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北京吉普車散發出來的新鮮的油漆味、皮革味和金屬味讓康雲青想起了那一輛一三零輕卡。那是去年的這個時候,大地白雪皚皚,車窗外冷風嗖嗖。他為自己能坐上一三零輕卡心滿意足,而對隻有縣委書記縣長們才有資格坐的吉普車連想都不敢想。世事真是變幻莫測,他失去了一三零輕卡,如今卻坐上了吉普車。命運的轉折有時竟是那樣的不可思議輕而易舉。

    後座上坐著女兒承榮,父女倆坐吉普車迴家,這是何等的風光啊!承榮和尉德生兩人用田喜貴給的那兩個指標去了地區工程公司成了全民所有製職工,承榮進了技術室學設計,尉德生學了開車,兩人的工作都是自己挑的,當然是田喜貴關照的結果。所有這些都讓康雲青感慨萬千。

    尉大水的話匣子很快就打斷了康雲青的感慨,綏北公司剛買了兩輛北京吉普一輛客貨兩用雙排座,三輛車臨時調了兩個司機。小崔一人頂兩輛車,用哪個開哪個。今天下午小崔開著雙排座跟宋貴拉白菜去了,小常開另一輛吉普去送楊書瑞尹安太了,所以尉大水又臨時當起了司機送康雲青父女迴家。大概由於職業的緣故,司機大都有一副靈牙利齒,而尉大水的嘴又在司機中出類拔萃,當年黃樹功把他帶到省裏,除裏技術過硬嘴巴子也是重要原因。這會兒車裏坐著個大姑娘,尉大水的嘴時不時得自己勒著,說話不隻要有分寸還得注意選擇話題。就是這樣,尉大水仍把康雲青父女逗得前仰後合。話題也不是事先想好的而是撞到哪兒扯到哪兒,尉大水是拿康雲青的名字開頭的,尉大水說,我起先聽你的名字還以為你自己弄錯了哩,雲彩都是白的,哪兒有青的?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麵馬兒跑——沒聽說藍藍的天上青雲飄吧?(笑聲)所以我想一定是你爹文化低給弄錯了。先生本來給你起的名字叫康雲白,你爹給弄成康雲青了。(笑聲)後來我那二兒子知道我當了副經理,就說,爹,你平步青雲當上副縣團啦?我讓那狗日的說懵了,(笑聲)問他啥叫個平步青雲?那狗日的說,(笑聲)就是運氣好,順利,一個勁兒的升官。我這才明白,不是人家康經理的爹文化低,是我文化低。(笑聲)雲青這兩個字學問還挺深哩。你這個名字叫好啦!你看你從古城調到綏北公司,從科級一下升成正縣,一步跨了倆台階,這不是平步青雲嗎?

    康雲青說,我這要是平步青雲,那你就是一步登天了。

    尉大水說,咋個說法?

    康雲青說,你不管給誰開車,司機都是工人。你從工人一下子跨到副縣團,多少台階?這不是一步登天?

    尉大水說,照你這麽說,我二十多年前就在天上哩!你沒聽人說:方向盤一攥,給個縣長都不換!我早是縣團級啦!

    車到古城縣,康雲青父女還沒聽夠。臨下車康雲青說:“大水呀,我看你快趕上侯寶林了。”尉大水說:“給領導開車就得有這點本事,要不宮書記不舍得放我哩?”

    陶素蘭正燉著兔子,滿院裏飄著肉香。尉大水進屋掀起鍋蓋捏了一塊骨頭就啃,康雲青留他吃飯怎麽也留不住。丁友山郭富才早坐長途車迴來了,等尉大水一走他們也跟著告辭。康承華放學迴來,一家人開晚飯。康承華上高一,個子不低,一說話卻還是滿嘴的孩子腔。他問姐姐承榮:“姐,小吉普舒服不?”

    承榮說:“那還用問?”

    承華就說:“爸,啥時候也讓我坐坐?”

    康雲青嗔道:“好好上你的學!學好了還怕沒車坐?”

