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著扶手打開了門,在離開之前,把自己換下的拖鞋連同江興的,一起收拾好,並且掉了個頭,讓鞋尾巴朝著外邊,然後端端正正地,並排擺在了正對著大門的位置。 他關上了大門。 兩雙同款式不同顏色的拖鞋,微笑著親昵地挨著彼此,等待主人下一次的到來。 xxxxxx 在另外一個城市拍攝的廣告在一周的前一天結束。 這一次的廣告拍的還算順利,最終成片出來的時候,幾乎獲得了廠商在場人員的一致好評。 江興和工作人員結束最後的聚餐,就乘上飛機迴到首都。 因為陸雲開早在周三的時候就再飛到國外拍新電影去了,江興也沒急著迴自己的房子,而是先到鬱客心那邊報道了一下,隨後開始在後期製作室裏頭觀摩、並在鬱客心的指導下做一些基礎的素材剪輯拚合工作。 鬱客心看起來還算滿意:“接下去不要再接工作了,跟著我好好把這部戲處理掉。你是這部戲的主演,難道你不想自己看看這部戲最終是怎麽成型的嗎?” 江興這時候還在操作台前工作呢! 說實話,江興之前之所以對鬱客心的安排沒有異議,根本不是他對於剪輯電影有多少興趣,而是抱著“剪輯電影也能側麵促進我對演戲這個大任務的整體把握,從製作的高度來看飾演的角色,也許會有新的突破”這樣的想法。 但鬱客心剛才說出來的話卻讓江興心頭突然動了那麽一下。 眾所周知,電視劇還好,但在電影的拍攝方麵,因為是多台攝像機同時合作,所以角度多素材多,並不是說演員拍了什麽最終就能剪出什麽來,而是在演員拍出素材的基礎上,導演挑選著剪出自己想要的故事。 一些配角演員幸幸苦苦拍了半天,最後卻並沒有在正式播放的電影上出現多少、甚至自己的整條線都被剪掉,這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當然江興現在是這部電影的主演,他怎麽也不可能碰見這樣的情況。但——確確實實的,如果要說光憑自己演完的戲份去猜測最終剪輯的結果,他也不能將其猜測出來。 所以……參與後期的合作,為了讓自己心目中的電影成型並全國上映? 這一瞬間,江興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他沉吟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迴答鬱客心,而是找了0021:[唔,你說……] [拍電影?]0021總是能夠輕易得知江興的想法。 [嗯,突然發現我對於這個確實有點興趣。]江興也不遮掩,很坦然地說了。 [我的觀點跟之前的一樣。]0021說,[在你成為天王之前,適當地接觸這個,對你從整體高度上看飾演對象有好處;而要完成入戲三個步驟中的最後一步,更需要你在生活中多點多麵地接觸各種事物——沒有人能夠光憑想象,就猜測模擬出所有東西。] [你要開始考慮積累的問題了。]0021說。 [但不要忘了你最初的夢想。所有的積累在目前而言都隻是輔助。]0021警告說,[而等你成就偉業之後,你大可以再轉移目標攀登其他高峰。] 江興琢磨了一下0021話裏的意思,不由笑道:[我看你十分的防範於未然?怎麽,覺得我會中途改變夢想嗎?] [嗬嗬。]0021。 江興也是越來越了解0021了,聽到對方這樣子笑,他就有些驚訝:[還真有這樣中途改變夢想的宿主?你們的開啟條件已經很苛刻了吧?] [係統也是綁定了之後才發現——]0021刻板說,[一直堅持著做某些事情,不一定出於夢想,也有可能是出於害怕改變的怯懦。所以在這種事情出來之後,係統的選定標準更為苛刻以及多追加了一個選擇條件,必須要求宿主有強烈的成功的信念——嗯,你有,雖然你自己並不一定感覺到了。] 自己怎麽沒什麽好討論的,但江興有點好奇那個改變了夢想的人:[那對方最後怎麽樣的?他選擇了什麽樣的新的夢想?] 0021說:[那是一個雕刻家,他新的夢想是成為暴富者。] 江興:[……] 江興:[那後來呢?] 0021說:[係統通過機器三大定律中的反人類罪解除了彼此之前的綁定,然後煽了他,繼續沉睡等待下一個開啟係統的主人。] 江興幹笑了一下:[嗬嗬……] 0021淡淡說:[我們是夢想係統,又不是扶貧係統。] 接下去的日子就沒有其他出奇的地方,江興在給自己未來半年做個稍微完整的規劃之後,就暫時停止商業活動,靜下心來跟著鬱客心學習電影後期製作;遠在國外的陸雲開也抓住了角色的精髓,進入快節奏的拍攝階段。 