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獨孤辰眸光驟閃。


    深凝著離蕭然的眸子,見他在自己的逼視下,始終淡定自若,獨孤辰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許讚賞之色,輕挑著俊眉看了袁修月一眼,他說話的語氣,略微有些苦:“讓她走,是離帝的意思,但她卻不一定會隨本王離開!”


    因獨孤辰的話,離蕭然眉心輕皺。


    微微側目,看向身邊一直冷眼看著自己的袁修月,他眸色微暖,溫和問道:“月兒,你聽話……”


    “袁修月從來都是特立獨行,何時聽說誰的話?”徑自打斷離蕭然的話,袁修月眉心輕擰,方才,她出來的急,並未披上披風。初時在大營中,一切倒也還好,但是此刻直立在風口,任她穿得再厚,也一定會覺得冷,忍不住瑟縮了下身子,她笑的堅決:“若先生想要我乖乖離開,可以……但是我尚有事情要問過先生!”


    見袁修月如此,離蕭然眸色微變!


    邊上,獨孤辰看著袁修月的神情,也微變了變。


    上前以一己之身擋在她的身前,他轉眸看向離蕭然,聲音低醇好聽:“阜都的軍情,即便要到,也得是兩個時辰之後,她的性子,你比我了解,如今既是她有事情要問過離帝才肯離去,那你們便先迴寢帳說話吧!”


    聞言,離灝淩有些無奈的抿緊薄唇。


    “走吧!”


    輕輕抬手,擁著袁修月的肩頭,他與袁修月一起抬步向裏。


    不過,他並未如安太後所言,到中軍大帳與安太後一起等著前線軍情,而是聽從獨孤辰的建議,與袁修月一起迴到了寢帳之中……


    ——


    寢帳中,銀炭融融。


    重迴睡榻上,袁修月擁被子而坐,雖不再覺得冷,心中卻是思慮重重。


    坐在榻前,眸光熠熠的凝望著她,離蕭然沉寂半晌兒,見袁修月一直不曾出聲,隻得自己輕聲問道:“說吧,你想問我什麽?”


    恍然迴神,袁修月抬眸看他,眸色敏感不定:“我在想,先生和皇上,到底是如何謀劃的?!”


    從來,她都隻知,離灝淩和離蕭然之間,已就安氏一族達成了某種默契。


    而這其中,無論是離灝淩,亦或是離蕭然,他們從都不曾與她提起過他們到底打算如何應對安氏一族的叛亂。


    難道,果真要以朝廷軍隊去對抗安氏一族的軍隊?!


    這樣,即便最後朝廷會贏,卻也是兩敗俱傷!


    她想,他們兩人,絕對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手段。


    經袁修月一問,離蕭然神情微僵了僵。


    看著袁修月深思的模樣,他輕勾薄唇,並未出聲去迴答她的疑問,隻眸色微閃的輕聲問道:“月兒,你是何時知道,眼前之人並非是他,而是我……”


    聞言,袁修月心頭微緊。


    暗歎一聲,她抿唇淺笑:“先生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你們給我的感覺……是不同的!”


    仔細說來,這忘情蠱毒,除了讓她心痛,卻並非一無是處。


    因為中了這種毒,所以……隻有在麵對離灝淩的時候,她才會覺得心痛!


    凝著袁修月淺笑的唇,離蕭然眸色微暗,語氣難免苦澀:“若是感覺相同,隻怕當初在安國侯府時,你便會愛上我了。”


    “當初……”


    因離蕭然的一句當初,袁修月苦笑連連。


    隻這一刻,她的思緒,好像迴到了以前。


    那個時候的她,雖被父親接迴京城,卻隻扔在錦臨院中不聞不問。


    離蕭然的出現,毫無疑問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也是不可或缺的調劑品。


    彼時,她尚不曾愛過,而他卻一進侯府,便直言是衝著她的姐姐去的,是以,對於一個寄情於她人的男人,她並未去多想男女之事。


    再後來,她陰差陽錯的進了宮,而他也變成了尊貴無比的寧王殿下。


    那段他們在錦臨院中的歡樂時光,便一去之後,再不複返!


    “月兒!”


    深凝著袁修月思緒紛飛的模樣,離蕭然沉默半晌兒,終是開口輕道:“如今你父親親率大軍前往阜都,我敢保證我此一戰必敗無疑,若他敗了,安氏留守的眾人包括我的母後,便一定會想著以你來要挾皇上,是以在他大敗之前,我便隻能讓獨孤辰暫時帶你離開!”


    聞言,袁修月心思微轉。


    離蕭然說的沒錯!


    若袁成海敗了,安氏的氣數也便要盡了。


    安太後隱忍這麽多年,一定會心存不甘,垂死掙紮,這也就意味著,到那時即便離蕭然如何深愛著她,安太後也一定會拿她跟離灝淩談條件!