    剛吃完飯,韓茂生來串門。兔子肉就是韓茂生送的,韓茂生家裏四個女兒一個兒子還有一個老母親,八張嘴全憑韓茂生一人四十二元的工資。家裏買不起肉,前幾年每人每月供應的幾兩肉票都換了棒子麵。看孩子們讒得可憐,韓茂生就找了根舊排氣管做了杆獵槍去打獵,秋冬兩季常打一寫野雞野兔解讒。康雲青自從到了交通局可沒少吃了韓茂生打的野味。韓茂生早就不開車了,裴新旺一來就把小舅子弄來替下了韓茂生。韓茂生沒事幹索性天天打獵,隔三差五給裴新旺送兩隻,怕裴新旺扣他工資。畢竟沒個正事幹,韓茂生心煩臉上便顯得灰楚楚的。

    康雲青很同情韓茂生但無話可說,問了幾句就找不出話了。韓茂生就說:“康局長,送你和承榮迴來的那個人是司機?”

    韓茂生這一問,康雲青猛然想到,如果把韓茂生調去開小車就好了。韓茂生對自己忠心耿耿,又住一塊兒,他開車既省油用車也方便。康雲青猜測大概韓茂生也有這個想法,便說:“他是副經理,司機不夠,他臨時頂一下。”

    果然,韓茂生說道:“康局長,要是缺司機,我還去給您開車行不行?”

    康雲青說:“裴新旺放你?”

    韓茂生說:“車有他小舅子開,還留我幹啥?”

    康雲青說:“裴新旺放你就行,你啥時候跟他說好了就告給我。”

    韓茂生精神一振高高興興走了。

    承榮幫母親收拾完把承華叫到外屋嘀咕了一會兒,承華就在外屋大聲說:“爸,媽,姐請我看電影,我們走啦,十一點迴來!”

    姐弟倆出了院門,陶素蘭叉上院門迴來就拉滅了燈。康雲青明知故問說:“早早拉燈幹啥?”陶素蘭說:“拉了燈就沒人來了。”說著就去解丈夫的衣扣。

    康雲青歎了一聲,以前孩子小不覺得什麽,孩子一大,家就小得連兩口子說個悄悄話的地方都沒有了。他在想,啥時候綏北公司蓋起家屬樓,他和妻子能有一間單獨的臥室該多好啊!

    妻子的撫摸把他從遐想中喚醒,他感到了妻子強烈的渴望和期待。妻子才四十出頭,正是如狼似虎的時候,而他也正值壯年,長久的分離使他體內的精力聚集得要爆炸。他抱住妻子,兩個充滿激情的軀體融在了一起……

    承榮承華姐弟倆看電影迴來,康雲青已在外屋床上睡著了。陶素蘭坐在裏屋炕上織毛衣。承華小心翼翼洗了臉腳在父親身邊躺下,承榮給父親和弟弟蓋好被子,迴到裏屋輕輕掩上了房門。

    ※       ※       ※

    北方的冬季滴水成冰,這是司機們最辛苦的日子,也是運輸單位最掙錢的時節。各地的用煤量驟增,所有的運輸公司都擠滿了聯係送煤的采購員。

    馬騰提著一個鼓鼓的大提包放在文件櫃裏側,不等凍僵的手指暖和過來就殷勤地給郝樹森敬煙點火。隨後進門的席錦章兩隻眼找見了櫃角的大提包才停止轉動。郝樹森介紹了席錦章,馬騰又趕緊給席錦章敬煙。

    馬騰是內蒙古赤峰熱電廠的采購員,是來請求二分公司送煤的。據馬騰說,西衛的煤質好,熱量七千大卡,而遼寧的煤隻有五千大卡,所以他們廠一直舍近求遠用西衛的煤。德化鐵路分局隻接受東南及南方的運煤任務,京津地區及北方用煤一律由公路運輸解決。因此他隻能向了二分公司求援了,馬騰最後說:“郝經理,席經理,無論如何請你們幫幫忙,這大冬天的停了電可了不得,運費我們可以出到兩毛二。”

    郝樹森默默打著算盤。噸公裏運價通常是一毛八,多四分錢,一部“扶桑”跑一趟就能多掙四五百,利潤相當可觀。讓他生疑的是這麽高的運價為啥沒有別的運輸公司承攬?他得把這個疑問弄清楚再說。

