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一眼就看出來了?”


    林恆奇怪地看了嶽遲雨一眼,伸出手,扳著手指分析道:“去聯邦的偷渡客裏,一臉兇悍的一般是去聯邦撈金的法外之地原住民;話特別多,到處打聽行程的一般是在法外之地得罪人,到聯邦去避風頭的;少言寡語,一臉精悍的一般是江洋大盜;死人臉的是海族,但我還沒見過……一臉虔誠,總是帶著不安的絕對就是你們這些神國人了,一眼就能看出來,被我一句話嚇成那樣,不是去偷著傳教的還能是幹嘛的!旅遊的能是你們這樣子?”


    “而且,”林恆說著說著忽然笑了:“你這借口找得實在太糟糕了,聯邦怎麽可能對神國人開放旅遊!除了明麵上那每年50個宣教團的名額,所有神國人來聯邦都是非法的,你剛才根本不需要解釋,因為你解釋不了!”


    嶽遲雨聽著林恆頭頭是道的分析,感覺身邊這個笑容燦爛的少年不像是培訓裏介紹的那些老謀深算一臉陰霾的聯邦走私販,於是膽子大了起來,試探著問道:“那……你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會不會……”


    “我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


    林恆知道嶽遲雨想說什麽,一臉莊重地打斷了她的話,然後才意識到打斷這樣一個小美女的話似乎不太禮貌,於是訕訕地笑了。


    嶽遲雨聽到林恆說“職業道德”,也噗嗤地笑出了聲,畢竟都是少年心性,少了一些戒心,多了一些真誠。


    多年以後嶽遲雨每次想到這個名動天下的天才機甲師,被媒體宣傳成鐵血戰士的聯邦英雄,依舊總是迴憶起少年時的他那句“職業道德”,還有那羞澀的微笑。


    “……總之你們不要擔心,我們的船從沒出過事。”林恆驕傲地說道。


    嶽遲雨看著這個聯邦男孩憨厚可信的笑容,不知為什麽心裏感覺無比踏實,於是微微低頭,小聲說:“那拜托你了……”


    說話間,貨船已經開到了星門前方。


    “嘿,跟我來!”


    林恆透過舷窗看到近在咫尺的星門,忽然興奮起來,一把拉住嶽遲雨的手,跑到走廊盡頭,那裏的舷窗和艦首是一個角度,可以看到飛船正前方的景色。


    嶽遲雨的手被林恆不講道理地拉住,還沒來得及驚唿出聲,便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


    艦船進入星門,瞬息間穿越了上百光年的漫長距離,來到了籠罩在一片亮白色星雲之中的陌生星域。籠罩視野的星際塵埃被後方的一顆白色超新星照亮,散射出潔白炫目,夢幻一般的光輝,在宇宙黑暗的底色襯托下,這一片耀眼的白是那麽完美,仿佛匯聚了全宇宙的詩意與溫柔。


    缺乏星際航行經驗的嶽遲雨第一次體驗到宇宙的宏大與震撼,前一刻還隻是宇宙那端指甲蓋大小,毫不起眼的一點白色,瞬息間便毫無過渡地鋪天蓋地而來,美麗到令人窒息的白色忽然占據了全部視野。這種巨大的震撼,沒有體驗過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神啊……”嶽遲雨捂住嘴,幾乎哭了出來。


    饒是已經看過無數次,林恆依然為這片白色星雲所迷醉。他癡癡地看著這片星雲,喃喃說道:“這是我們的黎明。”


    “黎明?”


    “對啊……西法外之地星域是橙黃昏暗的,就像黃昏;海雲星附近是潔白明亮的,就像黎明。每個海雲星的走私船,看到這片黎明就知道自己快要到家了,滿載的貨物和財富,還有家的安全和溫暖……對我們而言,這片黎明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致了。”林恆解釋道。


    “真的……太美了……”嶽遲雨貪戀地看著那片星雲,眼睛不舍得挪開半分。“這片星雲有名字嗎?”


    “整片星域都以它命名,它叫泛光之源。”


    “真是一個美麗的名字……”嶽遲雨讚歎道。


    忽然,刺耳的警報聲響起,嶽遲雨被嚇了一跳,慌亂地看向林恆,林恆則撲到左側的舷窗邊上,看著幾艘疾速向貨艦靠近的紅色護衛艦。


    “發生什麽了?”嶽遲雨拉著林恆問道。


    林恆迴過頭,給了她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就是我剛才想告訴你們的……最後這段路常有海盜出沒,我們叫它黎明前的黑暗……”


    刺耳的警報聲中,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林恆用最快的速度把嶽遲雨帶迴後艙,大聲對艙裏的乘客喊道:“保持鎮定!不要隨意走動,不要主動和任何人說話,他們問你們什麽你們就老實迴答,不要反抗!我保證你們絕不會出事!”


