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熊子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嚇傻了,也得虧我急中生智,迴頭就衝樓下喊了一句老話。但沒想到熊子也跟過來了,如果是程虎,我還敢把他推開,再說一句:“狼哥不想看見你!”

    可是熊子,我怎麽敢,隻會激起他更大的怒火吧?

    而且熊子一過來就衝著樓下罵髒話,顯然也不怎麽把豺狼放在眼裏,怪不得豺狼一聽他的名字就炸。熊子一聲怒吼過後,我的耳膜都跟著嗡嗡的響,震得我腦袋都有點發暈。而現在是二節課後,下麵聚集著好多學生,紛紛朝著天台上麵看了過來,好多人都聽到了熊子在罵豺狼。

    可是豺狼在哪?

    熊子左看右看,也沒看到豺狼,一把抓住我的領子,兇狠地道:“豺狼呢?!”

    在我們學校,熊子幾乎是和豺狼平起平坐的人物,我也聽過不少有關他的兇惡事跡,知道他是個純粹的暴力男,單挑能力逆天,據說連老師都敢打。

    此時此刻,壯碩如山的熊子抓著我的領子,再配合他那張兇狠到極致的臉,我嚇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如果讓他知道我是在狐假虎威,豺狼根本就不在這裏,隻怕會把我打得很慘,所以隻能繼續硬著頭皮扯謊:“走,走遠了!”

    “我去你媽的!”熊子突然狠狠一拳打到我鼻子上,我的眼前頓時一黑,感覺整張臉都木了,有粘稠的液體從鼻子中流出,身體也跟著砰的一聲跌在地上,倒翻了好幾個滾兒才停下。

    我一摸自己的鼻子,殷紅的血跡已經沾滿我的手掌。以前我學過一篇課文,叫魯提轄拳打鎮關西,裏麵有段描寫說是魯提轄一拳打在鎮關西鼻子上,鎮關西隻覺得自己的鼻子像開了個油醬鋪,有鹹又酸又辣,當時我還覺得是課本誇張了,現在才知道這是真實描寫,因為我的鼻子現在就是這種感覺,酸辣的連眼淚都跟著擠出來了,水滸傳的作者肯定也被人打過鼻子!

    這熊子的體格,就算沒有魯智深那麽高壯,但是也差不多了,這哪還像個初中的學生,就是個大牲口啊,也不知道他是吃什麽長大的。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巨大的熊子又如風一樣穿過來,狠狠一腳踢在我肚子上,我“哇”的一聲,身子又滾出去好幾米,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燃燒,五髒六腑都在作痛,胃裏的東西也快吐出來了。

    這真是我這輩子遭受過的最狠的痛擊,以前趙鬆和程虎打我,把我打的翻來覆去死去活來,我以為他們已經夠狠了。現在我才知道,他們的手段和熊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這恐怖的體格,驚人的力道,已經超過常人理解範圍。

    熊子又狠狠踹了我幾腳,一邊踹還一邊罵:“他媽的,豺狼這個王八蛋,上次就把虎子打了一頓,我不跟他計較也就算了,竟然還想來第二次,還真不把我放在眼裏了?什麽狗屁初中的天,天他媽的蛋!”

    在熊子打我的時候,程虎還在旁邊假惺惺地拉架,讓熊子算了,說我畢竟是豺狼的兄弟,打的太狠了也不好。然而,這反而激起了熊子更大的怒火,更加用力地踹起了我的肚子,嘴裏大吼:“別說豺狼的兄弟,就是豺狼本人在這,我也照打不誤,不信現在就讓他過來!”

    這熊子果然非常的狂,怪不得號稱是最接近我們初中的天的角色,也怪不得豺狼一聽他的名字就炸。而熊子也是一樣,一聽豺狼的名字就炸,所以程虎肯定就是故意那麽說的。我袖筒裏還藏著棍子,但我完全沒有機會拿出來,或者說有機會也不敢拿出來,因為熊子實在是太恐怖了。

    熊子踹了我足足有十多腳,才又把我像隻小雞仔一樣給拎了起來,衝著我的臉惡狠狠說:“小子,給你個機會,把豺狼給我叫迴來!”

    熊子這十多腳踹下來,我隻覺得我的五髒六腑都要被震碎了,渾身上下更是沒有一丁點的力氣,隻能奄奄一息地說:“他,他走了……”

    “去把他叫迴來!”熊子衝我一聲大吼,震得我整個腦袋都嗡嗡直響,頓時頭暈目眩,幾乎快死過去了。

    “好,你不叫是吧,我叫!”

