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晃、張有財等冤句縣地主,帶著自己的人手給流民發糧,趙玉潔帶來的百多名金光教信徒加入其中,約束流民維持秩序。


    “無量神光。”


    眼前的場景讓小蝶感受到了一種發自心底的愉悅,她雙手合十,“神使,遍地即將餓死的流民因為神教而活了下來,我們這是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吧?”


    盤坐在地毯上的趙玉潔神色平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然道:“這重要嗎?


    “阿蝶,你是我座下大弟子,當時刻謹守本心,不得為外物所動。


    “世間萬般皆為虛妄,善惡是非無不如鏡花水月,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唯有傳播神的意誌,發展壯大神教才是我們該關心的。”


    站在趙玉潔側後的小蝶點頭稱是,旋即又問:“神使,我們可以讓劉家、張家等人不被流民所破,但義成軍與忠武軍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若是劉家與張家被大軍所踐踏,家破財失,而金光神卻沒能庇佑,想必他們不會再相信神的力量,我們便有可能失去他們的信奉。”


    趙玉潔笑了笑,“若是好事降臨在他們頭上,那是金光神庇佑的緣故,若是壞事降臨在他們頭上,那則是他們沒有誠心信奉金光神,金光神這才沒有降恩。


    “信徒不應該指責金光神,而應該反省自身,懷疑金光神是對神的褻瀆,隻會招來災禍。”


    小蝶張了張嘴:“神使,這樣的說辭那些大字不識的流民會信,劉晃這種見多識廣、讀書不少的聰明人會信嗎?”


    趙玉潔笑而不語。


    小蝶恍然大悟:“弟子明白了,神教要的信徒本身就是愚笨之輩,而不是聰明人。前者天生容易被蠱惑被掌控,後者則心如磐石難以撼動。


    “但天下聰明人本就很少,在事關自身利益的事情上,還能維持清醒的智者就更少——正所謂關心則亂,普羅大眾就夠神教所用了。”


    趙玉潔微微頷首,表示對小蝶思考的認可,“對,但不完全對。”


    小蝶低首道:“請神使教我。”


    趙玉潔道:“神教要發展壯大,怎麽能缺了聰明人?而真正的聰明人,亦是願意成為信徒,為神教所用的。”


    “因為什麽?”


    “很簡單,隻有兩個字。”


    “利益?”


    “不錯。”


    小蝶再度心有所悟:“弟子明白了。


    “天下聰明人雖然少,但比起高官厚祿、權貴顯位來還是太多了,有大量聰明人無法在俗世顯赫人前,而神教能給他們一片天地。


    “隻要他們能在神教擁有地位,則權勢財富一樣不缺,且能高高在上發號施令,享受信徒的尊重敬畏。


    “神教信徒越多規模越大,對俗世的影響力越大,對這些聰明人的吸引力就越大,會有更多聰明人願意投身神教。”


    趙玉潔二度頷首,很滿意小蝶不斷進步的悟性,補充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鮮少有人懂得知足常樂。


    “劉晃這個縣邑大族之主,想要獲得更多財富更高地位,尋常情況難有很好的機會,但加入神教卻可以讓他們有青雲直上的天地。”


    小蝶低頭道:“弟子受教了。”


    正因如此,哪怕在成為神的信徒後,仍有艱難困苦,會遇到挫折挑戰,劉晃這種人也不會輕易舍棄金光神。


    愚笨之人信奉金光神,是真的在信仰神靈,聰明人上位者信奉金光神,則是信仰神靈可以帶給他們現實好處,故而神靈與信仰都隻是他們手中的工具。


    沉吟半響,小蝶又有了新問題:


    “神使,雖說流民大多見識淺陋、頗為愚昧,可如果義成軍、忠武軍席卷而來,把他們殺得七零八落,而金光神卻沒能保護好他們,他們的信仰還會堅定?”


