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們得趕在賽拉公主睡醒前,裝飾好頂樓會客廳,除了掛絲帶和鈴鐺,還要裝飾小杉樹,都是士兵們天沒亮就送來城堡的材料。


    因為城堡內有水暖蒸汽式管道,所以溫度很高,被白雪覆蓋的常青樹,很快會融化出原本的顏色。


    男仆們隻能用白色的棉花扮成雪花,與紅絲綢鈴鐺一起盤繞在樹上。


    “你臉色很疲憊,昨晚睡得不好?”一個男仆挨著薑允小聲問。


    薑允從麻木的勞動中迴過神,側頭對他擠出一絲笑:“胃病犯了。”


    “難怪。”男仆神色同情的點點頭,目光注意到薑允胸口的新胸針,灰藍色的眼睛立時一亮,他扯起嘴角看薑允:“很漂亮,是別人送的?”


    自然是別人送的,集中營裏去哪兒買這些小工藝品。


    可薑允不太想坦白自己同安德烈的關係,這群男仆背地裏稱他是“黑眼睛的花蝴蝶”,一個得到皇子殿下照拂的外族人,難免會引起一些人嫉妒,若是再攙和上其他軍官,還不知會被他們起什麽可怕的綽號。


    所以,薑允隻是笑了笑,沒接話。


    男仆立刻“心領神會”,一臉豔羨道:“殿下對你可真好!”


    薑允苦笑,心道:你們殿下出手可比這豪氣多了,是個很大方的混球少年。


    陽光自拱形的落地窗台照進來,會客廳布置就緒。


    領班一鼓掌,男仆們訓練有素的站成一排,任務安排結束,男仆分兩列站在門邊,等待皇子公主走進門,享用聖誕早餐。


    賽拉公主的一聲歡唿,喚醒了美好的一天。


    她穿著新裙子,抱著滿懷的聖誕禮物,翩翩起舞打著轉,一路哼著小曲兒衝進客廳,身後還跟著三個女仆。


    “早安,公主殿下。”仆從們集體彎身請安。


    賽拉滿臉笑意,站在男仆中央,一個旋身,淡金色的眸子最終落在薑允臉上:“嗨!”


    薑允抬起頭:“早上好,公主。”


    “你看!”賽拉從懷裏抽出一條項鏈,比在自己脖子上,一臉期待的問薑允:“好看嗎?”


    薑允能感受到周圍男仆難以形容的目光,他或許是頭一個得到皇子與公主一致矚目的男仆。


    薑允誠懇的誇讚,賽拉更開心了,一路蹦蹦跳跳上餐桌。


    端來餐點的仆從退下後,快步走去領班身邊,耳語了幾句,不知在說什麽。


    薑允餘光察覺那兩人的目光似乎看向了自己,立即疑惑的側眸與他們對視。


    領班神色嚴肅,似乎在同那仆從討論某件嚴重的大事,目光時不時掃向薑允。


    不對勁。


    薑允坦然的與他對視,腦中開始迴憶,自己近期有沒有過失。


    論起來,也就是昨晚,他在沒得到任何命令的情況下,倒了一杯鮮奶,送去了皇子殿下的房間。


    但這事隻有甜點房值班的仆從知道,且仆從也沒法確定,是不是皇子叫的茶,總不可能查出什麽端倪吧?


    薑允正自疑惑,對麵站著的領班朝他一招手,轉身走出了客廳。


    薑允心裏有些打鼓,快步跟了出去。


    領班轉過身,皺著眉頭看薑允:“你昨晚十點左右送茶了?”


    “是的先生。”薑允疑惑的看他:“有什麽問題麽?那是皇子殿下叫的鮮奶。”


    領班神色嚴峻:“是這樣的薑允,昨晚隻有你送過一次茶,那隻茶具,你是從甜點房西南角的抽屜裏取的,是吧?”


    薑允目光微微流轉,低聲迴答:“我記不太清了,先生,那有什麽問題嗎?”