    說罷,林恆在嶽遲雨擔憂的眼神中重重關上艙門,然後抹了一把汗向艦長室跑去,此時遍布全艦的喇叭裏響起樸勇俊船長沉著的聲音:


    “所有工作人員到艦長室集中,不要緊張,這一片的海盜我都認識。”


    走私商的風險大多來自於聯邦警方的盤查以及同行的競爭,海盜們懂得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走私帶來的高利潤也足以令船長擺平這些貪得無厭的劫掠者。所以樸勇俊隻是有些緊張但並不恐懼。


    “乘客們怎麽樣,怎麽去了這麽久?”樸勇俊看向跑來的林恆。


    林恆覺得三兩句說不清楚,於是點點頭,示意一切正常,樸勇俊放下心來。


    “沒關係,咱在這條線上也算老資曆了,沿線幾個海盜頭子我都打過招唿,不會為難我們。”樸勇俊老神在在地說道。


    說話間,幾艘漆成紅色的小型護衛艦已經包圍了貨艦,開啟停滯纏繞力場將貨艦減速,然後發出開門的要求。


    樸船長很光棍地打開氣密艙門,幾名身穿全封閉作戰服的海盜端著槍魚貫而入,林恆和所有船員高舉雙手站在中間,樸船長則一臉諂笑迎上前去,熱情地招唿著帶頭的一名高瘦男子。


    “幾位大哥是哪位老大的手下啊?我是樸勇俊,大家都是熟人……”


    話還沒說完,高瘦男子便一臉冷漠地推開了湊上前來的樸俊勇,頭向後麵偏了偏,意思是老大在後麵。樸勇俊向後麵看了一眼,臉色當時就變了。


    貨艦為了進出貨物,氣密艙門設計得極大,這時候卻顯得有些小了。一台破舊的老式軍用機甲帶著轟鳴聲,彎著腰擠了進來,四米多高的金屬巨人極具壓迫感,**裸的暴力威脅令一幹船員心髒狂跳。


    看來碰到不講理的了。


    “鐵熊二代機甲,加掛加特林機炮和海德拉高斯步槍,磨損嚴重。”林恆低聲對樸勇俊說,但樸勇俊滿頭大汗,完全聽不進去。


    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響起,一個身高兩米多,脖子上掛滿了造型誇張的各色金屬首飾的巨漢緊跟著機甲走了進來,對樸勇俊伸出手:“我是傑克隊長,打擾了。”


    這個名字一出口,樸勇俊的冷汗就流了下來。


    因為這個人不是這條線上的海盜。


    海盜也是有勢力範圍的,但總有一些海盜因為各種原因會撈過界,在別人的地盤上作案,這種人當然會遭到當地海盜的聯手打擊,所以這些撈過界的海盜行事向來小心謹慎。


    這裏的小心謹慎,自然就是指不留活口。


    “傑克隊長……交個朋友……”樸勇俊哆嗦著,小心翼翼地陪著笑。


    傑克隊長打開頭盔的麵罩,盯著樸勇俊陰森地笑了,那笑容意味很明顯:你在開什麽玩笑。


    林恆等人也看到了傑克的臉,那是一張像煮熟了的螃蟹一樣通紅的笑臉,沒有任何一個人種會有這樣的膚色,那麽他隻可能是來自神國的改造人戰士。


    神國由於在科技上與聯邦差距很大,從戰艦到槍炮都落後好幾代,於是為了對抗聯邦裝備先進的軍隊不得不另辟蹊徑,以提高戰士個體素質為努力方向。除了征召個人戰力驚人但人數稀少的選民入伍之外,更是在近幾十年大力推行基因改造戰士計劃,打造了一支戰力彪悍的改造人軍團。


    這些身材壯碩,破壞力驚人的戰士在退役之後往往會選擇繼續依靠自己強大的戰鬥技能謀生,於是催生了很多混跡法外之地的海盜組織。不過這些改造人海盜一般多見於與神國接壤的東法外之地,在西法外之地很是罕見。


    看到這張迥異於聯邦人的臉,所有船員一瞬間都明白過來了:這絕對是撈過界的。


    說話間,走道裏傳來一陣哭喊,偷渡者們被兩名端著槍的海盜連踢帶踹地趕到了這邊。嶽遲雨一行人以及齜牙咧嘴踉蹌而行的紅發少女四人也赫然在列。


    “值錢的東西都搬走。”傑克淡淡地說道。


    海盜的打劫流程,一般是搬走所有東西,然後把所有人綁起來,從每個人的電子賬戶裏摳出最後一分錢之後再放人。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碰上撈過界的海盜,他們的下場隻可能是被連著船一起炸沉,成為永遠漂浮在宇宙中的太空垃圾。


    但是被好幾杆槍指著,旁邊還有一台機甲虎視眈眈,稍有異動便是命喪黃泉,想反抗都沒機會。


    三名雇傭兵一臉沮喪地看著海盜們手中的大口徑武器,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去,那個之前氣焰囂張的中年混混船員褲襠濕了一片,樸勇俊正在哆嗦,倒是嶽遲雨幾人,一直在低著頭祈禱,不得不說在生死關頭信仰還是有些用處的。


    傑克用狼一樣的眼神緩緩掃過麵前的一排俘虜,看到嶽遲雨時眼睛一亮,命令道:“你,把頭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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