    趙玉潔不以為意:“不信奉金光神,他們就能在大軍的鐵蹄下保全自身?信了金光神,至少還有個希望,能夠自我安慰——而這,本就是神教存在的基礎。


    “再者,人間苦難深重,他們存在於世,本就是為了償還前世罪孽,被屠戮不過說明他們前世罪孽太深,是題中應有之意。


    “對活著的人來說,若是就此舍棄神,那就是沒有經受住神的考驗,來世不配進入神國,得享無上極樂。”


    小蝶再無疑問,雙手合十低聲誦念:“無量神光。”


    這時,趙玉潔站了起來,向前邁步行去。


    小蝶緊隨其後:“神使欲望何處?”


    趙玉潔步伐平緩、大氣而堅定,仿佛天塌地陷也不能讓其紊亂分毫,“雖說我們有控製信徒思想的教義,但現實難處也不能不解決,如此神教才能迅速壯大。


    “義成軍、忠武軍之禍迫在眉睫,現在,該是金光神為信徒消災解難,庇佑冤句縣的這些流民與地主,讓他們可以安居樂業,見識真正的神威之時了。”


    小蝶明白了趙玉潔的意思。


    正因為明白,她才驚訝不已:


    “神使,我......我們要直麵義成軍、忠武軍?那可都是殺人如麻的悍卒,步騎合起來有數十萬之多!”


    趙玉潔依照既有的步伐節奏前行,“如今已是同光五年,若是到了今日,金光神都不能讓一縣百姓活命,那還談什麽光佑眾生?”


    趙氏代齊的時候,趙玉潔已經讓金光教走出漁村。


    這幾年來,趙玉潔一直不停在各處傳教,類似冤句縣這種事,她做了不知多少,金光教的規模與影響力早已不是當初可以想象的。


    ......


    河北,莫州,唐興縣。


    如今算得上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的李虎,終於在去年末輪到了休沐機會,帶著女兒從燕平迴到唐興縣祭祖,向祖宗稟報他這個後世子孫的奮鬥與功績。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李虎不僅富貴了,還是堂堂反抗軍的都頭,在河北百姓眼中,那可是比禁軍還要值得敬仰的存在,是以李虎迴鄉時受到了鄉親們的熱情對待。


    不大的土房子門庭若市,每日來做客的人絡繹不絕,無論男女老少,俱都傾慕他的光輝事跡,對他禮敬有加,尤其少年人更是將他視為榜樣。


    當然,這裏麵不會缺少千方百計巴結他,想要求他辦事的人。


    譬如說帶他家不成器的兒子加入反抗軍,好有個吃皇家飯的機會,再譬如說家裏跟某個地主起了衝突,李虎能不能出頭幫他威懾對方。


    凡此種種,讓李虎迴來這兩日一直沒個空閑,感受到了人上人的莫大優越感。


    如果換成兩年前,他或許會自以為是的膨脹,收取鄉親的好處,幫助鄉親辦事。但如今的李虎是學習了很久新學說的人,思想已有極大改變。


    鄉親們的請求,他能辦的會按照章程辦,譬如說想要加入反抗軍的後生,他會先考校對方的能力與品格,覺得合適,便答應對方跟著自己去燕平。


    思想革新過程中,禁軍、反抗軍根據將士表現,淘汰了一批無法被改造兵油子,現在本就在招募青壯,這不算什麽。


    不能辦的,他會講明道理,讓鄉親們知道他為什麽不能辦,譬如說那個想要由他出麵,為他開設賭坊牽線搭橋、賄賂縣衙官吏的地痞。


    “虎子,老哥哥有個難事,你可一定要幫忙,咱家的的土地,祖祖輩輩種得好好的,眼下要被徐地主搶走了!”