兩個人就像之前一樣通過電話與網絡聯係。 江興在外地拍完廣告,第一次迴新家的時候就發現了陸雲開根本沒有注意到書房裏頭那個連通上下兩層的通道——當然也就沒有意識到放在玄關處的鑰匙為什麽那麽多。 江興暗暗有點好笑,但他也沒有說破,就等著對方下次下次迴到國內親手去推開那扇門。 當然既然本身不在拍攝之中,江興相較於陸雲開還是比較空閑的,在製作電影的後期,江興也問過陸雲開,是否要自己出國去探一下他的班。 陸雲開現在在拍攝的角色是一個結局悲情的重量級同誌配角。 之所以會接這個角色,還是因為之前挑選角色的時候正好是張方剛知道陸雲開和江興事情,琢磨著要怎麽把兩個人給不露痕跡地拆散的時候,所以陸雲開這次飾演的角色被張方千挑萬選,在首先確定利益需求,即大製作大導演;其次確定興趣要求,即劇本曲折人物複雜;最後才考慮著怎麽從側麵打消陸雲開的想法,也就是暗示著兩個男人沒有好結果的那種角色—— 別的地方就算了,但在演藝事業上,陸雲開不管是實力還是運氣都確實不錯,所以哪怕是懷抱著這樣奇葩的要求,這個角色也被張方順利的挑出來送到陸雲開的麵前,而且被陸雲開給接了下來。 但不管角色是怎麽接到的,正式開始拍攝之後,事情都多而且忙。 陸雲開雖然挺心動江興過來的,但考慮到兩個人的忙碌狀態,再想想沒過一兩個月國內也就春節了,反正世界都知道國內的春節是個什麽節日,到時候他肯定拿的到幾天的假,所以也就不忙著和江興見麵了。 兩人將各自的想法交流一番。 江興想想也是,就打消了自己擠時間過去探班的想法,隻繼續保持著現在這樣的遠距離溝通。 泛黃牆上的年曆終於連最後一頁也被人撕去。 聖誕過了,元旦過了,夜幕與天日輪替,這一年的年尾一天比一天短,下一年的年頭一天比一天近。 立春之後,春風還顯料峭。 距離大年三十的前五天,也就是陸雲開準備迴國的前三天。 江興從陸雲開的經紀人張方那邊接到了一個消息。 薛盈死了。 第96章 抉擇 江興在接到消息的兩個小時候就見到了張方。 這位和他相處不多的經紀人風塵仆仆滿臉疲憊,他外邊裹著一件咖啡色的皮大衣,穿著做舊的發白牛仔褲,裏邊的白襯衣的心口位置有咖啡色的痕跡,也不知道是沾到了什麽汙物遺留下來的。 他和江興在影視製作公司樓下的一家咖啡館見麵,張方先對江興的到來表示了感謝和歉意。 江興擺擺手,示意不用這樣客氣,他直接進入主題:“薛盈怎麽死的?雲開知道了這件事沒有?” “跳樓自殺。在公司的宿舍樓頂跳樓自殺。”張方說,“事情還沒有見網,也沒有被媒體曝光,但薛盈的父母已經被通知了,薛盈的母親又把電話打到陸哥的手機上,但那時候陸哥在拍戲,電話被我接到了——我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也沒敢告訴陸哥,就趕緊先迴來想看看情況了。” 江興並沒有花太久的時間沉吟這件事情。 差不多在張方把事情大概闡述一番,得知薛盈是跳樓自殺之後,他就直接對其說:“這件事必須現在告訴陸雲開。” “江老師——”張方阻止對方,如果要告訴陸雲開,他找理由匆匆從國外迴來幹什麽?他早在國外的時候就直接把消息告訴自己的藝人了,“陸哥現在在關鍵時期,而且陸哥和薛盈並沒有什麽,當初兩個人是談了一次戀愛,但估計也就是牽牽手的程度而已。” 要說現在出事的事陸雲開的父母,哪怕是江興,張方也真的不敢就這樣把事情瞞下來。 但是薛盈——當時兩個人是和平分手的,尤其是由薛盈提議分手的,陸雲開又從頭到尾都沒有和對方發生不和諧的關係,再加上這種跳樓自殺的情況,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有牽涉到那種特別麻煩事情。而這樣的事情,普通人躲都來不及,誰吃飽了撐地湊上去沾上一身腥? 感情的比重不足而麻煩的比重太大,見多了娛樂圈分分合合互相炒作和混亂男女關係的張方是真的認為不值得。 陸雲開現在是紅沒錯,是薛盈的前男友沒錯,但要所有倒黴了的前女友都指望著前男友,還要警察幹什麽?你說是吧? 所以薛盈的家裏如果要什麽幫助,不管是幫著辦後事還是給支援,張方都能決定,都挺樂意;但要再多的指望,那就真的愛莫能助了。甚至在他心裏最好的打算,就是自己迴來,悄悄地把事情都給處理好了,這樣等陸雲開在國外拍攝完知道了薛盈的事情,人都葬下去兩三個月百日都差不多過了,也就一切塵埃落定。 而要能夠擁有這樣的效果,一個他在後邊忙還遠遠不夠,至少還要加上江興幫著把人瞞住,這樣一心和江興處關係的陸雲開才不會發覺。 ——事實上張方也是挺悚陸雲開那種直覺的。他之前和陳良暗中計劃破壞陸雲開和江興,自覺除了在片子上盡心盡力之外,也是沒做什麽多餘的事情沒露什麽特別的端倪的,甚至在平常時候為了避嫌,都堅決迴避江興的話題,不和陸雲開討論這個人了,但哪怕是做到了這個程度,陸雲開心裏還是門清,隨隨便便就把事情給說破。 也因此,張方自忖著要光自己的話,肯定是沒有辦法把薛盈的事情瞞住的,所以才在接到消息之後,立刻就緊趕慢趕迴來找同盟。 沒有錯,雖然之前他江興和陸雲開持反對態度,但在這件事情上——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認為自己和江興是天然的同盟關係。 所以他非常匆忙但非常有自信的來了。 但現在,情況好像有點脫出預估……? 張方其實也是心思靈活的人,他在得到江興意外的迴答之後,稍微想了一下,自覺是把握到對方脈搏,就體諒地說:“江老師也不必太過擔心,這件事情其實挺保密的,你又和薛盈什麽接觸都沒有,到時候把陸哥往外地或者外國一拉,兩個人用春節的時間好好旅遊一番,等再迴來發生了什麽事,陸哥後麵又知道了什麽,都和你沒關係,你什麽都不知道啊?” “……這件事的對錯我不評價。”江興說,“我知道以你們的立場,不管是之前的事情,還是現在的事情,這都是非常正常的選擇。所以之前的事情,我沒說破,現在的事情,我也不說對錯。” “但易地而處,換做我在陸雲開這個位置,我不會高興我的經紀人這樣替我決定。我怎麽選擇是一迴事,我知不知道這件事又是另外一迴事。”江興說,說著,他就拿出手機,準備給陸雲開撥打一通跨國電話。 或許是因為預估與實際相差太遠,張方一個激動,竟然站起來說:“江老師,你再認真想想!陸哥現在才剛剛才國外打出局麵,這件事如果被他知道,他肯定會迴來處理,如果再牽涉進什麽漩渦之中——你真的要冒著這樣的風險負擔這樣的後果嗎?” 正按下快捷鍵撥出陸雲開電話的江興聞言看了張方一眼,他平靜說:“我不需要你來教我如何做人。” 說著,就直接站起來,離開咖啡館,到外麵去打這個越洋電話。 按照時差來算,國內現在的時間在陸雲開所在的地方應該是深夜,所以陸雲開接起江興電話的時候,話音中還透著幾分不知怎麽迴事的茫然:“嗯……江哥?這麽晚,什麽事?” 現在不是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時候。江興也沒有關心陸雲開是不是被自己打擾到了又或者拍攝生活怎麽樣,他很直接地對陸雲開說了自己剛剛從張方這裏得到的消息。 薛盈死了。 跳樓自殺。 電話那頭傳來長長地沉默。 江興耐心地等著,大概三五分鍾之後,他聽見陸雲開說:“我說張方怎麽匆匆忙忙神色不對的就迴國了,還以為是公司裏裏頭出了什麽和我有關的事情。” “薛盈……” “江哥,我腦子有點亂,我先掛電話了。” 江興“嗯”了一聲,電話裏就隻剩下斷線過後的“嘟——嘟——”的聲音。 他將手機揣迴口袋,也不迴咖啡館了,就直接迴到自己的公司,將今天的事情處理掉。 今天他所得到的消息很讓人驚訝,很讓人傷感。 但上一輩子他已經碰到過太多讓人無奈讓人無能為力的人和事,自己的,他人的。 他在很早以前,就能夠清楚地區分,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了。 xxxxxx 三天後,首都機場。 江興和從國外歸來的陸雲開見麵,江興告訴對方這幾天自己打聽到的有關薛盈的情況,兩個人就坐上車前往火葬場送已經在殯儀館的薛盈最後一程。 陸雲開迴國的時間並沒有因為薛盈而提前。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對於演戲的認真態度,也或許是因為在這三天之中,江興都有前去薛盈家裏,幫著完成一些後事的安排且將消息告訴陸雲開。 薛盈是單親家庭。 她的父母在很早就離婚,母親身體不大好,母親這一係也並沒有多少親屬可以幫忙,生父和生父的親戚,不知道是沒有得知消息還是其他什麽,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人。 江興上門拜訪之後,從薛母這邊了解了有關薛盈死亡的一些細節,但不多,主要就是薛盈的死亡沒有太多異常,確實係自殺跳樓,警方在對方跳樓死亡之初已經到來並得出結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