    片刻之後,她眸光微閃,蹙眉問著離蕭然:“袁成海縱橫沙場數十載,先生如何確定,他就一定會敗?”


    眉心緊皺了下,離蕭然笑了笑道:“你不是跟獨孤辰玩了一出假借兵麽?”


    聞言,袁修月眉頭大皺!


    輕歎一聲,她深凝著離蕭然的雙眼:“你是如何知道,獨孤辰是假借兵?你們安氏一族,許他五座城池,如此優渥的條件,他自然趨之若鶩!”


    “前陣子,探子來報,嶽國大軍壓境是真,但不久前,皇上卻已然與楚國借兵三十萬,並由阮皓然親自大兵,逼近嶽國邊境……”眼看著袁修月的眸光,閃動著疑惑的光華,離蕭然溫和一笑道:“你不必擔心,此事發生才不過數日,關於此事的密報,我也已然在幾日前便截獲於阜都,那送信的探子,根本沒有機會到這裏,此事你父親和我母後,自熱也不得而知!”


    聞言,袁修月低眉斂目,心弦微鬆。


    唇角邊,依然輕輕勾著笑弧,離蕭然接著說道:“大軍走的是官道,不比捷徑快上多少,且他們行進的速度,不會比單騎快,你入夜之後便隨獨孤辰走營後捷徑,定可趕在大軍之前,抵達阜都城下,屆時你大可親眼去瞧瞧,你父親是如何敗的!”


    聞言,袁修月笑聲嘟囔道:“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得了?”


    離蕭然輕笑著說道:“今日你便暫時容我先賣個關子吧!”


    “呃……”


    靜窒片刻,袁修月擁著被子,斜倚在睡榻上,神情慵懶道:“既是先生如此說了,那我現下便收拾東西,夜裏便隨獨孤辰前往阜都走上一遭!”


    聞言,離蕭然的眸子,微深了深。


    沉寂片刻,他滿懷欣慰道:“眼下,你在皇上身邊,一定會是最安全的,隻要你安全了,我便可以心無旁騖的收拾這邊的殘局!”


    “現在的我,對你們而言,隻能是個累贅!”


    深凝著離蕭然略顯晦暗的瞳眸,袁修月輕蹙著眉頭自嘲一笑,伸手扶上他的肩膀,她凝眉說道:“我今夜便離開安氏行營不是不可,不過先生,你千萬要記得,無論遇到什麽事情,你首先要做的,便是保全自己!”


    “月兒……”


    聽出袁修月話裏的關切之意,離蕭然心弦輕顫著,再抬眸卻神情如昔,語氣裏滿是篤定:“你放心,依皇上的計劃,過不了多久,最遲不過五日,你我一定會再相見!”


    袁修月微微頷首:“五日後,我會在阜都等你!”


    聞言,離蕭然淡淡一笑,卻並未接話。


    “東西我已然命杜生收拾過了,你再看看可還有什麽缺的!”自榻前起身,他笑看著袁修月,輕聲催促道:“我此刻便要前往中軍大帳,你且先行補眠,也好晚上上路!”


    “先生去吧!”對離蕭然莞爾一笑,袁修月輕歎說道:“我來時,便是雙手空空,如今離開,自然也不必帶太多東西……”


    ——


    是夜,月色如雪,分外妖嬈。


    借著月色,離蕭然將袁修月送到了行營後側的小路上。


    在那裏,獨孤辰和雷洛主仆二人,皆都身著黑衣,等在小路旁。


    “先生,我走了!”


    雖與時節有異,卻因要趕夜裏,仍舊穿上了輕裘,袁修月動作利落的翻身上馬,垂眸對離蕭然輕聲說道。


    唇角輕勾著,對袁修月點了點頭,離蕭然轉頭看向獨孤辰:“我把她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


    “放心吧!”


    微揚下頷,獨孤辰信誓旦旦道:“隻要我還在,她便一切安好!”


    聞言,袁修月心底一蕩,輕勒韁繩,她不由出聲輕斥:“得了,走吧!”


    “月兒!”


    見袁修月轉身便要馭馬離去,離蕭然忽然出聲。


    娥眉微蹙,袁修月轉過身來,“先生還有事麽?”


    “呃……”


    語氣微頓了頓,離蕭然深凝著她的臉,想要借著月光看清她的容顏,卻終是無法如願,半晌兒,他灑然一笑,道:“花依依,如今尚在阜都,你幫我帶句話給她!”


    聞言,袁修月微蹙的眉頭瞬間舒展。


    忍俊不禁的看著離蕭然,她輕聲歎道:“有什麽話,等你們見麵,你親自跟她說吧!”


    “唉?!”


    “獨孤辰,走了!”


    不等離蕭然繼續說話,袁修月揚起馬鞭,猛夾馬肚,順著小路一路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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