    說話的是個中年農夫,衣衫破舊滿麵勞苦之色,李虎雖然左思右想也沒記起對方是誰,但最近來巴結他的人實在太多,不乏他不認識的。


    聽到地主搶占自耕農土地這種事,李虎頗為驚訝,去年新法頒布,今年開始推行,明文確定了土地不得買賣,眼下竟然還有地主敢搶占自耕農土地?


    李虎忙問了這位名叫劉老實的農夫具體情由。


    這不問還好,一問便發現事情相當惡劣,且知道的人很多,這事在唐興縣引發了不小輿論風潮與百姓怨忿,如今很多人都在為劉老實鳴不平。


    原來徐地主不僅要兼並劉老實的土地,而且還不打算給錢,甚至勾結了官府的人,說劉老實家的土地,祖上就是徐地主家的。


    前些時間,對方來收地,劉老實不肯給,徐地主的家丁竟然大鬧劉老實家,打傷了後者的兒子,直到今日對方都臥床不起。


    坊間流傳,徐地主私下跟人說,朝廷不是不準地主買買土地嗎,那占了土地不給錢就不叫買囉?


    “簡直豈有此理,如此無法無天,當這天下還是齊朝嗎?!”李虎怒不可遏地拍桌而起,就要出門去給劉老實討迴公道。


    作為一個反抗軍將士,乾符末年轉戰河北多個州縣,李虎見多了地主大戶兼並土地的各種險惡手段,徐地主的這番囂張行為並沒有什麽特異的。


    甚至很常見。


    但眼下是大晉同光年間,不是齊朝乾符年間!


    李虎怎麽都沒想到,在朝廷進行思想革新戰爭兩年後,在新法已經頒行的情況下,這些地方上的權貴竟然還敢如此肆無忌憚。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作為一個反抗軍將士,李虎無法對這種事坐視不理。


    李虎帶著劉老實出門的時候,後者還有些擔心李虎鬥不過徐地主,畢竟對方是唐興縣有數的大地主之一,影響力很大,利益跟官府和其他權貴盤根錯節。


    李虎雖然是反抗軍都頭,身份不同尋常,但軍隊管不到地方民政上來,李虎這次是迴來祭祖,身邊沒有兵士跟著,修為也沒到元神境。


    “這種事如果發生在京師燕平,哪怕是莫州城附近,國人聯合會早就介入了,徐地主根本不可能如此囂張,你也不可能被對方欺壓。


    “咱們唐興縣也就是距離京畿遠些,偏遠些,地方上的國人聯合會還沒來得及成立,這才讓徐地主這種人能胡作非為。


    “不過你放心,有我李虎在,他徐地主這次絕對討不到好!現在是大晉的天下,每個人的公平尊嚴都能得到保證,強者為所欲為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


    李虎表示劉老實的擔憂完全多餘,拍著胸膛向對方保證,對方的公平與尊嚴絕對不會再被侵犯。


    劉老實精神大振,連忙向李虎道謝。


    今日來李虎家做客的人,全都拍手喝彩,在李虎出村趕往縣城的過程中,他們唿朋喚友,要去見證徐地主落得罪有應得的下場。


    很快,李虎身後的隊伍就龐大起來,轉眼超過了百人。


    不得不說,唐興縣雖然是個小地方,新法踐行的效果還不明顯,國人聯合會也沒有成立,但之前的思想革新戰爭仍是效果不俗。


    百姓們一路上談論的,再不是什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而是地主為什麽能壓榨百姓,憑什麽能為所欲為,百姓們為什麽該反製,又要如何反製。


    最終,所有的討論化為四個指導行動的字:聯合起來!


    隻有聯合起來,展現自己的力量,才能維護自己的利益。


    所以越來越多人加入了隊伍。


    他們要發聲,為劉老實發聲,為正義發聲,為自己的利益發聲!


