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琝的案子鬧得大,然而法庭勝訴與賠償根本就無法緩解一家人心裏的酸苦。葛舟問過範大經紀人,如崔琝這般狀況,即便將輿論洗白迴來,以後複出的路依舊艱難,幾月前的波瀾引發的後遺症太嚴重,眾多的品牌代言與導演都在觀望,一時間誰都不敢賭一把試試崔琝的觀眾緣,除此之外,讓葛舟更擔心的是他的心理狀況,入院本希望他能夠配合著積極治療,然而他完全是拒不合作的態度,入院三個月逃跑七次,一度引得研究所裏一群病人紛紛效仿,結果是氣得池子煜忍無可忍地在兒童治療室裏關了他三天,顯然積木沙盤的治療效果比他一次次談話更為有效,崔琝拒絕溝通,他根本就無意分享他的過去與想法。


    一場官司打下來曆時三個月,最後的庭審結果出來葛舟就去看望了研究所裏的崔琝。對於庭審結果崔琝並不是很在意,麵對著葛舟,他語氣軟軟地請求道:“姐,你放我出去好不好?”刹那間擊中心靈,葛舟忽而覺得鼻中有些酸楚,然而放崔琝出去卻是不能,早在他們見麵之前池子煜就打了預防針,說一說他那堪稱“豐功偉績”的七次逃跑事跡,爬窗爬牆和病友支援著逃跑慫恿著病友鬧醫院算什麽,最近一次他直接勾得實習小護士迷了魂,趁機進了護士室藏了鑰匙大晚上地避過監控與保安逃出了住院部大門,若不是他最後迷了路還真是差點點就讓他跑出去了。話說完,池子煜最後開了句玩笑:“鬧得這麽誇張,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們這兒上演越獄呢!”他也是給崔琝整得沒想法了,當初和他合作投資拍電影的時候怎麽就沒發覺他這麽個麻煩性子呢,早知道他才不當什麽主治醫師直接丟給他導師得了,人麻煩病麻煩,池子煜此時是後悔不迭,特想抓起崔琝晃一晃讓他賠一賠他的禿頭費。崔琝的情況挺複雜,再加上他拒不合作的態度,池子煜至今未敢開方子治療,每天晚上抓頭搔腦地分析他行為判斷他病症,頭發是一盤盤地掉,按理說,臨床心理學的醫生該態度溫和語氣和善,可若是碰上崔琝這樣的病患,池子煜真心覺得再好的涵養也非得被他氣得跳腳不可。可話說迴來,池子煜當這主任醫師也有私心,崔琝的事是道口子,池家想借著這事玩把大的。


    葛舟所做的是起訴,之後的緝毒與腐敗一案卻是池家的手法。政治上水深,看到敵方陣營露了道口子那是巴不得撕一撕,撕大了好來事,最好的結果是踢掉對方的白菜往坑裏種上己方的蘿卜,池家就這麽做了。崔琝這事可深究的地方太多,近的,毒品哪來的,和安少有什麽關係,遠的,為什麽盯著崔琝不放,這倆有什麽仇要這般整他?查下去就發現這背後的黑幕多了去了。毒品、洗錢、受賄……越查越驚心,可惜全是安家倆兒子的把柄,大兒子涉黑,二兒子洗錢,還真是分工明確,上邊一個爹,充當□□,遮了幕沒人敢動,夜路走得多,心黑膽大這才有崔琝的事。安少的洗錢生意涉了好幾家,不想《花慕》虧得掉底褲,錢沒洗成功先被警察同誌給盯上了,麵對顧客們憤怒的眼神,也為了下次生意繼續發展,安少亟需一個替死鬼拉一拉仇恨值。《花慕》虧錢拜誰所賜?崔琝做得如此注目,舊仇新恨一起來,替死鬼不找崔琝還能找誰?


