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寬大,兩邊站滿了手持刀槍的漢子,至少有幾十個人,個個兇神惡煞地看著我。

    雖然能夠看出這些漢子個個不同凡響——能在夜哭郎君的宅中工作,肯定不會是一般人,而我卻目不斜視、無所畏懼地往前走去。

    別說我,哪怕就是錢皇帝,也不會被這場景給嚇到的。

    順著兩邊的人牆前行,很快就來到正對麵的堂屋,讓我意外的是,堂屋之中竟然放著一口棺材,棺材前麵還擺著供桌,供桌上有張女人的黑白照片,看著也有幾分姿色,照片前麵則是香爐、貢品等物,正有青煙嫋嫋升起。

    兩邊還有白紙黑字的挽聯,看內容是寫給早亡的妻子。

    這是個靈堂啊!

    再往靈堂下方去看,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跪在那裏,一邊往麵前的火盆裏燒著紙錢,一邊擦著臉上未幹的淚,顯然十分傷心。這位中年男子長得還挺好看,年紀雖然已經不小,但是皮膚仍很細膩,一雙眼睛如同秋水,看得出來年輕是個帥哥。

    一看這人,我便猜到他便是夜哭郎君了。

    在來這裏之前,我就探聽過夜哭郎君的消息,得知他妻子去世的早,而且還是難產死的。妻子亡故以後,他也沒再續弦,據說每到晚上都會哭靈,“夜哭郎君”的外號就是這麽來的。

    我一直以為這是誇張了的,畢竟他妻子已經去世這麽多年,偶爾懷念起來傷心一下也很正常,但說每天晚上哭靈就太假了。直到我親眼看見,才不得不相信這個傳說,這家夥還真是每天晚上哭啊,那他妻子這麽多年也沒埋麽,難道屍體不臭、不腐、不爛?

    還是說,經過了他特殊處理?

    無論答案是哪一個,都讓我覺得不寒而栗,這樣的夜哭郎君,不僅不會讓人覺得深情,反而讓人覺得他是一個變態。

    說實話,我有點後悔來找他了。

    這也太滲人了一點。

    但,胎記男還在他的手裏,一清道人也虎視眈眈,我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前輩……我來了。”

    夜哭郎君擦了擦淚,迴頭說道:“先為我的亡妻上柱香吧!”

    我心裏想,這也是應該做的,便沒拒絕,走上前去上了柱香,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做完這些以後,夜哭郎君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問我:“你就是新上任的王皇帝?”

    我心裏想,就在這地方談麽,這家夥是不是腦子不正常啊?

    當然,我也沒敢表現出來,仍舊小心翼翼地說:“是。”

    夜哭郎君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年輕。不過他的頭又低了下去,繼續燒著紙錢,沉沉說道:“你讓我去幫你對付張魯一,我不肯去,你就要砸了我家,將我趕出陽城,是不是太霸道了?以前的錢皇帝,也沒你這麽霸道!”

    我一聽就知道,這肯定是胎記男惹的禍,這家夥口不擇言,才惹惱了夜哭郎君。像是張魯一、夜哭郎君這種人,似乎並不屑於和俗世之人的打交道,要不是惹到他們頭上,也不會遭來他們的報複和打擊。

    我立刻向夜哭郎君道歉,說真是不好意思,我手下人不知好歹才衝撞了您,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後輩斤斤計較。接著又將存有一千萬的銀行卡遞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說:“前輩,之前我確實想要找您幫忙,但您不來我也沒有辦法,完全沒有其他想法。這是一千萬,密碼是六個八,我已經和銀行的人說了,您隨時都可以取這筆錢,當然也可以轉到您自己的賬戶中去。”

    雖說這樣不合規矩,但對身為王皇帝的我來說,不是問題。自始至終,我的態度都謙虛、恭謹,脾氣再大的人都找不出來半點毛病。沒有辦法,這個世界就是拳頭硬的為尊,我連排名第十七的張魯一都惹不起,排名第八的夜哭郎君就更不敢得罪了。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夜哭郎君接過我的銀行卡後,順手就丟進麵前的火盆裏了,亂竄的火苗瞬間就吞噬了銀行卡。

    我當然是一臉無語。

    雖說那隻是張卡,不代表一千萬真的被燒了,可我心裏還是疑惑夜哭郎君的行為,這家夥不會是個傻子吧。

    “我跟你要一千萬,並不是真的想要你的錢。”夜哭郎君繼續燒著紙錢,麵色木然地說:“我隻是想看看你的態度,如果你不肯出這筆錢,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咱們就看一看,到底是誰在陽城呆不下去。”

    聽著夜哭郎君平淡卻又滿含殺意的話,我的後背確實浸出一層冷汗,相比在陽城的勢力,肯定是我更強一些。但夜哭郎君如果鐵了心的搞我,恐怕我也不會好過。

    還好沒有走上硬碰硬的那一步去。

    我輕輕鬆了口氣,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夜哭郎君沒再多言,隻是“啪啪”地拍了兩下手掌,接著另外一邊傳來了腳步聲,兩個大漢拖著一個血淋淋的人走了出來。我定睛一看,被拖的人正是胎記男,胎記男實在是太慘了,被打的幾乎隻剩一口氣了,看到我後還有氣無力地叫著:“大……大哥……”

    我的火,“嗡”一聲就竄了上來。

    之前我還以為胎記男隻是被扣押了,心想胎記男也確實有錯,就跟夜哭郎君道個歉吧,哪裏想到胎記男竟被打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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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胎記男確實出言不遜,犯得著下手這麽狠嗎?!

