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對衝的戰陣,並非嚴絲合縫,將士之間有相當間隔,用於跟敵方錯馬而過。


    兩軍騎兵在衝陣之時,馬頭撞在一起,騎士被甩得飛出去的情況,絕對不會發生在訓練有素的精騎身上。


    作為先鋒大將,三萬雁門軍中實力最強的存在,趙北望一直衝在最前麵,身先士卒,既鼓舞全軍士氣,也控製戰陣方向。


    剛剛對方四輪齊射下來時,他就察覺到了怪異之處,咻咻而至的利箭打在他的真氣護罩上,力道跟他習慣的北胡箭矢不符。


    他迅速往後觀察傷亡,發現規模比他預想的要大得多,這說明天元軍的弓箭,不止多射了一輪,且每一根箭矢的威力,都比以往大!


    “胡子的弓箭怎麽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忽然變強了這麽多?”眼前的天元軍卷塵而來,趙北望瞳孔忽然一縮。


    這些作契丹軍裝扮的家夥,雖然大部分外麵穿的都是布袍,好似沒有甲胄在身,在衣袂在奔馳中,被風吹得向後翻卷的幅度卻很小。


    戰袍將他們的身體包裹的很緊,什麽也沒有露出來,但輪廓卻還是顯露出了異常,裏麵明顯像是有堅硬物件!


    趙北望眼光毒辣,手中端平的長槊稍微調整方向,借著戰馬的速度,往臨麵的一個彪形大漢刺過去的時候,大吼一聲:“眾將當心,他們戰袍下有甲胄!”


    麵前的天元軍將領並非易於之輩,趙北望朝對方心口刺過去的馬槊,被對方舉起的圓盾結結實實擋住。


    他的馬槊是一品符兵,威力非凡,莫說尋常木盾,三品以下的符盾都不能擋,但重重擊在對方的圓盾上,卻沒能破開對方的防禦。


    轟隆一聲巨響過後,爆散的元氣光芒猶如天日,刺得人雙眼不適,而對方的身形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而且還有餘力,反手一刀劈來。


    異變來的突然,趙北望的動作卻沒有遲疑,千鈞一發之際,矮身避過了削向他腦袋的彎刀。交鋒隻是電光火石間,兩人眨眼已經交錯而過。


    “元神境後期!”一合交手,讓趙北望準確判斷出了對方的境界,但這個答案,卻對他的心理衝擊非常大!要知道,他可是雁門關主將,雁門軍最強之人!


    在趙北望一慣的認知中,北胡軍中,隻有萬夫長一級的存在,才是元神境修行者,而元神境後期,一個王庭攏共也就一隻手的數量。


    一個北胡王庭,尋常也就一兩個王極境,四大部族加起來,王極境數量絕對要比大齊少一截。


    惟其如此,擁有不到雙手之數王極境修行者的大齊,才能一直壓製草原。


    達旦部之所以自認強大,不把天元部族放在眼裏,就是因為他們有三四個王極境。這樣的力量,本就該是牢牢占據北胡四大王庭之首的!


    可現在,麵前這萬人上下的天元大軍中,竟然就有一個元神境後期!而且還是元神境後期大圓滿,跟趙北望實力相當!這就讓他不得不心驚。


    如果一萬天元軍中,就有一個元神境後期大圓滿,那豈不是說,天元軍至少有二十幾個這樣的高手?


    整個雁門軍,元神境後期的強者,也就十來個而已!


    趙北望沒有時間多想這些。


    跟為首的天元軍將領交錯而過後,他麵前衝來了數不清的敵人,一眼望不到盡頭。


    皆是麵容猙獰,眼神兇狠,仿佛吃人惡鬼,手中明晃晃的長矛,更是攝人心魄,密集的像是荊棘一般。


    趙北望手中馬槊沒有多餘動作,隻是運足真氣,穩穩保持平端的姿勢,跟戰馬一起衝刺對方。


    嘭的一聲,一名天元軍修行者手中的符盾,被趙北望的長槊擊得粉碎,氣爆震得槊杆微微一顫,卻被趙北望用修為壓製住。


    須臾間,長槊筆直刺進了對方的胸口,血淋淋的鋒刃從背後傳了出來,這名天元軍修行者的身體,也被帶離馬背,撞到了他身後的同伴。


    趙北望眉頭皺了皺,長槊洞穿這個天元軍修行者時,他分明感覺到了符甲的阻礙。雖然他成功擊殺對方,但符甲的品階之高,仍然是讓他感到意外。


    “胡人中的禦氣境後期修行者,就算有符甲護身,頂多也就是七品,但這人的符甲至少是六品!而這樣的情況,並非一個兩個,而是全都如此!”


    趙北望一路前奔殺敵,在手下已經多了二三十個亡魂之後,總結出來的情況讓他的心不斷下沉。


    每一個天元軍戰士,都身著甲胄,而修行者無不是身著符甲。這已經不是胡人軍隊,而是如雁門軍這樣的大齊精銳,才能有的軍備配置!


    胡人軍隊什麽時候,有了這樣多的甲胄?除非是王庭可汗的親軍。而且頂多也就萬餘之眾!可眼下,這支軍隊分明不是契丹亦或天元可汗的親衛!


    且這支軍隊中,修行者的數量多的出奇,如果沒有意外,那比雁門軍中的修行者占比還高!這是任何一支胡人軍隊,都不應該達到的!