    熊子把我丟在地上,隨手掏出來一個手機。那手機是直板的、黑白的,用現在的眼光看當然特別土氣,但在當時那個年代相當牛逼了,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用上。李嬌嬌家裏這麽有錢,都沒給她買手機。

    熊子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顯然是給豺狼打的。

    我一下就慌了,我本來就是狐假虎威,以豺狼的名頭約了程虎上來;但其實我根本就不是豺狼的兄弟,熊子這一個電話打過去,那我的老底就徹底被揭穿了,到時候就不隻是熊子打我,估計就連豺狼都會一起打我。

    在這學校,我惹了趙鬆和程虎都差點混不下去,更不用說同時得罪這兩個惡魔級別的人物了,於是我慌慌張張地抱住熊子的腿,拚盡全力叫道:“不要!”

    此時此刻的我,真是卑微又絕望,隻希望熊子千萬別打這個電話,語氣簡直卑微到了塵土裏麵:“求你了,不要打電話!”

    我的奇怪表現終於引起熊子的疑惑,他蹲下來看著我說:“怪了,你不是豺狼的兄弟嗎,以豺狼的性格,知道我在這打你,肯定會過來幫你的,你為什麽不讓他來,他來了應該對你有好處啊?”

    我知道,如果我不說實話,今天恐怕是逃不過這一劫了,所以隻能絕望地說:“我根本不是豺狼的兄弟……”

    熊子愣住,程虎也愣住,接著熊子又迴頭問程虎:“怎麽迴事?”

    程虎也是一頭霧水,說不知道啊,他剛才去廁所找我,說豺狼在天台上等我,還讓我一定要一個人過來……

    他的話沒說完,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我明白了,這家夥根本不是豺狼的兄弟,他隻是想借豺狼的名頭來收拾我而已!”

    程虎明白了,熊子也明白了。熊子不怒反笑,還是哈哈哈地大笑,一邊笑還一邊拍我的臉:“哥們,你可真有一手啊,連豺狼的逼都敢裝,要是豺狼知道這事,你小子可就完了。你真是太牛逼了,我現在都開始佩服你了!”

    麵對熊子的嘲諷,我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繼續卑微地求著:“求你,千萬不要告訴他!”

    熊子不再理我,哈哈大笑地站起來,說媽的,竟然在這種小角色上浪費我的時間,虎子,我先走了,有事再找我吧!

    說完,熊子便大步朝著天台門口走去,而程虎則留在了現場。等熊子徹底離開以後,程虎陰惻惻地迴過頭來,說:“玩我?”便擼起袖管狠狠一拳砸向了我……

    程虎當然不會手下留情,甚至有點故意拿我撒氣的味道,打了我足足有十多分鍾,才滿意地離開了天台。我渾身是傷地躺在地上,身上每一處都在散發著疼痛,簡直一動都不能動,又成了一條活脫脫的死狗。

    我仰麵朝上,看著天空,任憑鮮血慢慢從我臉頰淌下。我的內心充滿苦澀,真是難過到了極點,所謂的裝逼不成反被操,說的就是我這樣的吧?

    雖然我極力地哀求熊子不要告訴豺狼,但我忘了一個事情,即便是熊子不說,程虎也不可能不說的,到時候又是一陣狂風驟雨的暴打……想到豺狼的可怕,我竟然忍不住苦笑起來。

    這迴……真是玩砸了啊,仇沒有報了,反而還引來更加恐怖的麻煩。這個學,顯然也不用再上下去了。

    不知躺了多久,我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帶著一身的傷痕累累和血跡斑斑朝著門口走去。

    疼,渾身上下都疼,每移動一步都會牽動所有的疼,可是又能怎麽樣呢,該走還是要走啊,我既沒有兄弟,也沒有朋友……如果我也是一個老大,如果我也有自己的兄弟,該有多好?

    我扶著欄杆,一點一點地往下走。來到樓下,才知道還沒上課,畢竟一個小時的課間休息還是很長的,好多學生都發現了我的慘狀,一個個都訝異地朝我看了過來。

    “那不是王巍嗎,怎麽成這樣了?”

    “顯然是被人打的啊,可他不是豺狼的兄弟嗎,有誰會打他啊?”