    郝樹森讓馬騰明天來聽答複,提醒他把提包帶走。馬騰說那是一點兒土特產,不值錢,留給領導們嚐嚐,硬留下提包走了。馬騰一走席錦章就拉開了提包,裏麵都是煙酒,席錦章要拿,郝樹森說:“先別動,萬一明天談不成還得給人家哩。”

    晚上等司機們收車迴來,郝樹森召集三個車隊的正副隊長以及機務、運務、財務股長商量往赤峰送煤的事。從地圖上看,德化到赤峰約八百公裏,抓緊點兒時間三天能跑兩個往返。問題是沒人跑過這條路,不知道道路情況如何。郝樹森讓三個隊長去問誰跑過赤峰,找來了一個雖然沒跑過赤峰但了解一些情況的司機大魏。大魏說他的一個朋友在德化市“一運”,以前跑過赤峰,天冷以後有一個叫凍牛坡的大坡非常難走,換檔稍有不慎就跟不上油了,而車一旦停下就別想再動彈。市“一運”都是“解放”,噸位小本來利就不大,入冬以後在凍牛坡拋錨的車已達二十多輛次,得不償失,隻得放棄這筆業務。郝樹森問大魏凍牛坡在什麽地方,大魏說在什麽喀拉沁旗到赤峰之間。在司機專用地圖上找到了喀拉沁旗,距離赤峰百公裏左右,凍牛坡就在這段路上。

    疑問有了答案,問題就出在凍牛坡。國產車單車跑賠錢,掛上托車又爬不了坡,這就是馬騰找不著其它承運單位的原因。可觀的利潤促使郝樹森決定親自出馬作一次試運,康雲青批準了這次試運並應郝樹森的要求派尚士誠隨行。郝樹森抽了六部“扶桑”一輛工具車組成臨時車隊。

    出發時間定在淩晨三點,選擇這個時間是為了在天黑之前通過凍牛坡。按照郝樹森的命令,每部車都帶了四麻袋爐渣,郝樹森親自駕駛第一部車。深夜的德張公路上,拋錨的煤車隨處可見,看車的修車的人穿著兩三件大衣皮襖還有的裹著棉被圍在篝火旁,活像一個個幽靈,看著“扶桑”平穩有力地開過去,目光裏流露著無限的羨慕和感歎。車上的司機看見那些可憐的同行沒有一個不感到幸運;“扶桑”駕駛倉寬大舒適,暖意融融,座位後有臥鋪,能開上這樣的車真是駕駛員的造化。

    早六點,車隊經張家口向北折向壩上草原。一過張北縣,天地驟然變了模樣,鋪天蓋地的白雪一直連到天邊,凜冽的晨風刀刮似的掠過車身,發出刺耳的哨音,冰雪中的樹木棵棵被刮得瘦骨棱棱,就像一個個剔光了肉的骨架,寒冷的景象讓人恐懼。

    “這兒是死亡地帶,在這兒拋了錨,用不了一個小時就得凍死。”郝樹森全神貫注盯著前方對尚士誠說。

    “如果攬下這筆業務,決不能放單車,太危險了。”尚士誠說。

    上午九點到達沽源縣城,車隊吃早飯略作休息繼續趕路,經過多倫、圍縣下午兩點抵達喀拉沁旗,吃午飯,檢查車輛準備闖凍牛坡。喀拉沁旗以北三十公裏處出現了一座不太高的山丘,像一堆癱下來的稀泥漫得很大,光禿禿的斜坡上沒有一棵樹,白白的像個大蘑菇。公路就從山丘中央伸上去,幾乎是一條直線,怨不得叫個凍牛坡,這個大坡在沒有汽車之前真不知道凍死過多少拉車爬不上去的牛。

    郝樹森跳下車察看路況,命令其它車原地待命,自己又叫了一個修理工便開車上坡。車輪軋得路麵滋滋響,發動機聲音變得沉悶,排氣筒噴出股股濃煙。郝樹森頭上冒了汗,汽車緩慢吃力地前行,終於越過了至高點。三個人長出一口氣,停好車,郝樹森,尚士誠和修理工徒步返迴至高點。尚士誠和修理工留在山頂,郝樹森一人跑下山坡,指揮著在路麵上撒爐渣,然後又指揮車輛上坡。他一輛一輛跟車,最後工具車駛過坡頂,他的內衣全部濕透,爬上車脫光了內衣光膀子捂上了大皮襖。

