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薑允振作起來,與七爺定好了計策,決心合力斬殺帝星。


    七爺的家世與薑家一樣,也是龍脈星盤中的一支。


    龍脈星盤中,總共包含七位星宿,分別是:帝星、宰星、天殺、破軍、貪狼,太陰與天府。


    七爺名叫楊誌,楊家是“破軍星”一脈——縱橫天下之將。


    與薑家一樣,戰場上從無敗績的楊家,在與伊爾薩的交手中,三戰三敗,潰不成軍。


    同樣是失敗,楊家的名聲卻要比薑家好得多。


    這一點也讓薑允很不甘心——九成的屎盆子都由薑家全盤接走了,榮耀都屬於其他人……


    好在七爺並不認為敗仗該歸咎於薑家,他十分認同薑允對帝星重現的推測。


    或許是因為破軍星對宰星,具有服從的天性——


    明麵上,是薑允聽從七爺的差遣,實際上,七爺對這個小軍師,幾乎是出於本能的順從。


    可就目前而言,七爺與他進了不同的營區,薑允的計劃被那歪鼻子軍官全盤打亂。


    但這也許並不是壞事,畢竟,同一個營區的戰俘一起叛國投敵,多少顯得可疑。


    如今他二人分隔兩區,先後投敵,或許更容易取得敵國的信任。


    既來之則安之,薑允深吸一口氣,迴過神,鄭重恭敬的介紹了自己,卻隻換來對麵三雙白眼。


    隻有那個眯縫雙眼的少年,仍舊對他顯出十分的熱情。


    聽那少年細談才得知:原來,薑老爺子早年雲遊四方時,曾路過臨安縣的一座小村莊,恰好遇上這少年的父親蒙受冤案。


    薑老爺子仗義出手,用卜算之術推出了真正兇手,救了少年父親的性命。


    這少年名叫齊萬峰,大家都叫他“峰子”。


    齊家堂屋裏,至今還掛著薑老爺子的仙像,峰子自小耳濡目染,對薑家人滿懷感恩之心。


    所以,一見著薑允,峰子比見著隔壁村趙大爺家那村花閨女還激動,恨不得給恩人三拜九叩才安心。


    峰子激動得喋喋不休,其他三個戰俘頓時冷了臉,高個那男人上前就一聲低吼:“咱們明兒四鼓就得起,你再敢廢話一句,老子就揍死這個鳥軍師。”


    “……”


    薑允傷勢未愈,其實早就不想繼續閑話了,但卻十分不讚同這種“別人犯事他挨打”的處理方式。


    這種事,頭一次不反抗,那麽以後,他也別指望活的像個人。


    峰子聽了這話,也覺得自家恩人被冒犯,立即像隻小野狗似得衝那個高個子的戰俘嚷嚷,要求他對軍師尊重些。


    那三人一聽“軍師”倆字就樂了,高個的那個又開口譏諷薑允:“薑家仙人,你給算算哪天是大兇,我也好在那天多出門轉轉,沒準能撿著金磚!”


    “哈哈哈哈……”


    周圍一陣大笑,峰子牙齒咬得咯咯響,一本正經的給這些眼皮子淺的兵油子,說起薑家風光的過往。


    可峰子嘴笨,一急起來就結巴,一結巴就顯得更諷刺。


    薑允在這一片譏笑中不動聲色,右手腕輕輕一抖,爻結順勢從袖子裏滑下一截,半掛在他蒼白的手背上。


    抬起漆亮的鳳目,薑允集中注意力,掃過那高個子男人的五官,腦中熟練的浮現出命盤相位——


    三方會照,天殺坐木。


    他將右手背向身後,修長的指尖迅速掐訣,口中一陣低喃。


    對麵的三個人很快發現,薑允的雙唇正快速的顫動,發出的聲音卻微不可聞。


    幾人頓時沒了譏笑的心思,雖說他們嘴上對這神棍不屑一顧,可當真看見薑允這做法似得模樣,幾人心裏沒有不犯怵的。


    那高個子的男人立即警惕的緩緩走上前,滿麵森冷的殺氣,沉聲試探道:“小兄弟,你這是念什麽玩意呢?動怒了?”


    薑允勾起唇角,一雙鳳目仍舊帶著和煦的笑意,溫聲開口道:“多慮了兄弟,你剛讓我替你卜算兇吉,我理當照辦,眼下已經推算完成了。”


    原來是想蒙騙咱呢!


    那高個男人頓時鬆了口氣,冷笑一聲開口道:“好,你倒是說說,推算結果如何?”


