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


    輕輕一應,將手裏的杯盞遞給碧兒,顏妃緩步上前:“如今這禦花園裏,人煙稀少,本宮見你腳步匆匆,這是要去哪兒?”


    聞言,袁修月心思一轉,低垂臻首道:“迴娘娘的話,皇後娘娘直嚷著腿疼,奴婢此刻是奉汀蘭姐姐之命,前往太醫院……”


    眸色微微一閃,顏妃蹙眉催促道:“既是皇後娘娘腿疼,你便趕緊的,莫要在本宮這裏耽誤工夫了。”


    “奴婢告退!”


    再次對顏妃福身,袁修月屏住唿吸,轉身離去。


    看著她離去的聲音,顏妃原本閃動的水眸,不禁微微一深!


    眸色輕轉,她問著身邊的碧兒:“你可曾聞到什麽香味麽?”


    聞言,碧兒一頭霧水道:“娘娘,這裏是禦花園,自然花香撲鼻啊!”


    “是啊!”


    淺笑著垂首,顏妃再次看向正疾步離去的那抹身影:“這裏是禦花園,自然到處花香撲鼻!”


    邊上,碧兒抬眼看了眼她,不由出聲問道:“皇後娘娘腿傷未愈,如今既是腿疼,娘娘不知也就罷了,此刻既是聽說,可要到夜溪宮探望?”


    “探望嗎?”


    著以淡彩的唇,輕輕一勾,顏妃臻首輕搖:“本宮看,沒那個必要了!”


    “為什麽?”


    碧兒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的主子。


    “因為……”


    遙遙的,見那個所謂翠兒個宮女一路而去,凝著她那雖極力支撐,卻仍顯偏頗的右腿,顏妃雙眸中,一抹會兒緩緩流淌:“即便夜溪宮十數日專寵,皇上仍舊留不住那個本就不屬於這裏的人!”


    聞言,碧兒眉心糾結,一時間心中疑問更多了:“娘娘此話何意?”


    “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深深一歎,顏妃轉頭看向碧兒,對碧兒柔柔一笑,她輕聲催促道:“趕緊收集露水,要不待會兒辰時一過,又得等下一個晴日的四五更時了。”


    “呃……是!”


    急忙應聲,無心去揣度主子話裏的意思,碧兒手持杯盞,小心翼翼的又開始收集花葉露水!


    輕輕的,又朝著袁修月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顏妃臉上的笑,淡淡的,卻讓身後的百花,都跟著失了顏色!


    ……


    疾步拐入另外一個院子,袁修月不禁輕拍胸脯,全身緊繃的靠在牆角下。半晌兒,不見有人跟來,她探頭向外望了一眼,終是微微鬆了口氣。


    抬眼看看天色,知宮門起栓的時辰快到了,她絲毫不敢耽擱,再次抬步向著北宮門方向行去。


    五更時許,終是抵達本宮門外。


    恰逢宮門起栓,袁修月於暗處等了許久,見陸陸續續有出門辦差的宮人出宮,她才取了自己的腰牌,也到了宮門口前!


    接過她的腰佩,守城的侍衛,隻問了問了她出城的原因,聽她是為皇後辦差,他們不曾攔著,便依著規矩,將她放行了!


    出了宮門,袁修月緊繃的心弦終是鬆了下來。


    按照與哥哥的約定,她並未順著大路一直向前,而是順著城牆,一直往北,直到終於在緊鄰皇城的一個胡同口,才算尋到獨自一人立於馬車前,早已等候多時的袁文德!


    “丫頭!”


    遠遠的,便已發現了她,袁文德輕喚一聲,快步迎上前來。


    “哥哥……”


    腿疼的實在厲害,袁修月伸手扶住袁文德的手臂,咬牙輕道:“我的腿好疼!”


    她可以感覺的,此刻她腿上的傷口,該是又崩裂了!


    見她滿頭大汗,咬牙隱忍的神情,袁文德心下一緊,忙打橫將她抱起:“上車,讓哥哥看看你的傷口!”


    上了馬車,將袁修月安頓好,袁文德輕輕掀起她的裙襟。


    入目,是白色浸染在白色裙襪上的刺目殷紅,他臉色一變,便要替她處理傷口。


    急忙伸手,抓住袁文德的手,袁修月對她用力搖了搖頭:“先走!”


    她怕,若在這裏耽擱太多時間,會走不了……


    凝眉看著袁修月,袁文德神情鄭重的問道:“你不悔?”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袁修月苦澀搖頭:“不悔!”


    她怕,她若留下,日後若整日過著自慚形穢的日子,自己才會後悔!


    聞言,知一定拗不過她,袁文德隻得咬牙點了點頭,而後轉身出了車廂,一揚馬鞭,駕車駛離!


