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李興盛即將氣絕,張義隆大急,朝左右大喊:“救命針呢?你們沒給老李打救命針?還不快去把救命針拿來!”


    李興盛胸腹處的傷口猙獰可怖,血肉沒了大片,內髒受到了不小損傷,放在以前是真正的致命傷。


    不過科技發展到現在,生物再造技術有了極大成果,這樣的傷勢隻要打一針俗稱救命針的特殊藥劑,就能刺激組織器官再生長,但凡後續治療跟得上,便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樣的藥劑當然不便宜,不過張義隆背靠根據地,也是拿到過一些的,隻不過數量稀少十分珍貴。


    麵對張義隆的大喊,周圍的男男女女們都低下了頭。


    其中一人帶著哭腔悲慟道:“都用......用給大夥兒了,最後一針我們本來是要打給李哥的,但他硬是把它讓給了小柴......我們,我們拗不過......”


    張義隆渾身一僵,一時間急火攻心滿頭青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看著李興盛又想責罵又不忍開口。


    “小柴才,才十六歲,他還有大好的人生,有很長的路要走,也有患病的母親要養,他不能有事......我,我沒關係......”


    麵白如紙、瞳孔逐漸渙散的李興盛,到了這時還不忘露出一個寬慰張義隆的笑容,“我,我不行了,你們,要,一直......戰鬥,戰鬥到底......”


    話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是微不可聞,眼睛沉緩閉上。張義隆緊緊握住他的手,難受得渾身顫抖淚水盈眶,卻是丁點兒辦法都沒有。


    就在所有人都絕望不已時,有人推開圍在一起的工人們走了進來,掰開李興盛的嘴,將一顆圓乎乎的黑色藥丸塞了進去。


    張義隆等人倏忽一怔,看著眼前這位陌生人,不知道對方在幹什麽,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欲開口質問,對方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英俊非凡的陌生人一隻手放在李興盛的胸腹間,隻見一陣流螢般的光芒閃過,對方那血肉翻卷的傷口,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蠕動,肉芽很快糾纏在一起,沒用多久就將傷口封閉了起來。


    “放心,他非但死不了,而且很快就會好,我這藥比你們那所謂的救命針可管用多了。”


    救治好李興盛,方墨淵拍了拍手,大大方方的站起身,一臉你們不用感謝我、但我知道自己很牛叉很帥氣的微笑。


    張義隆見原本氣若遊絲的李興盛,唿吸逐漸變得平穩有力,毫無血色的臉上也出現了紅潤,不由得大喜過望,連忙起身連連向方墨淵拜謝。


    李興盛雖然還在昏睡沒有蘇醒,但他轉危為安的事實無疑就擺在眼前,工人戰士們無不喜笑顏開,爭相向方墨淵這位神秘莫測的陌生強者道謝。


    方墨淵臉上的笑意逐漸濃鬱,但他依然盡力克製著,沒有讓自己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樣燦爛,裝模作樣擺了一陣手後,轉身向眾人介紹正走進廠房的趙寧等人:


    “你們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我大哥,是他讓我來救人的。”


    眾人麵前他當然不能稱唿趙寧為殿下。


    不過剛剛救人的舉動是他主動提及,他聽到李興盛最後那番話當即感動得雙目泛紅、渾身發熱,得到趙寧的點頭同意後,這便迫不及待風一般衝進了廠房。


    張義隆帶著還能起身的工人戰士唿啦啦來到廠房門口,一起向趙寧躬身致謝,並詢問趙寧等人出手相救的緣由。


    方墨淵則趁這個時間,麻利地檢查起那些不能起身的人的傷勢,碰到傷情重的,二話不說就是一顆丹藥喂下去,還不忘貼心地用真氣幫對方消化藥力。


    “你是根據地的人?”趙寧開門見山地問張義隆。


    張義隆一下子遲疑起來。


    趙寧笑了笑,“你不用著急迴答,如果你有膽量那就跟我走一趟,相信到時候你會見到你的同伴。”


    說著,他示意扈紅練帶上張義隆,自己則率先轉身走出廠房。這裏的情況他已經看過,無需多作逗留。


    方墨淵被趙寧留了下來,讓他暫時保護這些人。


    張義隆本來頗為躊躇,畢竟趙寧這些人他確實不認識,作為一名情報人員,謹慎是他的本能,隻可惜他沒有選擇,扈紅練提著他就走。


    方墨淵一邊幫人療傷一邊安撫工人戰士們,保證張義隆出去不會有事,他就在這裏跟大夥兒一起等對方迴來,要是眾人不放心,大不了把他當作人質看著就是。


    迴到酒店,趙寧將張義隆帶到劉勝男麵前。


    張義隆並不認識劉勝男,他倆之前沒有聯係。不過當劉勝男把正在休息的薛安都叫出來後,張義隆頓時喜出望外,連忙迎了過去。


    見到張義隆這個下屬,薛安都也很高興。有薛安都證明趙寧等人的身份,張義隆疑慮全消。


    兩人交流近況互換消息,說到組織的巨大損失與各項行動的被迫中斷,都是一陣唏噓感慨。


    “你們怎麽會貿然去攻打權貴的公司?區區幾百人,武器又差,這不是白白讓我們的戰士犧牲嗎?”說起今夜的事,薛安都既不解又不滿。


    張義隆非常慚愧,將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然而薛安都對這位得力下屬很了解,最終還是讓對方事無巨細說出了實情。