    趙北望越是往前衝殺,長槊斬殺的敵人越多,他的麵色就越是鐵青。


    他自身是雁門軍主將,實力強橫,左右親兵也都是高手,在這樣的戰陣中,等閑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碰到一支這樣的軍隊,他身後的三萬雁門軍先鋒,情況就絕對不會好。


    退一步說,如果己方傷亡過大,戰局不利,亂軍之中,被對方高手圍殺,趙北望要想保命,也不是那麽容易!


    “怪不得這部天元軍,敢在穀口擺下軍陣,不跟我們比拚騎射,直接就跟我們短兵相接。這支軍隊的強悍程度遠非其它胡人可比,他們的主將這是有爭勝信心!”


    趙北望眉眼低沉。


    此時此刻,他已經深入敵軍陣中,必須一心殺敵,輕易無暇分心迴頭。說不得,一旦他稍微露出破綻,可能就有隱藏在暗處的高手,給他來一記冷箭。


    古往今來的名將悍卒,被敵軍出其不意的冷箭射殺,隕落在軍陣之中的,不勝枚舉。


    不過,跟在趙北望兩翼的親衛,還是不斷將戰陣的情況稟報給他,讓他能夠及時了解戰局變化。


    己方陣型並沒有亂,大軍依然保持衝鋒之勢,沒有讓對方打亂陣腳。畢竟是以三萬對萬餘,兵力優勢擺在那裏。


    但天元軍表現出的戰力著實強悍,他們的甲胄不輸給雁門軍,而修行者占比還要高出一截。所以接戰之時,將士傷亡很大,如果跟以往比,那已經高出數倍!


    不過因為人數關係,在衝陣完成後,一個天元軍將士,要交手的雁門軍將士,差不多就是三個。如此一來,他們的傷亡也必定不會小。“如果對方的精銳隻是這萬餘人,其它部分戰士甲胄沒有這麽多,修行者沒有這麽強,我們隻需要殺上幾個來迴,還是能解決這股敵軍!”趙北望如此想到。


    尋了個空檔,趙北望迅速往穀口兩側的草坡上掃視兩眼。彼處的天元軍除了放箭之外,一直沒有動,也不知會不會俯衝下來,跟他們廝殺在一起。


    不過,隻要衝過戰陣後,一路殺進穀口內部,破了他們的這道防線,情況也會改變。


    趙北望正如此想著,忽然聽到了趙鎮中急切的聲音:“穀口通道中有二十幾道拒馬......裏麵還有三十幾道溝塹!”


    聞聽此言,趙北望心頭一震。


    戰爭開始後,跟隨趙北望先鋒大軍的趙鎮中,就已經升空策應,想要觀察戰場,弄清對方的布置。不過不出意外的,他碰到了一個天元軍王極境初期。


    兩人就此在半空交手,往來縱橫奔殺不休。


    這還是趙鎮中第一次給趙北望傳信,可見也是在交戰過程中,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情況,就立即抽空告訴了他。


    二十幾道封鎖穀口的拒馬,已經是很難突破的障礙,如果再加上三十幾道溝壑,那這三萬精騎就絕對不可能衝得過去。


    一旦進入穀口,不能前進,背後有天元軍萬餘騎,兩翼草坡上還有天元軍騎兵俯衝而下,那雁門軍就陷入了死地,隻有被甕中捉鱉的下場!


    天元軍這是給雁門軍布下了殺陣!


    從他們安排在穀口前,擋住了拒馬、溝塹的萬餘精騎,開始衝陣跟雁門軍搏殺開始,這個殺陣就已經啟動了。


    等到雁門軍戰陣,整體跟天元軍戰陣交錯而過後,無論過程中傷亡幾何、斬獲幾何,都會衝到穀口通道,絕對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可如此一來,天元軍那萬餘精騎,也身在了死地,是在背水一戰。他們若是戰鬥不利,也沒有退入穀口的可能。


    哪怕是草坡,他們要爬上去,在身後有雁門軍尾隨追殺的情況下,隻要馬速降下來,那也根本不可能,基本就是等死。


    隻有借助草坡上友軍的掩護,才可能有一線生機。可草坡上的天元軍,如果是隻是弓箭策應,但凡是雁門軍跟這萬餘精騎混戰在了一起,那也無法施為。


    唯一的可能性是,草坡上的天元軍,在那種情況下也會順勢殺下來,將雁門軍擊退。


    “如果草坡上的天元軍沒有甲胄護身,沒有那麽多修行者,他們衝下來也就是送死,根本無法擊潰我們,除非......”


    想到這裏,趙北望心頭一驚,“除非草坡上的天元軍,跟這萬餘騎兵一樣精銳!”


    趙北望不可置信的再度看向兩側草坡。


    這裏有接近三萬天元軍,如果所有戰士都有甲胄在身,所有部曲都是那麽高的修行者占比,那這三萬天元軍的戰力......


    足以正麵攻破草原上的一切大軍軍陣!


    這一刻,趙北望脊背陣陣發涼。


    天元王庭竟有如此軍力?!


    形勢非常之際,趙北望忽然聽到了趙寧的聲音:“大將軍,前路被堵,陣中無法迴頭,我們必須趁早變陣,殺上兩翼草坡!”


    這聲音沉穩有力,顯然不是情急之下張口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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