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如霏反覆燒了幾次,雖然陸諢每次有跟她額頭貼額頭比溫度,都不算特別熱。但她燒真正退下去,已經過了兩天了,他們從野營地出來是周一,現在已經是周三晚上了。


    可能是平時身體素質還不錯,陸諢也照顧地不錯,羅如霏自燒退下去,整個人就精神了,雖然臉色還有些憔悴,但狀態還挺好。


    羅如霏想起來這兩天來的點點滴滴,又覺得陸諢並不是她想那麽壞。


    她很明顯耽誤了他的旅途,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羅如霏原先想的是他能照顧她一晚上就不錯了,她也跟陸諢說過讓他走吧不用管她。


    但是陸諢不僅沒有丟下她,這兩天還一直照顧她。


    她也不知道陸諢是叫的外賣還是自己出去打包的,陸諢到了飯點就給她把好幾樣吃的端到床邊,知道她是南方人,給她點的都是些粥,小餛飩,甚至還有湯和各樣蛋撻一類的小點心,哄她多吃點。


    也會給她燒好熱水,催她吃藥喝水。


    也會給她掖被子,替她擦汗。


    羅如霏晚上睡覺時候因為發燒渾身發冷,他察覺到了,把她攬到懷裏給她取暖,時不時和她靠一靠額頭看看她有沒有燒得過高。她燒得難受在他懷裏發出不輕不重的哼唧,他竟然溫柔地哄她,吻著她額頭跟她說,寶貝,我在呢,寶貝我心疼你,我真想替你難受。


    最後讓羅如霏一滴淚悄悄劃進枕巾的,是陸諢在她睡著時候,輕柔地給她在不算嚴重的鞭痕上塗藥的手。


    她之前所經歷的那些疼痛,好像隨著這幾條痕跡,一起慢慢好了些許。


    就連她原本以為迴去以後會做好幾天的噩夢,也在陸諢懷裏酣得一夜好眠,她甚至習慣了陸諢隨時從後麵摟住她,也沒了讓她應激反應的恐慌。


    羅如霏看了看外麵。


    英國一旦入了夜,總是很黑沉沉地,城市燈火吝嗇,卡迪夫在海邊,時常有烏雲,除了一輪慘澹的圓月從烏雲間半遮半露地映出來,再看不見其他。


    此時她坐在窗前,看著一片漆黑,竟然有種他們情人般耳鬢廝磨了到昏天黑地的錯覺。


    在那同樣漆黑的夜晚裏,她分不清是她的額頭更滾燙還是他的唇更滾燙,也分不清他的話裏到底有幾分真心實意。


    但她的心確實是淪陷了幾分。


    羅如霏有了這個認知,被自己的嚇了一跳。陸諢和她的理想型相差甚遠,她自幼敬愛父親那樣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前男友也是這般霽月清風的類型。


    恐怕是因為自來了英國,她從未有像這兩天這般全然依賴於人的時候。


    羅如霏心想,這場生了兩天的病,倒是成就了兩天似恩愛情侶的他們。


    陸諢洗完澡看她在床邊癡癡地發呆,病剛好卻隻穿了單薄的一件他的t恤。走到側麵,雙手繞到她身後去抱住了她,懷裏的觸感柔軟美好。


    “怎麽,病好了卻燒傻了?怎麽穿這麽少?”羅如霏感覺到陸諢的靠近,也下意識往他身上靠了靠。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兩天病瘦了,陸諢的下巴正好抵在她光裸的沒被衣服遮蓋住的肩上,她感覺到他可能因為這兩天不怎麽出門,下巴已經長了一圈胡茬,在她的肩上,像硬一點的羽毛輕輕刮她,她也往那個方向蹭過去。


    陸諢看她也不說話,環住她腰部的手開始上下動作“發什麽呆呢”陸諢笑了笑,他的氣息也盡數噴在羅如霏脖頸上,羅如霏癢得瑟縮了一下。


    她低頭看見他放在她身前的手,亂七八糟的戒指,他的手也在她身上的柔軟處不輕不重地肆意撫弄,明顯是知道她病好了,暗示意味十足。


    原來,他存了的,不過就是這種心思,從一開始就是。


    隻是恐怕是個男人,都願意看見女人的示弱。一旦她展示出來她的柔弱,希望能得到攀附和照顧,男人多半在心裏就有了別樣的成就感,以為自己贏了,也促使他們會做些自己本不耐心地事情。


    更何況,陸諢本就是個很懂怎麽照顧女人的人,對他來說,這些柔情,不過爾爾。


    隻救了她又照顧她,他就是個好人了麽。


    她忽然就想笑了。


    香港的陷落是成全了白流蘇,隻可惜她的陷落,隻成全了她一個人的兩天春日臆想。城市還是那個城市,人們也都還行色匆匆,沒有咿咿呀呀的胡琴更沒有燈火萬盞。


    甚至連一輪完整的月亮也不曾照亮她。


    她看著還在雲翳中徘徊的那輪圓月,似有感而發。


    “沒什麽,我有點想家了”


    陸諢聽到她說的話,驀地也停了手上的動作。


    順著她的目光,他居然也嘆了口氣“居然是滿月”


    親了親她的耳垂,陸諢是極喜歡她柔嫩的耳垂,幹幹淨淨,一個眼兒都沒有,不像很多女生,總有礙人的耳針。


    跟她說“你等我一下”


    陸諢去廳裏拎了兩罐啤酒迴來,“說到想家”


    他笑了笑,是羅如霏所不熟悉的帶著些許落寞的笑容“我們是不是得喝一個”


    地上是柔軟的地毯,把落地窗的窗簾都打開,他們就靠著落地窗前抵足而坐。


    外麵是異國異鄉的風情。


    安靜的街角走過一個打傘的男人,他走過去,路燈才亮起來。狹窄的街道裏即使沒有車,他也在路口等了等,才過了對麵,進了低矮柵欄的小院,扣了扣門上的鐵環,他的女人給他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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