享受著過山車的樂趣,居然嘰嘰嘎嘎拍著手笑出來,隻苦了紀浩然一個,黑地頸毛跟金鬃完全沒法比,紀浩然拉都拉不住,被甩得驚險萬狀,總算他也是有四十來年騎乘經驗的老騎手了,拚著小命夾緊了腿,勉強才沒被悠飛出去。 到了這種時候,憤怒什麽的都得放到一邊,指揮著黑地往人少的地方衝,爭取逃出聖金源,別的,他也實在是沒想頭了。 百忙中紀浩然忽然發現這樣的混戰還算值得慶幸,因為獸人們還不懂得使用武器之類的輔助工具,並且也沒打算把去年夏天裏對付土倫獸的招數複製到他們身上,不然今天,他們幾個可真的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想到這裏,紀浩然心中一動,忙趴在黑地耳朵邊這樣那樣的吩咐了幾聲。 黑地也許憨厚,也許二,唯獨戰鬥技巧,領悟起來那叫一個舉一反三,當下就順著紀浩然的指點尾巴一甩,卷起一個雌性朝戰圈外狠狠甩了出去。 那雌性是道道地地的劍齒虎退化而成,一輩子沒嚐過四腳離地騰雲駕霧的滋味,人在半空已經哇哇慘叫,紀浩然在這一片混亂中高聲大喊,“接住,接住,快接住!” 便有那戰圈最外圈已經變身的雄性獸人手忙腳亂的撲到落點處當了肉墊,一聲砰響連了兩聲驚叫。 紀浩然心中歎氣,都是好人,為嘛就隻對我這麽苛刻呢? 心裏雖然歎息,紀浩然的損招卻是一擊奏效,獸人不怕死,但是他們怕一切未知,兼且黑地是拿他們當武器攻擊外麵的雄性,這樣一來裏外都變得沒了分別,雌性們的攻勢終於減緩了。 黑地取得這樣的戰果,當下如有神助,昂頭觀察一番之後,認準一個方向硬衝過去,頭拱尾巴抽,廣場上瞬間玩起了飛人遊戲,夜空中飛起了一條條紮手舞腳慘叫的身影,待得前麵攔路的人群豁然一空,黑地猛的撒開腿,狂奔下山。 第91章 出走 早上在山澗邊烤了一隻貘瑪,強還有些精神,便硬撐著,給長生和艾爾先分了兩隻肉肥脂厚的後腿。 至於紀浩然,他從黑地身上爬下來的那個動作榨幹了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此刻,正躺在火堆邊挺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