    十隻老虎有八個一定是被自己人坑的,安家老爹的下馬不出規律。池子煜當崔琝的主治醫師是想在他的病案上做文章,一個一線明星極為引人注目,當初新聞上爆出小光確診的事背後有他手法,引得輿論嘩然進而引導一下群眾問一問崔琝這事的幕後黑手,民間有奇才,他隻需讓人漏點風,自然有人去扒安少的底,網民們八得不一定真,可扒多了同樣能引起人注目,火候熟了找個小炮灰許個好處往監察部實名舉報一下,引得上級下來調查這事就成了一半。安家老爹尾巴幹淨找不到把柄,然而能養出這麽倆兒子,說他真幹淨?鬼才信!可信不信不是問題,問題是找不到把柄。為了池家池子煜耍了個花槍,崔琝的深層病因並非是吸毒,隻是恰巧趕在那時候發病,然而病例報告上池子煜卻將原因歸於毒品與酒店裏受刺激,目標直指安少。崔琝作為受害人出現在調查組的報告上,做壞事有一就有二,有池家前後打點送證據,調查組這一路查得可順利,前有崔琝後有受害人二三四。查腐的官員都是老經驗,十隻老虎九隻家風不正,查安少查出一堆事,調查組心裏有數了。一路不夠還有第二路,安二少開口子,安大少下刀子,公安緝毒劍指安大少。兩個兒子一隆咚全進了牢子,留個安家老爹孤掌難鳴,這迴可慢慢地查慢慢地絞,總能找出點蛛絲馬跡拉下馬。


    池家得了蘿卜坑收手的時候心滿意足,然而池子煜卻給自己弄了個麻煩。演員演員,說個話走個路全在演,為了出去崔琝也是千方百計,研究所成了他訓練場,前天鬧了一場火災驚魂今天又是深情騙子,聽了護士長的告狀池子煜真心是求著他“別玩了”。


    “我要出去,”崔琝靠在談話室紅色的沙發椅上,十指相叉抵於胸前。


    新的姿勢,表演狀態,他正處於防禦姿態中,池子煜不動聲色地判斷。三個月的研究所生活顯然將他逼到了極致,被背叛的感覺不曾消失,有時候崔琝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麽都沒有,然後每每被奶奶的電話拉迴來。崔琝出事的事玉春悠並不知道,沒人敢說,擔心著奶奶的身體崔琝也不敢,每周一次的通話中被他隻說自己在學校忙學習,玉春悠並未懷疑。可是每一次與外界的通話他又極度盼望著有人能拉他出去,一方是擔憂奶奶的身體不敢說一方又是強烈地求救信號,兩方碰撞著矛盾著將他逼到了極處。當他處於害怕矛盾又無法選擇時,逃避成了唯一的選擇,他本能地選擇了演。


    “你現在的狀況,根本是什麽都沒解決,”池子煜模仿他的姿勢十指交叉將手抵於胸前。


    “不需要,”崔琝依舊堅持,從某方麵來說固執得有些像化石蛋,池子煜根本就找不到治療方向。


    如往常一樣不了了之的談話,池子煜合上談話記錄本進了崔琝隔壁的病房,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老人正伏案寫著什麽。


    “老師,”池子煜無奈地將新的談話記錄遞過去,搖了搖頭歎氣:“還是沒進展,戒心太大根本就得不到信任。”


    “唔,他對醫生有抵觸心理,”被叫老師的老人戴上了老花鏡翻看了一陣:“我和他聊過幾次,小孩子文化水平挺高,琴棋書畫樣樣都能懂,這年代挺少見了。”


    情知老師正在做分析,池子煜認真聽。


    “有一部分不完全的人格分裂狀況,”老人說得緩慢:“他明顯對唐朝事物反應過度,”頓了頓,老人又加了一句:“而且很熟悉。”