    這一刻,他們無比期待國人聯合會在唐興縣的成立。


    這樣在遇到不公之事的時候,百姓才能通過常規章程打破壓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需要這麽多人放下手中的活計,拋下正常的勞作秩序去支援自己的階層同伴。


    李虎也漸漸知曉,這件事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進了唐興縣城,來到徐地主家的大宅前時,身後跟著的百姓已經密密麻麻望不到盡頭,左右街道盡被堵塞,無分男女老少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那是對維護階層同伴的熱情,而是對公平正義的向往。


    李虎不由得想起,當年在燕平的時候,陳青案剛開始發生時,對方的左鄰右舍都不肯聚集到一處,一起衝到京兆府去幫助陳青。


    那時候,陳青的鄰居們很怕,害怕幫助了陳青,就丟掉了在南山商行的差事,被馬橋在日後報複,害怕他們的反抗隻會迎來權貴的更大欺壓。


    但是現在不同了。


    經過思想革新戰爭,就連唐興縣這種小地方的百姓,都已經知道,在同伴遭受權貴欺壓時如果他們選擇冷眼旁觀,則他日禍臨己身時,亦不會有人為他們搖旗呐喊。


    他們意識到了自己的力量有多大。


    他們不僅已經聯合起來,而且已經行動起來。


    這,就是希望所在!


    自願來幫助劉老實討伐徐地主的唐興縣百姓們,麵朝徐地主家的大宅,在李虎走上門前台階的時候,陸續舉起手臂大聲唿喊:


    “人人平等,尊嚴無價!”


    “公平與正義不可被戰勝!”


    “讓欺壓同胞的惡賊付出代價!”


    “掃除一切豺狼虎豹,還我們一個清平人間!”


    “反抗有理!聯合起來,反抗到底!”


    “我們絕不屈服!”


    “塑造美好新世界,就在今日!”


    “依法懲治惡人,我們責無旁貸!”


    “大晉萬歲!新法萬歲!”


    “......”


    山唿海嘯般的唿喊聲遮蔽了其餘一切聲響,讓李虎仿佛置身於了大海之中,正要乘風破浪,好似迴到了戰場之上,正在刀光劍影中衝鋒陷陣。


    李虎熱情沸騰。


    他邁步上前,用拳頭重重敲響了徐地主的家門。


    ......


    李虎跟聚集在徐地主家門前的百姓們不知道的是,差不多的時間,類似的事情不隻是發生在唐興縣,也發生在河北許多州縣。


    若是把今日所有風波案件加起來,那將是一個恐怖的數字,比乾符末年青衣刀客帶著河北反抗者們,衝擊官府開倉放糧的浪潮還要大得多。


    這不是巧合。


    而是有躲在暗處的人,在幕後統一謀劃指揮。


    ......


    白洋澱深處,一座僻靜的小島。


    一艘普通的漁船靠岸,幾名等候在此的神秘人立即躬身相迎。


    從漁船上走下來的人年齡不大,留著短須,雖然穿著普通漁夫的粗布衣衫,但身上的儒雅威嚴之氣卻掩蓋不住。


    “這就是昔年白洋澱義軍曾經駐紮,跟天元大軍血戰過的地方?”


    中年儒士掃視已經被廢棄的小島一圈,發現這裏並沒有什麽特異之處,用文人的眼光看,毫無值得一書的風景意境。


    至於軍事上的東西,除了位置著實偏僻隱藏性很好,他也沒看出什麽來。


    “迴狄大人的話,不隻是河北義軍駐紮過,之後河北反抗軍也曾在此短暫停留,不過那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如今這裏早已荒棄,等閑沒有人來。”


    負責迎接的修行者一邊在前引路,一邊迴答中年儒士的話,“我們在這裏活動了不少時間,連漁民都沒見過幾個,狄大人隻管放心。”


    “沒什麽不放心的。”這名中年儒士不是旁人,正是狄柬之!


