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三竿,蜿蜒的山道上漫步走來一行四人,頂頭的少年一身文衫,發髻梳理得毓亮有致,身邊緊跟一個背著紫竹書篋的小胖墩,又有一壯一瘦兩個書生亦步亦趨。


    走出“火宮殿”偏門,一路行來三四裏路程,風七七背上書篋裏塞進了三大籃臭豆腐,還偷偷攢下了幾串銅子,自然愜意的不得了。


    一想到那小獵戶借口自己有錢了便會跑丟,奪手要迴幾塊付賬多出的銀幣,小妮子又是憤憤不已。眼看著臭小子黑黝麵目,腰間還不倫不類插著一柄破爛石斧,身著長衫終究缺乏一絲書卷氣,小吃貨氣嘟嘟的臉兒才鬆散了一些,不經意投去一抹恨恨眼色。


    隨行少年黃子澄一心進入書院山門朝聖,一路上倒是安靜無話,郭鋼德依舊大大咧咧,沿途不斷驚歎山腳風景,時而哈哈大笑,惹得路途行人連連側目。


    浩瀚嶽麓群山最外圍,“石廩峰”下巍峨大氣的漢白玉牌樓,乃是嶽麓書院第一道山門。


    書院大考日期將至,山門外聚集了來自九州八方的眾多學子,人數之多達到了恐怖的程度,但並非所有人有著楚燁那等幸運,擁有一枚“白石令”可以進入書院大門,大多數來者隻是為了瞻仰巍巍書院雄姿,先期前來罷了。


    楚燁亮出“白石令”,帶著三人走進書院山門,值守的兩位學子倒未多說什麽,卻有門口一群衣著華麗而又神情憊賴,歪歪斜斜站著的青年,刻意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些青年穿著長衫樣式相近,均為錦帛華服,或腰纏金帶,或懸掛玉佩流蘇,看上去都是富家大戶人家子弟。


    隻因無緣走進書院山門,一幹人等個個憤憤不已,又見三三兩兩持有“白石令”的學子走進山門,眾人還哪有什麽好臉色,尖酸刻薄的話語隨口而出,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更多是妒忌滿懷。


    “瞧瞧那個白癡,長的跟頭豬似的,臉上還生著幾個麻子,偏偏還在脖子間插把扇子,以為自己是纖羽公子麽?也不想想,丫脖子上那千層肉,都快把扇子給折斷了。”


    “還有那黑炭臉兒,一副山間獵戶模樣,居然手持一枚白石令,隨身的小胖書童紫竹書篋倒是不錯,也不知是哪裏來的鄉下窮酸。”


    “呸呸.....道藏三千、六藝縱橫,縱然擁有白石令惡補百日,就能高中榜首三甲?學海無涯,豈是捷徑可行的!”


    “此言大善!縱是上屆書院大考六科榜上第一邛子輝,亦是讀書如癡通熟道藏,伏耕十年才得一鳴驚人。”


    這些青年哈哈大笑著,肆無忌憚地議論進山數人,言語難聽之極,而且根本沒有控製音量,甚至是刻意想讓被議論的對象聽著。


    那名被議論的胖子少年,滿臉通紅,自忖身份也不願迴譏,眼眸右顧看見一個黑膛書生亦是手持白石令,訕訕笑道:“這位師兄,範籬有禮了。”


    楚燁剛剛穿過漢白玉大門,耳畔亦聞著那些汙言穢語,眉頭微微一皺旋即恢複平靜,又聽到左側有人搭訕,便抱拳迴答:“在下楚九,見過範兄弟。”


    胖子少年臉色尷尬依舊,憤憤而道:“些許小戶紈絝,雞皮小眼,竟敢辱罵範某,若不是三叔在外盯著不準本少滋事,便要打落他們滿口狗牙。”


    楚燁淡淡笑道:“所謂牛踩你一蹄子,還要迴踩一腳不曾!卻不知範兄弟來自何處高門大戶?”


    “楚兄高論,是極是極!”


    範籬神色終於平複,進而搖頭晃腦:“嶽州城範家,雖非王族世家,也不是那些下裏巴人隨意小瞧的。”


    嶽州範家......


    楚燁神色一動,想起了風七七前番介紹,原來這胖子少年亦是一位貨價實真的富二代。


    範氏一族在嶽州城可不得了,屬於鼎鼎有名的“四大豪族”,連洞庭湖畔那座著名“陽朔樓”都屬範家私產,卻不知胖子少年範籬於家族地位如何,還要憑大考進入嶽麓書院?


    胖子少年似乎看懂了楚燁神色,正色道來:“範某幼學十載,熟讀三墳五典、九丘八索,今已達九閣文生境界,自忖考入書院如探囊取物,進門隻為看看風景。可笑山下那些以貌取人之徒,卻是見識淺薄,粗俗至極!”


    “範兄弟竟是一位九閣文生,卻是楚九走眼了。”


    楚燁微笑抱拳:“可歎楚某文品尚未入閣,隻能進外門藏書閣臨陣磨槍了。”


    “原來如此!”


    範籬臉色頓顯失望,拱了拱手徑自朝山腰行去,那黃子澄卻是機巧,拉著郭鋼德尾隨而上。


    楚燁不以為意,向著風七七笑道:“小七七,少爺魅力不夠啊,該不會你也跟著那富二代跑路啦?”


    “哼,嶽州範家算什麽東西,值得本公子正眼去瞧?惱的是某個窮酸小獵戶,裝少爺帶書童也脫不了小家子氣,幾枚銀幣都不給本公子留下。”


    小吃貨恨恨瞪了少年一眼,背著書篋悶頭上行,楚燁卻是大笑,亦拾級而上朝著山腰上一個曠闊的廣場走去。


    很快到了“石廩峰”山腰寬闊地帶,四周虯鬆環繞,碧柏滿地,形成一個平展的場地,又有紅牆白瓦、飛簷金脊掩映在翠綠叢中。最為顯眼的是,廣場裏端臨山有兩麵極大的石壁,上麵雕刻著異花神怪,中間密密麻麻寫著數百個名字,似乎是什麽榜單,很多目光落在那些名字上,炙熱而期待。


    石壁旁一座木質建築,外觀簡樸並無稀奇,門前排著一條長長的隊伍,一直延到廣場西側,中間還過了一條清澈的溪河,一些少男少女甚至站在河麵的木橋上,被初冬的寒風吹著,臉色凍的有些鐵青。


    很快,便有人從那座木屋中走出來,都是年紀不大的男女少年,他們的臉色就像橋上同伴一樣鐵青,很是難看。也不知這是為什麽,但顯然不是凍的,還在排隊的人們看著他們失魂落魄的模樣,頓時緊張起來,再也沒有閑聊的心情。


    風七七自是好奇,蹦蹦跳跳就跑了過去,還沒有靠近木屋,就見一列竹棚內坐著一位臉色嚴肅的長者,看那服飾正是書院教習。而在竹棚內一張桌上擺著一塊火山岩般的黝黑石頭。


    楚燁走近,看見排隊的男女少年一個個走進竹棚,在那名神情嚴肅的教習先生命令下,依次上前拿起那塊石頭,緊握三息時間。


    大多數時候,那塊黑石在人們的手裏都會微微發亮,明暗之間有些極細微的區別,隻有少數人拿起那塊石頭時,石頭沒有任何變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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