    這一趟不僅與赤峰熱電廠簽訂了長期供煤合同,還跟赤峰毛紡廠,氮肥廠好幾家大企業簽訂了合同。郝樹森專門抽出八部“扶桑”組成赤峰車隊,這支車隊成為綏北公司效益最好的車隊之一。

    ※       ※       ※

    春節前的這段日子綏北公司各分公司都是滿負荷運轉,忙碌一直要持續到臘月二十八九才能結束。臘月十七這天,康雲青去寧化三分公司,路過一個新開辟的岔路口時停下車。一分公司的一輛“奔馳”停在路邊,司機和助手拿著榔頭撬棍弄著夾在後輪裏的卵石。司機叫龐二煥,徒弟叫任建榮,老實靦腆的一個農村小夥兒。康雲青叮囑了一些注意安全的話之後問龐二煥怎麽跑到這兒拉煤,龐二煥就抱怨說沒人想來隊長非讓來,路遠不說,溝裏的路簡直不叫路,車上去就像跳芭蕾舞,總有一個輪子挨不了地,煤價還跟別的地方一樣。康雲青問溝裏是個啥煤礦,龐二煥說是小梁莊鄉的小梁莊煤礦。康雲青覺得這裏頭有蹊蹺,臨時改變計劃吩咐韓茂生進溝。吉普車一上岔路康雲青就體會到龐二煥說的汽車跳芭蕾舞的滋味了,坐車還不如步行舒服,渾身的骨頭顛得散了架。

    終於,山溝盡頭出現一堆煤,煤堆上方露出一個井口,典型的鄉村煤窯,簡陋得讓人根本聯想不到“工業”這兩個字。井口旁鏟平山坡蓋著兩排“幹打壘”簡易工房,隻有一間屋有玻璃,其餘的窗戶都釘的是牛皮紙塑料布之類。車場極小,隻能容一部單車,掛拖車就轉不過頭來了。

    韓茂生聽康雲青說要多呆些時間,就從後工具箱裏拿出那杆自製的獵槍走了。康雲青打算繞過煤堆爬到井口跟開絞車的工人聊聊。這時一個幹部模樣的人從有玻璃的屋子裏走出來順著羊腸小道下到了煤場。康雲青看清了來人的麵貌差一點兒笑出聲來;那一臉的大麻子讓他想起了韓茂生剛進溝說的一句話:這哪叫路?簡直是大麻子臉!

    “麻子臉”見康雲青笑,也露出熱情的微笑迎上來說:“想買煤還是想盤煤?誰來我這兒拉煤可便宜死啦!”

    康雲青問清了這裏就是小梁莊煤礦,又問煤價多少錢。“麻子臉”說一噸十八元,比別處便宜兩塊,而且還給司機一盒煙。康雲青不動聲色,因為龐二煥跟他說這兒的煤價也是二十塊。

    康雲青指著煤堆說:“產量可不多呀?”

    “麻子臉”說:“就這還拉不出去哩!兩個班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康雲青說:“三班都上能出多少?”

    “麻子臉”說:“使足了勁兒能出六七十噸。”

    康雲青說:“你使足了勁兒出,我包運,每噸多少?”

    “麻子臉”不迴答,上下打量起康雲青來,打量完了才說:“我每天出七十噸你能拉七十噸?”

    康雲青說:“出一百噸我也能拉,就看價錢合不合適。”

    “麻子臉”說:“你隻要包運,一噸十七塊,另外再給你提一塊迴扣。”

    康雲青一笑:“實際一噸是十六塊,對吧?”

    “麻子臉”說:“對,賬麵上是十七塊,不會給你惹麻煩。”

    康雲青說:“咱們明來明去就按十六塊簽合同,咋樣?”

    “麻子臉”說:“賬麵上走十六塊,我可就不能再給你提迴扣了。”

    康雲青說:“你已經給我了還提啥?咱們正大光明明來明去,啥時候簽合同?”