    在投靠楊氏後,狄柬之一直身居高位,最近兩年地位日益重要,已然是淮南王楊延廣的左膀右臂。


    到了臨時修建的簡易寨子,狄柬之見到了一個熟人,對方正在親手煮茶,他進門的時候,對方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隻是淡淡說了一句:


    “狄大人,你來得可是遲了些。”


    狄柬之在蒲團上跪坐下來,麵無表情地迴應:“狄謀到河北來的時候,殿下還在草原的帳篷裏,怎麽算也算不出狄某來遲的結果。”


    “如此說來,本王還得感謝狄大人的辛苦?”一板一眼學著煮茶的人,正是蒙哥,他抬頭瞅了狄柬之一眼,似笑非笑。


    “你我各為其主,做的都是分內事,狄某就算真的辛苦,也不需要殿下來感謝。”狄柬之八風不動。


    蒙哥哂笑一聲:“狄大人倒是驕傲得很,是覺得我一個異族人,連誇獎你都不配?如果狄大人真有骨氣,淮南王何必跟本王聯手,你們大可自己對付趙氏。


    “狄大人這種行為在南朝應該怎麽說?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本王感謝你你是可以不接受,趕明兒秦王魏崇山感謝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就會欣然應下?”


    蒙哥的言辭咄咄逼人,煮茶的動作卻沒有亂,依然是那副平和的模樣。


    話至此處,蒙哥煮好了茶,揮揮手,示意身旁的侍女給狄柬之倒一碗,自己則從一邊拿出一個酒囊來,拔掉塞子滿意地飲了一口。


    狄柬之被蒙哥一番話說得麵色陰鬱。


    當年他被逐出河北,蒙哥來找他共商大計,他思前想後還是應承了下來,之後去了金陵向楊延廣獻計,對方跟麾下的謀士商量後也答應了這件事。


    雙方一南一北共同牽製趙氏,從戰略上就是很好的遠交近攻策略,而戰術上,雙方的精銳修行者也能進行具體合作,譬如這次的行動。


    齊朝還在的時候,齊人就瞧不起異族胡人,具備天生的優越感,像狄柬之這種心高氣傲的官員,從來沒正眼瞧過草原的使臣。


    一場國戰,擊碎了很多齊朝官員的驕傲,也讓狄柬之不得不正視天元王庭,但這並沒有讓他的優越感消失,畢竟國戰的勝利屬於大齊。


    楊氏跟天元王庭聯手,無論對楊延廣還是對他狄柬之,都是基於現實利益的考量,在內心裏,狄柬之並不認為異族胡人可以跟他平起平坐。


    跟楊氏不同的是,自從孫康拒絕蒙哥後,魏氏至今都沒有跟天元王庭合作的跡象,蒙哥甚至連關中都不敢去,生怕魏無羨發起狂來直接動手。


    魏氏跟楊氏選擇了自己的方向,分別聚集借用了世家與寒門的力量,那麽如今世家的意誌就是他們的意誌,寒門地主的意見就是他們的意見。


    “今日之後,河北若是真的亂起來,狄大人該居首功,這一點本王還是服氣的,論陰謀算計,著實是你們南朝人厲害。


    “當年河北叛軍猖獗於各地,公主數次圍剿都沒能克竟全功,之前本王多少覺得公主辦差不力。


    “如今看來,在州縣有自己人提供各種便利的情況下,不僅可以做到耳目通明,還能隱匿於無形,事情想做不成都很難。”


    蒙哥放下酒囊,見狄柬之正襟危坐,對麵前的茶碗視而不見,還一副強人怒氣的樣子,禁不住笑了一聲:


    “狄大人何必如此拘謹,本王難道還會吃了你不成?這迴的行動雖然已經開始,但後續要應對趙氏反撲,你我得通力合作才是,可不好心存芥蒂。


    “還有,這茶是本王為了招待狄大人,特意親手煮的,狄大人怎麽一點麵子都不賞,莫不是怕本王在茶裏下毒?”


    沉著臉的狄柬之猶疑半響,最終還是端起茶碗,勉強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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