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陳明泰派來的陳氏執事,陳澤等人進入河內城來到陳氏駐地。


    河內城地處中原人眼中的偏隅之地,隻是一座連公侯都沒有的小城,城內建築簡陋低矮布局單調,就連城主府都跟陽城裏的恢弘府宅亭榭樓台無法相比。


    對於久居繁華之所的陽城貴族而言,河內城這種鄉野之地絕對不是一個好去處,而隻能征用民宅當作駐地的各大氏族,禮儀與生活中存在諸多不便,時間一長便難以忍受。


    張小紀、陳澤、李小梨三人剛進宅子,還沒走出兩步,就聽見有人在不滿地抱怨:“我們到底還要在這臭烘烘的破地方呆多久?


    “大王不是決定對妖族開戰了嗎?為什麽還不讓我們出擊?我寧願去戰場上跟兇獸廝殺,也不想繼續忍受這裏露天的茅廁、蒼蠅亂飛的廳堂、蟲豸橫著走的臥房!”


    聲音越來越越近,雙方恰好迎麵碰上。


    一臉不耐煩之色大步往外走的是個青年男子,衣著華貴手持雕弓,身後跟著一群同樣帶著弓箭的隨從,看樣子像是要出城去打獵,看到從垂花門進來的陳澤,這位青年公子不無意外地怔了怔。


    隨即他冷笑一聲:“陳澤?你小子竟然還活著?”


    “你都沒死,我怎麽可能不活著?”陳澤反唇相譏,接著轉頭向張小紀與李小梨介紹,“陳濱,族長的兒子,如你們所見,是一個嬌生慣養不知所謂的家夥。”


    見一向溫潤有禮的陳澤居然毫不客氣地當麵罵人,就連李小梨都能想到對方跟陳澤的關係是什麽樣,不用說,陳澤在陽城老家的時候肯定沒少跟這家夥發生矛盾衝突。


    “你這豎子,怎麽跟兄長說話的?在外麵混了幾天成了野人,連家族規矩都不知道了是吧?看來我有必要教教你什麽是兄友弟恭!”


    冤家相見沒兩句話便已眼紅,陳濱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壓迫到陳澤麵前。


    引著陳澤迴來的陳氏執事,這會兒一個勁兒在旁邊相勸,但他隻是貌似焦急地動嘴皮子,根本沒有上前阻攔、隔開兩人的意思。


    不僅如此,他眸底還掠過一抹看好戲的期待之色。


    陳澤以往在陳氏是什麽處境他們心知肚明,現在族長對陳澤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為了示好對方甚至不惜拿下了家族五名王極境,這無疑讓很多人心裏不痛快。


    執事很想親眼看看,陳澤到底有什麽本事讓族長這樣對待。


    至於跟在陳濱後麵的幾個隨從,眼看陳濱出手,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一個個抬起下巴俯視陳澤,打算看陳澤被收拾得無地自容、顏麵大損。


    他們都知道陳澤、陳濱的修為,雖說前者外出後不知怎麽成就了王極境,但也就是剛剛成為王極境初期而已,而陳濱已經快要成就王極境中期。


    雙方實力一向差距明顯,以往陳濱在家族內找陳澤麻煩時,後者都是能避就避,避不過就忍,忍不了則會被暴揍一頓。


    幾名隨從看不慣陳澤仗著外人勢力迴家族耀武揚威,這會兒不僅想看陳澤吃癟,還想看張小紀、李小梨難堪。


    陳濱說動手就動手,動作迅疾先發製人,話音方落一隻手已經掐住了陳澤的脖子,這場麵看得李小梨柳眉倒豎雙目噴火,當即就準備大喝一聲上前相助。


    張小紀暗暗拉住了她。


    不等李小梨說話,陳澤的右手已經閃電般扣住陳濱手腕,俯身下壓的同時向後撤步,陳濱隻覺得手腕處劇痛傳來,整條手臂都被製住不說,身體也被壓得往前下撲。


    眨眼之間,陳澤已經讓陳澤的身體徹底失去平衡,最後關頭他再用力往前一拉,同時側身讓出空間,陳濱無法自控地猛然向前摔出,隻聽見撲通一聲,已是重重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這一幕看得李小梨眉開眼笑,差些就當場拍手叫好,張小紀則是一副果然如此、波瀾不驚的表情,而帶著他們迴來的陳氏執事與陳濱的幾個隨從,無不嗔目結舌呆愣當場。


    有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根據以往經驗推算,現在倒下的不應該是陳澤嗎?怎麽換成陳濱吃了一嘴的土?