    領班神色憂慮又遺憾,沉默須臾,像是宣判死刑般,對薑允開口:“我很抱歉,薑先生,你取的那隻茶杯是珍貴的骨瓷餐具,甜點房的仆從發現,那隻茶杯的手柄被你磕破了一小塊。”


    “什麽?!”像是當頭一潑冷水,薑允昨晚情緒失控,此刻也不太確定當時是不是粗心大意的磕碰過茶具。


    可這個罪責他沒法輕易接受,他記得自己取餐具的地方是日常區域,照理說不可能出現名貴的骨瓷杯。


    很有可能是甜點房的仆從發現了他當時失魂落魄的模樣,故意把這罪過扣在他頭上。


    “我可以現在去辨認受損的茶具嗎?”薑允看向那個目光閃躲的甜點房仆從,心中漸漸有了底氣,隨即厲聲駁斥:“我記得我昨晚用的是一隻普通陶瓷杯,連花紋和款式都記得。”


    那個仆從聞言一哆嗦,立刻看向他,反駁道:“您恐怕記錯了先生!我親眼看見您走去西南角的抽屜,取出了茶杯!”


    “西南角?”薑允斂起雙眸,目光兇惡的盯著那仆從。


    腦子裏的記憶緩緩複蘇,他昨晚根本就是在水池邊的普通區域取的茶杯。


    當時他隻想立刻見到洛戈,在那種迫不及待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特意跑去西南角找茶具?


    那隻骨瓷杯肯定已經被碰傷很久,如果不是這個仆從自己的失誤,也一定是他收了旁人的賄賂,打算嫁禍給其他人。


    薑允洗茶具時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他覺得碰上了機會。


    “我根本沒去過西南角。”薑允冷冷看著那仆從:“我希望你是記錯了,如果你是認為漢人好欺負,才故意栽贓,那你恐怕會自討苦吃,殿下特意讓我那麽晚送茶,自然也會記得茶杯的款式,他會為我作證!”


    那仆從猛一激靈,聽出了薑允語氣中的威脅——確實,皇子殿下很少那麽晚叫茶,聽他口氣,難不成這漢人仆從很得寵?


    沉默的空氣中,充斥著戰火硝煙的氣息。


    那仆從心一橫,陡然昂起頭,對著薑允怒斥道:“你以為搬出皇子殿下就能抵賴嗎!你要是有能耐,現在就去請殿下來作證!真是異想……”


    薑允眉頭漸漸蹙起,卻見那潑皮無賴似得仆從忽然噤了聲,一縮脖子低下頭。


    這家夥是忽然心虛了?想認錯?


    薑允疑惑的看向領班,這才發現,領班此刻也朝著自己的方向,恭敬的彎腰。


    薑允一臉疑惑,差點喊“免禮”,就聽背後忽然傳來洛戈的嗓音——


    “怎麽迴事?”


    “唔!”薑允驚得一聳肩,急忙轉身行禮。


    原來是混球殿下來了。


    完蛋了!


    薑允心口打鼓,剛他還吹牛說是皇子昨晚叫的茶,這下三方一對峙……


    “假傳聖意”,在哪兒都是要處決的結果。


    領班立即抬頭答話,口齒伶俐的把事情原委,對皇子殿下全說了出來。


    薑允已經嚇得眼前發黑,聽他說到“殿下昨夜叫茶”的時候,薑允閉起眼睛不敢看洛戈神色。


    殿下根本沒叫茶啊啊啊啊!


    領班說完,皇子殿下久久沒迴應。


    薑允簡直要背過氣去,那感覺像鈍刀子割肉。


    他鼓足勇氣,抬眼偷看洛戈殿下的表情——


    洛戈此刻一臉茫然,還帶著點沒睡醒的呆滯眼神,聽完管家的敘述,便微微垂下長睫,淡金色的眼眸波光瀲灩。


    不多時,洛戈似乎終於順明白了事情經過,抬頭問領班:“你是說他昨晚打碎了一隻茶杯?”


    領班求真務實的提示:“是磕壞了一隻骨瓷杯。”


    洛戈點點頭,麵無表情的迴答:“是我磕破的。”


    薑允渾身一緊,詫異的抬頭看向洛戈!


    或許一夜未睡太疲憊,過分的情緒波動,讓薑允一瞬間開始尖銳的耳鳴。


    眼裏隻剩下神色迷蒙的洛戈,腦海裏隻有他那句毫不猶豫的“是我磕破的”。


    身後,那個甜點房的仆從張口結舌,難以置信的偷偷看向皇子殿下。


    那隻骨瓷杯,是一個漢人女仆不小心磕壞的,以“私通”作為條件,仆從答應幫那女人嫁禍給其他人。


    可他如何都沒想到,最後背下罪名的竟然是皇子殿下。


    許久,他呆滯的目光緩緩轉向薑允。


    難以置信,這個漢人男仆究竟是什麽地位?怎麽可能讓皇子替他……


    他似乎是看走了眼,得罪了一個很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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