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範鍾鳴想明白其中深意,陡然間心頭一緊,感覺到一股危險氣息利箭般向他襲來!源頭就在門外的中庭院落!範鍾鳴轉身去看,頓時瞳孔一縮。


    垂花門的迴廊下,出現了一個氣勢如淵的身影。


    她體態嬌小,身高不到成年男子肩頭,卻扛著一柄古樸厚重、長過一丈的開山巨斧,斧刃寒芒森森,比她的身軀都要寬大兩倍!


    此時,最後一縷夕陽,正在黑幕的驅趕下從垂花門西退,她與夜幕同步走來,腳踩在光明與黑暗的分界線上,不斷向前推移。


    她渾身都散發著洪荒猛獸般的危險氣息,好似可以斷河開山,她前行的腳步沉穩有力,落腳處泥塵一圈圈蕩開,驅退了範鍾鳴眼前最後的陽光,為他帶來了無盡黑夜。


    哪怕看不清對方的麵容,範鍾鳴也知道對方的身份,“趙七月!”


    “在趙家大宅作威作福,範鍾鳴,你當我不能殺你?”


    眼簾低垂的趙七月,整張臉陰氣森森,這句話一出口,她踩下的右腳下平地生風,吹得她長發猛地向後飄開。


    與此同時,肩扛的開山巨斧,也落在身後的地麵,砸開了青磚。話音方落,趙七月眼神一凜,殺氣畢現,開山巨斧上的符文霎時明亮如月。


    在她一步躍起的時候,開山斧從身後掄圓到身前,符文流光在頭頂劃出一道完美圓弧,一頭赤色虎影從斧頭上躥出,威猛之態攝人心魄,咆哮之音氣衝鬥牛!


    身若魚躍的趙七月,將開山巨斧斬下時,長發如帶,衣袂似雲,氣象萬千。


    範鍾鳴一直在期盼這一戰,想要借此重創對方,可當趙七月真的出現,並向他雷霆出手時,他發現情況並不像他預料的那樣簡單。


    趙七月兇猛的攻勢,彰顯出的淩厲修為之力,讓他心頭一緊。


    對方的實力,絕對不在自己之下!範鍾鳴已經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


    但他還不至於就此畏懼,手在腰間一探,拔出軟劍,目光沉靜。


    趙七月是在院中起躍,跟他尚有不短距離,要越過這段距離,需要一點時間。雖然對元神境中期的高手而言,這個時間就在電光火石間,但對範鍾鳴來說,卻已足夠他施展手段。


    “到底還是年輕了,沉不住氣,隔著老遠便起躍,哪裏知道生死之間一線之隔的道理!”


    範鍾鳴腦海裏閃過這個輕蔑的念頭,距離與時間的原因,讓他可以輕鬆找到破解對方攻勢的劍式。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範鍾鳴驟然瞪圓了雙眼。


    起躍的趙七月明明還在院中,斧刃卻已經到了他額前!


    而他的劍剛剛抬起,劍式還未施展!


    這不是幻象,更不是真氣外放的手段,因為趙七月騰空的身子,就在他麵前!


    範鍾鳴心頭大駭!


    對方是如何做到移形換影,瞬息而至的?!


    “這是——《鏡水步》?!”


    範鍾鳴再也沒有時間用劍式,隻能舉劍慌忙格擋!


    他的應對太倉促了,十成修為之力,隻有六七成到了劍上。


    結果不言而喻。


    他的雖然擋住了下劈的開山巨斧,沒有被從額頭切成兩半,身體卻像斷線風箏一樣被轟開,體內真氣亂成一團,嘴裏一口鮮血噴出,已然遭受不輕創傷!


    範鍾鳴的身體撞塌了牆壁,淹沒在塵土中,趙七月欺身追擊,得理不饒人。奔走跳躍間,開山巨斧在她手中揮舞成風,虎身不斷閃爍,唿嘯接連響起,聲勢駭人。


    範鍾鳴失了先機,又被擊傷,一步失步步失,皮球一樣被趙七月不斷轟進屋子、院牆、花叢、假山,撞毀了數不清的物件,飛揚的塵土中,一路吐血不停。


    趙七月從中庭一路追打到後院花園,最終將範鍾鳴一腳踹進一處石壁中,這才止了攻勢。


    此時的範鍾鳴呈大字型鑲嵌在石壁內,已經連掙紮出來的力氣都沒有,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狼狽不堪,低垂著腦袋嘴裏不停吐著血,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死了沒?”


    “快了。”


    趙七月扛著那柄跟她身材極為不搭的巨斧,在石壁前轉過身,皎月的清輝灑了她一身,晚風吹卷衣角,在模樣淒慘的範鍾鳴的陪襯下,畫麵妖冶。


    趙寧走過去欣賞了一下趙七月的傑作,上下打量著趙鍾鳴,摸了摸下巴:“這家夥活著比死了有用。不過他也太稀爛了些,根本就沒反手之力。”


    趙七月淡淡道:“你應該清楚,這就是《鏡水步》修煉有成,跟修煉到大成的區別。如果是放在今日之前,我第一輪攻勢,就算配合《鏡水步》,也頂多讓他手忙腳亂一陣,斷不至於使他倉促到被我直接擊傷。”


    趙寧伸出大拇指:“老姐威武!”


    趙七月抬頭看月,得意的哼哼兩聲,又很快迴過頭,同樣伸出大拇指:“要不是你說的那幾個竅門,我的《鏡水步》也不可能在今日修煉到大成,所以你也很威武。”


    “不,老姐威武!”趙寧一本正經搖頭。


    “老弟威武!”