    我壓不住自己的火,衝夜哭郎君說道:“前輩,是不是太過分了?”

    胎記男是我的兄弟,是我派他來找夜哭郎君的,現在胎記男被打成這樣,我這個做大哥的怎能坐視不理、善罷甘休!

    我王巍是沒什麽本事,但我一向護著兄弟。

    夜哭郎君就是再強,今天也得給我一個說法!

    聽到我的質問以後,夜哭郎君緩緩抬頭,看了渾身是血的胎記男一眼,淡淡說道:“這就叫過分了麽?更過分的還在後麵!”

    我聽出他話裏有話,便皺著眉問他是什麽意思?

    夜哭郎君說道:“你先把你兄弟放出去吧。”

    聽夜哭郎君這意思,似乎有事要和我單獨說。我搞不清楚他是什麽意思,但考慮到胎記男確實傷重,還是先將他送醫再說。想到這裏,我便攙扶著胎記男走到門口,將他交給了守在門外的王倫。

    “怎麽會成這樣子的?!”王倫吃驚不已。

    “先把他送到醫院去吧。”

    我沉沉說著,又迴頭走到靈堂,詢問夜哭郎君還有什麽事情?

    夜哭郎君燒著紙錢問我:“一清道人是你師父?”

    我的心裏一緊,我來這裏就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為胎記男,一個是為一清道人。既然夜哭郎君主動提起,我也正好借這機會說說——夜哭郎君知道一清道人,我並不覺得奇怪,那天晚上的決賽場上,一清道人輕鬆擊敗張魯一後,已經徹底在十三城中揚了名,現在還有誰不知道一清道人?

    我便點頭,說是的!

    我剛說完,正想進入下一步主題的時候,夜哭郎君突然猛地一躍而起,伸手掐向我的喉嚨!

    我吃驚不已,完全不知夜哭郎君這是什麽意思,想要反抗,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再說,我也不是夜哭郎君的對手。夜哭郎君的手掌如同鐵鉗,牢牢抓著我的脖頸,掐的我幾乎喘不上氣來。

    而且他的力氣越來越大,似乎想要當場將我掐死,甚至還把我整個人都舉了起來。

    這就是夜哭郎君說的更過分的事麽?

    “為……為什麽?”我抓著夜哭郎君的手腕,聲音嘶啞地問著。

    夜哭郎君冷笑一聲:“為什麽?你師父抓了張魯一,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麽?我當然是為張魯一報仇!我先殺了你,再殺你師父,讓你們師徒二人在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夜哭郎君一邊說,一邊舉著我往棺材邊上走去。

    當時我滿腦子混亂,我是真沒想到夜哭郎君和張魯一的關係竟然挺好,好到夜哭郎君要找一清道人報仇。

    原來不隻是一清道人要找夜哭郎君,夜哭郎君也要找一清道人啊!

    這一戰似乎怎麽都無法避免了,我還跑來打算勸說夜哭郎君趕緊跑路,現在看看純屬自作多情。

    但,夜哭郎君想殺一清道人也就算了,幹嘛要扯到我的身上,這事和我有毛關係啊?!

    我想掙紮,卻怎麽也掙紮不了,我在夜哭郎君手裏就像個小雞仔似的。而夜哭郎君走到棺材邊上,猛地把棺材蓋子往後一掀,接著就把我丟進了棺材裏麵。

    臥槽,這特麽是要幹什麽?!

    這棺材裏麵不是放著夜哭郎君他老婆的屍體嗎,幹嘛要把我丟進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摔進了棺材裏麵,接著又是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夜哭郎君將棺材蓋子蓋了上來,我的眼前也瞬間一片漆黑。我感覺自己身下軟綿綿的一團,顯然還有個人,估計就是夜哭郎君他老婆的屍體。

    我殺過不少的人、見過不少死屍,倒也不會被這場麵嚇到,但是棺材外麵傳來咚咚咚的聲音,顯然是夜哭郎君正在釘棺材了。

    這是要把我活活悶死在裏麵麽?!

    我想不通夜哭郎君為何要這麽做,就算是他想殺我,也犯不著這樣子吧,我越來越覺得這人可能有毛病了。我本能地用手去推上麵的棺材蓋子,但也就在這時,一雙軟綿綿的手臂突然突然自下而上,抱住了我的腰肢,接著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噓……冷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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