    “陳澤你這個混賬,我要殺了你!”


    陳濱這一下摔得滿嘴是血,牙齒都不知道丟了幾顆,傷勢雖然不是太重但模樣格外狼狽淒慘,可謂是丟臉丟到了姥姥家,這讓他瞬間麵紅耳赤惱羞成怒,跳起來大吼一聲就要跟陳澤不死不休。


    這時,一直隻是嘴上勸架卻沒有實際行動的執事,快步上前死死攔住暴怒的陳濱,看向陳澤的眼神有著掩飾不住的意外與忌憚:


    “想不到公子出去才幾天,竟然已經是王極境中期!這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聽得到“王極境中期”幾個字,那些本就嗔目結舌的隨從立時雙目瞪圓,對方離開陽城的時候還隻是元神境後期,這才多少時間就成了王極境中期?


    難道有了一個天外境的師父就能變得這麽可怕?


    羞憤難當到差些失去理智的陳濱,被“王極境中期”五個字給震得渾身一緊手腳發僵,總算是多少恢複了些冷靜,雖然仍舊嚷嚷著要上前拚命,但已經談不上動作力度。


    他還沒到王極境中期呢,繼續跟陳澤糾纏隻會丟臉丟得更大。


    “師父日日耳提麵命,我若是連王極境中期都還修不成,哪裏有資格繼續做他老人家的弟子?”陳澤說話的時候向城外營地方向拱了拱手,毫不遮掩自己對趙寧的崇拜敬重之情。


    他沒有像張小紀一樣,在得到三清塑源丹的當日便成就王極境中期,但也沒有慢太多,日前剛好突破境界。


    “如此說來,公子很受趙公看重,這是天大的好事,我等恭喜公子。”見陳濱重拾理智,執事不再攔他,對陳澤的態度也改變了一些,臉上露出了替陳澤高興的笑容。


    他原先以為一個異界來的天外境高手,就算收了陳澤做弟子也不過是隨性而為,又或者是看中了對方陳氏子弟的身份而已,不會悉心教導。


    陳明泰就算想要通過陳澤的關係搭上趙寧這條線,也沒必要對陳澤過於特殊對待。


    但現在見陳澤成了王極境中期,還說趙寧日日對他耳提麵命,分明是得到了非同一般的看重與栽培,這就讓執事不得不重新審視陳澤本人的份量。


    這時張小紀站了出來,一臉不悅地看向執事:


    “我奉師父之命,帶師弟迴來麵見陳公討還他該有的公道,原以為陳氏會好生對待師弟,卻不曾想一進門就無故受到刁難。


    “當著我的麵給我師弟下馬威,這便是你們的態度?


    “依我看,陳氏對師弟根本沒有懺悔之心,也不會給師弟應有的尊重,這陳公不見也罷!我這就迴去如實稟報師父!”


    說著,他直接轉身,“師弟師妹,我們走!”


    包括執事在內,眾人都沒想到張小紀會如此強硬,一言不合就打算拂袖而去,眼瞅著張小紀、陳澤要出門了,執事暗道一聲不好,連忙追上去攔在三人麵前,一個勁兒拱手作揖:


    “小兄弟且慢,小兄弟何必如此?小兄弟以大局為重啊!這就是一個意外,絕不是什麽下馬威,我保證!”


    若是換了片刻之前,張小紀敢在陳氏族中這麽蠻橫強勢,執事絕不會拉


    但現在他知道了趙寧對陳澤的器重,而張小紀的極端護短行為更是讓他對陳澤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認識,心知若是真就這麽讓陳澤走了,等他們迴去之後添油加醋跟趙寧說上一番,那陳氏與趙寧交好的意圖很可能會落空。


    就算不落空,陳氏也得花費更多代價,還得向陳澤賠更大的禮。


    這事兒傳出去肯定貽笑大方,陳氏體麵何存?


    與整個陳氏的顏麵相比,執事與陳濱的臉麵又值幾個錢?


    “哦?”張小紀一副不太相信執事的模樣,“這麽說執事願意認錯?”