    伸手,輕輕撩起車簾。


    看著車後方,漸行漸遠的巍峨皇宮,袁修月心底,驀地一疼,雙眸之中,不禁再次浮上水霧!


    她以為,離開之時,她可以很堅強。


    但是,當真的到了遠離的這一刻,她的心,卻又不受她控製的疼了起來。


    “袁修月,一切都結束了,你自由了!”


    輕顫著手,將車簾放下,在心中不停的如此安慰著自己,袁修月微轉過身,靠坐在車廂內,卻忍不住早已淚流滿麵!


    別了,皇宮……


    別了,汀蘭……


    別了,離灝淩……


    還有……別了,皇宮之中的,那個袁修月……


    從此以後,宮中誰家花開又花落,都再與她無關了!


    辰時三刻許,下了早朝,離灝淩便直接返迴夜溪宮,準備叫醒了袁修月與她一起用早膳。


    但,當他踏入夜溪宮時,卻見宮中當差的宮人們,一個個神色緊張。


    見狀,他眉心輕蹙。


    瞥見他微微蹙起的眉,姬恆忙出聲問著正當差的林盛:“出了何事?”


    身形微微一顫,林盛偷瞄了離灝淩一眼,對姬恆低聲迴道:“皇後娘娘她……”


    聞他此言,離灝淩原本輕蹙的眉心,不禁緊皺!


    不待姬恆再問,他直接抬步,快步進入寢殿。


    甫一入寢殿,他便見汀蘭立身龍榻前。


    再看榻上,哪裏還有袁修月的影子?


    心裏咯噔一聲,他抬眸凝著汀蘭:“皇後娘娘呢?”


    聞言,汀蘭轉過身來,對他微微福身,顫巍巍的遞出手裏的書信。


    看著汀蘭手裏書信,離灝淩垂於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心底,霎時間冷的極點!


    片刻之後,他終是驀地伸手,將汀蘭手裏的書信奪過,冷著一張俊臉,垂眸將之打開!


    那信上,隻區區幾字,並沒有太多的隻言片語!


    但,當離灝淩看到信的內容,卻不禁大聲冷笑起來!


    莫相尋……此生不寄君王情!


    不寄君王情!


    即便他給了她自己的心,她卻終究還是走了!


    對他不帶一絲留戀的走了!


    “皇上……”


    大約猜到袁修月離宮了,姬恆一臉憂慮的看著離灝淩。


    臉上的冷笑,倏地收起,猛地迴頭,離灝淩伸手攫住汀蘭的手臂:“說!她去哪兒了!”


    汀蘭心下一驚,忙哭聲顫道:“皇上,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她也沒想到,袁修月竟會說走就走了!


    “暗雲!”凝著汀蘭哭紅的眸,離灝淩眸色陰厲的轉頭看向暗雲:“立即將暗影派出去,安國侯府,北城,雲陽,隻要是皇後曾經待過的地方一一不漏的,都給朕翻個遍!”


    聞言,暗雲心下一凜!


    迎著離灝淩陰厲的眸,他恭身應聲:“屬下遵旨!”


    語落,他銜命離去!


    “袁修月!”


    壓抑到極致以後,是出離的憤怒,離灝淩瘋了一般,將手裏的信筏甩在地上,沉聲咆哮:“即便你上天入地,我也一定會把你揪出來!”


    微一垂眸,看著身前的汀蘭,他眸色冷冽非常:“朕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她去了哪兒?”


    她不是一直跟汀蘭最親嗎?


    他不信,她走之前,不曾跟汀蘭提起過。


    迎著離灝淩的眸,知他心中大約在想什麽,汀蘭身形一顫,忙跪落在地:“皇上……奴婢若是知道,一定會跟娘娘一起離開……奴婢是真的不知!”


    就在她顫聲迴話之際,袁文德溫和文雅的嗓音,自殿外徐徐傳來:“皇上,你何必為難她,她是真的不知!”


    聞聲,不等袁文德恭身行禮,離灝淩眉心一擰,抬步上前,伸手便攫住了他的襟領:“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兒!把她還給朕我”


    在這一刻,他早已忘了,要自稱為朕!


    “臣不知!”


    緩緩而堅定的搖著頭,袁文德低斂眸華,與離灝淩視線相交:“臣隻是將她送出了京城,卻不知她到底要去哪裏!”


    “不可能!”


    厲聲怒喝袁文德,離灝淩再也不能自持冷靜:“你是她的大哥,是她最親的人,她不可能不告訴你她要去哪兒!”


    “就如汀蘭一般,她若知道月兒在哪裏,皇上逼問過後,也必然知道,而臣也一樣,臣若知道了她的最終去處,皇上也一定會知道!”靜靜的凝視著離灝淩,如是淡淡說著,袁文德輕道:“皇上……您覺得,在知道自己的腿根本無法複原之後,她此次離宮,還有可能讓你找到他嗎?”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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