    這些年來,抵抗軍大軍在西北站場與敵人正麵作戰,他們的特工則潛入各個城市,一方麵搜集情報,一方麵隱蔽發展組織力量。


    魔鬼城是北大陸心髒城市,有正經工作的人相對較多,非是明日城可比,抵抗軍在這裏投入了巨大人力物力,在此次大變故出現之前,薛安都等人的工作卓有成效。


    僅僅在浦江區一個區,他們就發動起了成千上萬的底層民眾,並實現了對其中精幹人員的初步訓練與武裝。


    “李興盛等人隻接受過我們小組的初步培訓,還沒來得及接受統一集訓便發生了大變故,在紀律性與大局觀上確實有不足,這才在今夜貿然發起行動。”


    張義隆悵然道,“自從天蟻集團暴露立國野心,正規軍開赴西北,特勤部在魔鬼城精準抓捕組織成員的大變故出現,我們小組的同伴陸續失聯。


    “眼下,隻剩我一個人還沒有暴露,能夠勉強維持小組之前發展的各個團體。但因為特勤部的大肆搜捕,我的行動不能不加倍謹慎,無法同時照顧到之前組建的各個團體。


    “新灣碼頭那一片,我已是快半個月沒去。要是我能經常過去,李興盛等人也不會在聯絡不上我的情況下,自行決定進攻仙和物流公司......”


    薛安都搖了搖頭,“這怪不得你。


    “眼下風聲格外緊張,根據地給我們的命令是暫停一切活動,進入蟄伏階段。你本來就不該再出來到處跑的,新灣碼頭的事......隻能說是李興盛他們沒沉住氣。”


    張義隆道:“這其實也怪不得李興盛。


    “仙和物流公司剛剛上線了新的智能機器,辭退了原來的裝卸工人,若是李興盛他們不有所反抗,整個新灣碼頭很快就不會再有裝卸工的崗位,他們都會丟掉工作,吃不上飯......”


    薛安都長歎一聲,愁苦地道:“形勢如此艱難,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這可怎麽辦?”


    劉勝男聽到這裏,奮然出聲:“現在我們來了,形勢自然可以改變!


    “之前特勤部單方麵抓捕我方情報人員,壓製得我們無法行動的日子,至此一去不複返。我們將會重新戰鬥,並且取得之前無法達到的成果,最終的勝利一定會屬於我們!”


    聽到她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薛安都與張義隆相視一眼,都是一副很想配合著做個振奮樣子,但迫於殘酷沉重的現實,又實在無法有這種無腦心態的模樣。


    “怎麽,你們不信?”劉勝男盯著他倆,“我們的戰鬥人員就這麽沒有鬥誌?”


    薛安都苦澀地道:“這裏是魔鬼城,特勤部實力強悍,天蟻集團威壓一切,僅憑我們......


    “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們小隊實力不足,而是即便你們小隊有六名超人實驗體,在這裏也根本無法逆天。”


    張義隆點頭附和:“在魔鬼城跟天蟻集團作戰,的確就是逆天的難度。”


    劉勝男沉默了一下。


    然後他轉過頭,看向坐在一旁跟塔尼亞玩遊戲的趙寧,飽含歉意的道道:“先生,這不怪他倆,他倆不是有意小覷你們的實力,而是對王極境、天人境修行者還沒有一個準確概念。”


    趙寧頭也不迴地道:“他們沒有錯。我們雖然來了魔鬼城,但等閑時候不會用天人境、王極境的修為,直接跟天蟻集團的人作戰。”


    劉勝男點點頭表示了解,迴身正色對薛安都、張義隆道:


    “你倆的顧慮我明白,但你們大可放心,隻要有趙先生在這裏,我們就一定能做成我們想做的事。


    “你們尚不清楚趙先生有多強的實力,在西北做了多麽大多麽關鍵事,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根據地能打贏天蟻集團正規軍,取得第五次西北之戰的勝利,核心就靠趙先生。”


    聽罷劉勝男這番話,薛安都跟張義隆一起飽含敬畏地望向趙寧。


    但當他們看到跟塔尼亞玩經典街機遊戲,還被塔尼亞用一個人物幹掉全部三個人物的趙寧時,又實在是覺得有些怪誕,不知道該如何保持這種敬畏。


    “趙先生,張義隆這些天一直到處奔走,期間聯絡了多個團體的人員,要舉行接近萬人規模的抗議行動,我估計他的行蹤已經暴露。


    “加上新灣碼頭今晚發生槍戰,動靜不小,我擔心特勤部的人順藤摸瓜,很快就會找到李興盛等人......”


    薛安都不是那麽懷疑趙寧的個人修為,但見對方迴了酒店就一直不務正業,老是跟塔尼亞玩遊戲,便不由得開始懷疑起對方做事的心性與能力。


    趙寧不以為意地道:“無妨,這件事不用擔心。”


    薛安都默然。


    他能不擔心嗎?


    聽到趙寧這樣漫不經心的迴答,他本來不太擔心的,現在也變得非常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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