    “老姐威武!”


    “老弟威武!”


    趙七月放下巨斧,琢磨著道:“我們擒獲了範鍾鳴,你說那些幕後主使,會不會很擔心範鍾鳴將他們供出來?他們接下來會如何,是會趕緊遁走,還是放手一搏?”


    話問完,不等趙寧迴答,她就接著道:“你不必說,我已經知道了!”


    府衙官員跑過來,看到範鍾鳴的慘狀,哆哆嗦嗦的指著趙寧與趙七月,麵色陣白陣紫,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在趙七月動手的時候,他就出聲勸過,可對方壓根兒沒聽他說什麽。


    範鍾鳴的幾個隨從,抬著範青林也趕了過來,看清了石壁中的人,範青林哇呀怪叫一聲,撲了過去。


    幾個範式修行者有心想要動手,麵對虎視眈眈的趙七月,自知修為不濟,上去也是自取其辱,隻能幫著範青林先救範鍾鳴。


    給範鍾鳴發了信號後,蕭姑娘就在酒樓雅間遙望彼處的情景。從她這裏看過去,其實看不到太多東西,畢竟酒樓不太高。


    但趙七月跟範鍾鳴戰鬥鬧出的動靜,她還是看見了,畢竟塵土飛揚的厲害,符兵光芒在日暮下也很明顯。


    “聲勢這般大,看來範鍾鳴是下了殺手,眼下動靜已經沒了,想必趙氏那兩個年輕小子,下場很是悲慘。”蕭姑娘迴到座位上,給自己斟了杯酒,心情愉悅的連喝了三杯。


    想起草原形勢,她不得不開心。


    自從百年前,趙氏先祖掛帥出征,血洗了草原,漠北就是各自為政的分裂狀態,大小部族建立的各個王庭,都臣服在大齊腳下。


    自己的部族——天元部,是當年被趙氏先祖陣斬的左賢王後裔,百年來一直處境淒慘,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人丁凋零。本來已經沒什麽希望,就要被其它大部族吞並,人人成為奴隸了。


    卻不料,在天元部最危急的時候,自己的父親橫空出世!


    父親是真正的天縱之才,未滿二十歲就已修成王極境!而後帶領孱弱的部族強大起來,短短十幾年,就征服了數千裏山河,成為了人人敬仰的英雄!


    父親不僅修為高絕,更兼雄才大略,自然有一統草原、吞吐天下的大誌!


    但他卻不得不忌憚大齊。


    大齊不會希望漠北被草原人統一,讓自己國家的身邊出現一個強邦。


    尤其是鎮守雁門關的趙氏,他們的先祖當年斬殺了左賢王,讓原本強大的天元部變得弱小,給部族帶來了長達百餘年的災難不說,現在更是世代監察草原。


    如今的漠北草原有四大王庭,其中兩個已經被強大的父親,暗中用手段馴服,跟我們結了盟,聽我們號令。剩下的一個卻頑固不化,不肯奉父親為尊。


    父親要統一草原,就必須發兵滅之。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趙氏屢屢給大齊皇帝上書,說自己的部族野心勃勃,有橫掃草原之象,必須征伐、打壓。


    可想而知,一旦父親發起統一草原之役,趙氏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天元部複興不過十幾年,眼下雖然已經實力不凡,其它王庭都不能與我們相提並論,但父親說,天元王庭還沒到跟大齊開戰的時候,還需要繼續積蓄實力。


    天元王庭不跟大齊開戰則已,一旦開戰,必須以雷霆之勢破之!


    總之,天元王庭要一統草原,繼而雪百年之前的大仇,南下中原攻滅大齊,坐擁整個天下,就必須先拔除趙氏這顆釘子!


    父親深謀遠慮,為此準備多時,自己也早早秘密進入大齊活動,這些年來打下了不俗根基。這迴針對趙氏的計劃,之前也進行的很順利,眼下雖然出現了些許波折,但終歸是迴到了正軌上。


    就在蕭姑娘女子浮想聯翩的時候,白眉老者進門,“公主殿下,範鍾鳴敗了!”


    化名蕭燕的北胡公主燕燕特穆爾,聞言手一抖,杯中酒水灑落。


    她掏出絲帕擦了擦手,借著這個動作恢複鎮定,不動聲色道:“他是如何敗的?”


    “屬下遠遠看見,是被一名體態嬌小,卻手持丈二開山巨斧的女子所敗。若是屬下所料不差,那女子應該就是趙氏年輕一輩中,修為最高的趙七月!”


    蕭燕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徐徐飲盡,意味深長道:“趙七月,旬月前剛入元神境中期,卻能擊敗已經在元神境中期打熬近十年的範鍾鳴——趙氏子弟,還真是不能小覷。”


    “殿下,我們怎麽辦?”


    放下酒杯,片刻的沉吟後,蕭燕不動聲色卻擲地有聲道:“立即血洗趙家大宅,擒殺趙寧與趙七月!”


    白眉老者眸中精光一閃,“這樣一來......”


    蕭燕擺手打斷:“範鍾鳴之前不肯讓我們出手,是顧及影響,可本公主在代州城殺人,需要顧及什麽影響?影響越大,引得大齊朝堂內部紛爭越厲害,對我們越有利!”


    “殿下英明!可若事後徐大人問起......我們跟他的關係,不能因為此事斷掉,往後還用得著。”


    “範鍾鳴失手被趙七月擒下,為了讓範鍾鳴保守秘密,我們隻能滅口。”


    “殿下英明!”


    “事成之後,趕往城外設伏,等趙北望夫婦聞訊歸來,半道截殺!”


    “是,屬下這就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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