    後頭兩個男人樂嗬嗬的看向薑允,等待這位神棍軍師出洋相。


    薑允笑意褪去:“話說在前頭,咱薑家沒有江湖上那些哄人的規矩,算出來,不管好的壞的,一律直說,這點還請兄弟海涵。”


    那高個男人冷笑一聲:“別害怕,算得準咱不會揍你。”


    薑允無甚情緒,語氣平緩的開口道:“那就先揀重要的事告知於你——你的娘親,在去年庚寅月壬申日七九頭天,作古仙逝了,還望兄弟節哀。”


    那高個男人聞言一愣,麵上並無傷痛之色,須臾後,他竟撫掌大笑起來,指著薑允大笑道:“你這狗才!這也敢渾猜!你說我娘去年仙逝?真是一派胡言!她老人家早在我七八歲時就去了!”


    周圍安靜了一瞬,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


    峰子這下也憋紅了臉,不好意思再替軍師辯解。


    薑允卻麵不改色,垂下一雙鳳目,左手轉了轉右手腕上的爻結,輕笑一聲:“我說的是你親娘,不是你的養父母。”


    “你的養父養母將你撫養至五歲時,就有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之後也未盡父母之責。你幾乎是靠乞討長大成人,為什麽如今還將那對夫婦,當作自己的生父生母?”


    這話一出,另兩個戰俘立即譏笑道:“這薑家神棍可真有膽給咱編故事,難怪世代都能騙得萬歲爺垂青!”


    可這一次,那高個的男人卻沒再出口譏諷。


    他仿佛變成了一座木雕,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直注視著薑允,眼中再沒了戾氣,轉而浮起一絲帶著極度難以置信的畏懼!


    不多時,身後兩個男人也發現了不對勁,急忙上前喚道:“大哥?大哥?你怎麽了?”


    峰子抬起頭,疑惑的看了看對麵,又轉頭看了看薑允,小聲問道:“軍師,咱大哥這是怎麽了?您老可別真給他下咒啊!”


    薑允擺了擺手,輕笑道:“你早些去歇息罷。他們剛剛說,明天四鼓就要起身,這個營區每日都起這麽早?”


    峰子湊到薑允耳邊,小聲解釋道:“明天輪到咱們營十一到十九號牢房接活,一早就要整隊趕往集中營中央那座城堡,去伺候裏頭的那些大人物,都是伊爾薩高級將領,有爵位的。”


    聞言,薑允眸光一閃,卻麵色如常,狀似隨意的問他:“讓戰俘伺候伊爾薩的貴族?這怎麽可能?那些貴族都有自己貼身男仆照應的。”


    峰子見他不信,忙辯解道:“哪敢同您瞎說啊!咱明兒一早就得趕去那座城堡了!


    我給您說啊,您要是能把上頭的那群孫子伺候好了,有賞錢拿的!若是能攢些碎銀子傍身,往後在這營裏還能少挨些打。


    攢的多了,甚至能買通那些伊爾薩守衛,讓他們私下替你整治整治那些瞧您不順眼的刺兒頭!”


    薑允不動聲色,仍舊故作狐疑的試探道:“你得過賞?”


    “嗐!”峰子這才泄了氣似得一拍腿:“這種好事哪裏輪得著我?頭迴進那座城堡,管事的就把我趕去柴火房了!被選中領上樓的人,都是些瘦不拉幾的麻杆兒。


    咱們十二營區裏,都是軍中體格瘦弱些的戰俘,也隻有咱們這個區的戰俘,有機會進入那座城堡。”


    薑允鳳目一閃,心頭已經浮起了不祥的猜測,腦中閃過那個歪鼻子軍官不懷好意的笑容,特地將他安置在這個營區,或許問題比想象中嚴重。


    峰子對此也十分迷茫,他沒真正伺候過貴族,這間牢房裏的其他三個戰俘,也都沒被選中,隻被分配了些燒柴火、清圍場的活計。


    所以,峰子一直不明白,這挑選奴仆的標準是什麽,為什麽非得選瘦小的戰俘?


    見薑允一語不發,峰子以為軍師也猜不透,立即積極替軍師排憂解難,開動腦筋抿起嘴,一雙細長的眯縫眼左右一轉溜,隨即一拍腿,“他們八成是怕戰俘行刺貴族,才專門揀瘦弱的去伺候!”


    薑允被這二杆子的天真想法逗樂了,沒再多說,拍了拍峰子肩膀,讓他早些去休息。


    **


    四鼓集合,天還沒透光,胃疼得像是被擰成了結,腰都直不起,薑允強忍著疼痛,跟隨隊伍一路疾走,自東南角的側門進入了城堡。


    手腕上的爻結忽然散發出灼人的熱度,薑允吃驚的低下頭,那溫度卻霎時間退卻,仿佛隻是剛一瞬間的錯覺。


    不像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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