    “天,他好不容易安穩了幾天,竟然又被人打成這樣,他也太可憐了吧!”

    “嘿嘿,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既然被人打,肯定有被打的原因,咱們看戲就行了。”

    我不理會眾人的議論和嘲諷,繼續扶著牆壁一步步朝著教室走去。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念了,再念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所以要迴去收拾書本,然而我剛走到一半,又忍不住苦笑起來,我都成這樣了,直接走就行了,還收拾什麽書啊,那堆書有什麽用,果然是腦子都被打傻了麽?

    於是我又迴過頭去,朝著樓梯口走去,結果剛走兩步,身後就傳來一個叫聲:“天啊,王巍,你這是怎麽了?”

    是李嬌嬌的聲音!

    我不願意迴教室收拾書本,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想讓李嬌嬌看到我現在這副慘樣,否則以她的性格,還不知會怎麽嘲諷我呢。

    於是我快走了兩步,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結果身體的能力跟不上,反而因為超過負荷,腿一下就軟了,“啪”的一聲摔倒在地。

    “王巍!”

    李嬌嬌一下就撲了過來,哆哆嗦嗦地抓著我的胳膊,問我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會被人打成這樣的?

    看她的表情,竟然充滿了緊張,一點嘲諷的意思都沒有,她這是在關心我嗎,怎麽可能?自高自大的李嬌嬌怎麽可能會關心我?

    我搖了搖頭,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又強撐著扶住牆,想慢慢地站起來再走。結果不行,兩條腿好像不聽我的使喚,又“啪”的一聲摔倒在地。

    我永遠都忘不了剛才在天台上,程虎暴打我的時候,發現我袖筒裏有木棍,接著興奮地抽出來,狠狠砸在我腿上的模樣……

    我奄奄一息的模樣好像真的嚇壞了李嬌嬌,李嬌嬌不停地問我怎麽迴事,想把我扶起來但是又力氣不足,隻好求助身邊的人幫忙扶我。

    但是沒有,一個都沒有,所有人都冷漠地看著我,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

    “求求你們了,要趕緊送他去醫務室啊,隨便來兩個人幫忙吧……”李嬌嬌衝四周的人喊著,聲音裏竟然帶著哭腔。

    李嬌嬌竟然真的哭了,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還有眼淚從她的臉頰滑下,恐怕是被我現在這副模樣給嚇得吧,畢竟渾身上下都是鮮血。

    我以為我看錯了,還使勁搖了搖頭,因為現在我的腦子都是懵的,看東西都帶著點重影,我懷疑熊子那一拳把我打成腦震蕩了。

    李嬌嬌一邊抓著我的胳膊,一邊苦苦哀求著走廊上的學生,可是那些人一個又一個地帶著冷漠,即便有幾個因為李嬌嬌的美貌而躍躍欲試的,但是最終也沒敢過來搭手,顯然誰也不敢貿然招惹麻煩,畢竟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李嬌嬌沒辦法了,隻能自己扶我,可是連她自己的腳都是腫的,又怎麽可能扶得起來我,於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地,有一次還壓到了她的腳踝,疼的她也慘叫起來。

    我們兩人倒在走廊上,就像大海裏兩個無助的漂流者,雖然身邊充滿了船隻,可是沒人向我們伸出援手……李嬌嬌哭著將我抱在懷裏,不停地問我怎麽樣了,而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怎麽迴事?”就在這時,一個男性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劉哥,保安劉哥。

    之前,雖然我沒有把我舅舅喊來,但我還是靠著豺狼擺平了所有麻煩,對此劉哥也挺欣慰,還專門找過我幾次,說我能安安穩穩地就好了。現在他看我這樣,也嚇了一跳,連忙過來一起扶我。

    在劉哥的幫忙下,終於和李嬌嬌一起把我送到了醫務室。醫生給我做了一下身體檢查,說沒有什麽大礙,都是些外傷,好好休息保養就行。給我做了簡單的護理之後,又給我輸上了消炎的藥水,一切都安穩下來後,劉哥才問我到底是怎麽迴事,誰把我打成這樣的?

    我沒敢說熊子,隻說是程虎打的。

    李嬌嬌一聽就炸毛了,說:“程虎怎麽還敢打你,他吃了熊心豹子膽嗎,不知道你是豺狼的兄弟?等著,我這就去找豺狼!”說完,直接就衝出了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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