    “麻子臉”歪著頭笑,似乎不大相信:“老兄,你是說真的還是鬧著玩兒哩?你有多少車?哪個單位?”

    康雲青說:“我是綏北公司的,我叫康雲青。”

    “麻子臉”頓時怔住,良久,猛然撲上來緊緊抓住康雲青的胳膊一個勁兒搖:“哎呀呀!康經理呀!原來是活神神來啦!看我這雙狗眼,活菩薩站在眼跟前還沒認出來哩——趙四!趙四!快!快去買隻羊!來貴客啦!”

    “麻子臉”根本不聽康雲青的謝絕,硬拉著康雲青進了那間有玻璃的屋子,翻箱倒櫃找出一盒“中華”,邊拆盒邊說:“這盒煙還是上迴周專員來的時候我從鄉裏偷的,尋思著留著來了貴客抽,今天終於盼到啦!康經理,這是我的名片,您的哩?也給我一張,我得把它供起來!”

    “麻子臉”的名片上印著:中國綏河省德寧地區寧化縣小梁莊煤礦、魏占魁礦長。背後還印著英文。

    康雲青忍不住笑了,說:“魏礦長,你不簡單,還會英文哩。”

    魏占魁說:“狗屁!我那是趕時髦嚇唬人哩!名片氣派就行,隻要不來誰知道我這兒就一個窟窿倆狗窩?”

    康雲青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不知不覺喜歡起這個麻子臉來。魏占魁的熱情真誠終於留下康雲青吃了飯,倆人談妥,一分公司來拉煤時順便拉來灰土,煤礦出人修整路麵。

    一分公司強派五台“奔馳”給小梁莊拉煤吃迴扣的事情敗露,康雲青命令尚士傑嚴厲查處。跟小梁莊煤礦簽合同的是尚士傑,因為隻有一分公司的“奔馳”才能在那個狹窄的煤場轉過身。尚士傑到小梁莊煤礦簽合同的時候想從魏占魁嘴裏落實一隊隊長左貴才吃迴扣的事情,魏占魁一口咬死沒有,就是二十塊明來明去。左貴才這樣給他幫忙是因為他們沾親。通過這件事尚士傑發現這個外貌醜陋的大麻子非常仗義,決不出賣朋友,是個可以放心打交道的人。

    雖然沒有從魏占魁那裏得到任何證據,但左貴才自己做賊心虛對尚未形成事實的吃迴扣供認不諱。尚士傑向康雲青報告說已對此事作了嚴肅查處,而實際上沒有給左貴才任何處分。左貴才是寧化人,第一次招工就報了名。他聽說綏北公司的黨委書記楊書瑞也是寧化人,便千方百計打聽到了楊書瑞的住址,托人跟楊書瑞拉上了關係送了兩迴禮,請求楊書瑞幫忙。左貴才和表弟合夥弄了個舊“解放”車跑過幾年運輸,開車修車都不錯,順利通過考試被錄取,楊書瑞就把他安排到一分公司當了隊長。尚士傑了解到左貴才是楊書瑞安排的人,便把左貴才吃迴扣的事情專門向楊書瑞作了匯報。尚士傑說:“楊書記,康經理叫我必須嚴厲懲處,我知道左貴才跟您是老鄉,不敢隨便作主,請示楊書記看咋辦。”左貴才早跟楊書瑞通了風請求庇護,楊書瑞便以未形成事實為由為左貴才開脫。尚士傑以軍人的姿態答道:“我堅決執行楊書記的指示,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以教育為主,讓左貴才戴罪立功!”

    左貴才對尚士傑感恩不盡幾乎要跪下磕頭,尚士傑對他說:“你別謝我,救你的是楊書記!我本來要開除你,楊書記發了話,楊書記的指示我無條件服從,我不能不聽楊書記的。今後你再給楊書記丟臉,我饒不了你!”

    這些話左貴才自然要跟楊書瑞學,於是楊書瑞對尚士傑的印象徹底改變。他一向把尚士傑當作康雲青的人,而現在看來尚士傑與他的哥哥尚士誠截然不同,尚士傑已投到了他的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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