    想是突破口,池子煜想著下次可以試試,卻不想一個開口過猛,直接逼得人瘋狂。


    池子煜本想試試找點共同話題聊一聊唐朝,他以現在的眼光隨口誇了幾句武後不想戳到了崔琝的點就此辯駁起來,有反應至少比之前拒不合作好,池子煜是再接再厲一個不巧說上了章懷太子,女帝派的池子煜說了句“死得好,若章懷太子登基就沒有之後的女帝”,不想崔琝爆了。最後的結果是兩人打了一架,一個一退又退一個咄咄逼人,等到了退不了的時候,因崔琝鬧了這麽多事早就毛得上火的池子煜一個忍不住也火了,兩個人鞭炮對炮仗,直接對上了手。花拳繡腿隻能擺架子的崔琝遇上從小訓練武力頗高的池子煜,那可真是輸得不能再輸,被人扭過手壓在了地上崔琝掙紮了兩下掙紮不開,當真是又惱又羞,當先動手的是他,輸的也是他,崔琝麵色通紅一臉地不甘心。


    打贏了冷靜了,池子煜這時候想起院裏規定來了,真tmd難搞!鬆了手,池子煜一屁股坐地上,軟軟聲和崔琝聊天。


    “咱認識這麽久,要交情有交情,要麵子有麵子,小光你能不能給個答案,你到底在迴避什麽?”他一記直球問。


    剛輸了一場,崔琝盤腿坐地上,眼睛看向了別處。


    “你現在的診斷是急性ptsd,如果任其繼續,可能會持續數月數年,而且可能會發展成抑鬱症焦躁症……”


    “不會,”崔琝突然迴應,看池子煜一臉疑惑,默了默,他迴答:“很早以前就有了,沒有事。”


    池子煜:“很早……是多久前?”


    抿了抿嘴,崔琝迴答:“小時候,□□歲開始……”


    池子煜:“……”他現在特麽地手癢!弄了半天全被這麻煩病人給騙了!


    深唿吸幾下,池子煜平了平心,他問:“重複車禍場景?”


    崔琝眼睛又掃向了別處:“不是,是被灌酒……”頓了頓,他帶著些遲疑說:“毒酒。”


    池子煜:“……”很好!我特麽又被騙了!


    “遇車禍無關?”池子煜扶額。


    “沒有關係,”崔琝答。


    池子煜:“……”很好!真特麽好!所有病因猜測全推翻重建!


    手特癢,可惜得忍著。好不容易他開了口,池子煜還想著聽他多說點。


    “病因……其實你自己知道,不能說?”


    崔琝又露出那般懷念有遺憾的表情。


    池子煜並不急,比當初那拒不合作的樣已經好太多,水磨的功夫,這般下去總有一天他會說。合了記錄本他心下鬆了一口氣,然後第二天得到了個被通報批評的消息,原因是“毆打病人”。


    看著下邊的舉報人,扯扯嘴角池子煜手又癢了。


    “小光,”他一腳踹開了崔琝的房間門:“反正都是通報批評了,你先讓我打一頓!”


    看池子煜活絡手腕,比比武力值,崔琝爬上窗就跑,結果被扯迴來壓地上。


    “太空了沒事找事是吧?”通報批評池子煜根本就不放心上,有池家在風一樣飄飄過,這結果一般人就算腳趾頭想不到大拇指也想得到,所以這舉報,除了小光太空了沒事找事他還真就找不出原因。


    掙脫不開,崔琝嘴巴一鼓看著角落不說話。


    嘴上說著威脅,池子煜實則心裏輕鬆,有行動就好,他知道他在試探,陪著玩玩得得到更多的信任。


    裝模作樣一下池子煜鬆了手,崔琝爬起來撣衣服。門口有護士圍觀,看他倆說一句“池醫生和小光關係真好”,池子煜笑笑迴頭說幾句,不想這當口,被崔琝一個掃腿給絆了,眼見地小光利索地爬窗逃跑,池子煜無語,迴去立馬改資料,小光心理年齡十歲,判斷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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