    執事微微一怔:“認錯,我沒錯啊......”


    “師弟我們走!”


    “等等,等等,我認錯,我願意認錯!”


    張小紀冷哼一聲,乜斜著執事不屑地道:“你跟我認錯有什麽用?被你們冒犯的又不是我,原不原諒你們也不是我說了算!”


    執事低了一迴頭又低二迴頭,現在隻能向陳澤低第三迴頭:“公子,是我錯了,請公子不要介懷。”


    陳澤不鹹不淡地瞥了執事一眼,對他的道歉不置可否:


    “尋我晦氣的又不是執事,你跟我道什麽歉?難道有的人做錯了事還要別人替他請罪,自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我陳氏子弟什麽時候這麽無恥了?”.


    陳濱本來就忿忿不平,聽罷這話氣得怒發衝冠,指著陳澤就要破口大罵,然而執事卻上去拉住了他,壓低聲音道:“公子就認個錯吧,大局為重啊!”


    什麽事做多了都會形成慣性,執事低頭了三次心態不知不覺已經發生變化,潛意識裏不在乎多低頭一次,而且還要拉著陳濱一起低頭。


    今天陳濱找陳澤的茬時,他沒有認真製止,若是陳澤現在走了,事後陳明泰追究起來他脫不了責任,陳明泰或許不會對自己親兒子怎麽樣,但他一定會成為對方發泄怒火的替罪羊。


    現在執事隻希望平息張小紀與陳澤的怨氣,讓這件事趕快過去。


    至於陳濱的心情執事已經顧不得了——誰讓他先找事的?


    執事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陳濱髒腑都要氣炸,感情他挨了陳澤的揍當眾丟了臉不說,現在還要向對方賠禮道歉?


    若是陳澤一向比他厲害也就罷了,關鍵以往他才是強勢的欺負人的那個,現在怎麽能接受陳澤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陳澤正要發作,但執事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不得不咬緊牙關認栽:“公子也不想族長怪罪吧?誤了族長的大事,公子今年的考核可就難了。”


    陳氏偌大一個氏族,對族中弟子有著成熟的考評體係,每年都會根據他們的表現決定未來一年族中在他們身上傾注多少資源,這是前途問題,沒有誰敢大意。


    追根揭底,今天這事不在於他找茬對付陳澤,而是陳澤的份量今非昔比,整個陳氏現在都非常需要他,其中的利益之大遠不是陳濱的些許尊嚴能比較的。


    “陳澤,算你狠!”


    陳濱咬牙切齒地向陳澤拱了拱手,“今天是我錯了!”


    陳澤不以為意:“兄長若是不情願,大可以不認錯,何必委屈自己?”


    陳濱鼻子都氣歪了,恨不得撲上去咬陳澤幾口,但他偏偏不能有所動作,連狠話都不能多說,搶在陳濱徹底失去理智之前,執事連忙打圓場:


    “族長還在等著呢,咱們快走吧。現如今天下風雲變幻,山雨欲來風滿樓,人人都不得安生,大事要緊,大事要緊呐!”


    張小紀與陳澤沒有繼續為難執事與陳濱,兩人先後目不斜視地越過頂著一張茄子臉的陳濱。


    他倆表現得很是平靜,李小梨卻激動得小臉紅撲撲,走出去沒兩步便忍不住用傳音入密的法門向張小紀表達感慨:


    “我一個士人之後,竟然能在堂堂中原八大氏族的陳氏家裏橫行霸道,明明是他們吃了癟,卻弄得好像我們吃虧了一樣,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做夢都不敢想會有這樣一天!”


    張小紀以大師兄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迴應:“小梨啊,士人之後也好平民子弟也罷,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的眼界要打開,心態也要轉變,不然跟不上形勢變化。


    “你要記住,我們三人是師父的親傳弟子,而師父是公爵、上將軍,背後還有一個異界王朝,要是我們繼續用之前那種心境看自己,肯定是要鬧笑話的。”


    李小梨後知後覺:“照你這麽說,我們豈不是已經成了貴族?!”


    “那倒不是。師父的教誨你忘了?我晉門可沒有貴族這種東西。”張小紀嚴肅認真地迴應,“不過,用世俗眼光看的話,除了王族,我們現在的身份地位的確不低於任何貴族子弟。”


    李小梨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我的天,我還是感覺像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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