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鉤藤,十幾人齊心合力,瞬間紮好一隻巨大的木筏,足以乘載他們十七人之大。

    “隨風,這迴來的是什麽?”蘭曄平靜的問,在這叢林中,他在死亡線上輾轉徘徊,現在對於來的是什麽都不會再感到慌張驚訝了。

    “洪水,足以摧毀一切的大洪水。”隨風手活不停,簡單的說出一句。

    “什麽?”蘭曄瞪大了雙眼“天要亡我也!”

    眾人也跟著一驚,這大雨過後就有洪水他們還是知道的,隻怪一直在黑暗中奔走累到沒有思想了,都想不起緊接而來的會是什麽危險。此刻聽得隨風這麽說,不禁個個麵如死灰,噤若寒蟬。

    “不用灰心,等第一波洪峰過了後,我們乘著木筏順流漂下,還是有生還機會的。”隨風安慰的說道,隻要找到地勢高點的位置就好了。

    “它來了,來不及了。”不知是誰驚恐的叫了一聲。

    隨風一聽,急忙吼道“上樹,快上樹,抱緊樹杆,固定好自己的位置。”手腕一揚,那一直在右手手腕中的飛繩彈到木筏上,這是之前隨風吩咐兵器王整的,現在用得上了。

    “快上去。”寒天昊冷酷的道,拉著隨風就要走。不用迴頭看,從那激烈翻騰而來的巨大的聲音中知道,那囂狂的洶湧而來的洪水近在咫尺,此刻不逃還管這木筏幹嘛?

    “你先上去,我隨後來。”隨風頭也不迴的大聲說道,用力甩開寒天昊的手,把天蠶絲繞上木筏,不綁好這木筏,屆時他們一個也走不了。

    寒天昊看著自己被甩開的巨掌有片刻的怔忡,緊接著眉宇一皺,周身的怒氣氤氳開來“你說的什麽鬼話,我豈會丟下你。”

    “快上來,你們還在搞什麽。”白羽已經飛身上了一棵粗大的樹梢,看著他們急忙的叫道。

    在白光的閃耀下,清晰可見那向他們快速逼近的一條水線,如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般席卷而來。越來越近,速度快如閃電,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般,一切俱毀。

    “快上來。”眾人見兩人還在搬弄著紮好的木筏,不禁大吼。

    “走,上去。”把木筏固定好在一棵粗壯的樹後,隨風飛身上了旁邊另一棵粗大的樹,手中天蠶線又繞了幾圈,寒天昊從她身後緊緊抱住,還沒等穩下心神,第一波洪峰洶湧而至。

    洪荒,是人們的意識中最可怕的名詞,它粗暴跋扈,絕情凜冽,所過之處,必摧毀一切。此刻,但見滔滔洪水如汪洋中的滔天巨浪般翻滾而來,猛烈如獸,鋪天蓋地的席卷一切。叢林間,被洪峰噬掠過的地方,皆成一片汪洋,那曾經在林間欣欣生長的花木,已凋零在水麵;那歡快奔跑在林間的動物,此刻成了洪水的玩物,在水中起伏漂浮。

    白光閃爍下,依稀可見那夾帶著泥石渾濁的河水囂狂著掠過,震耳欲聾。閃電風雨為其呐喊助威,為其揮舞著歡唿的肢體,不停可見在黑暗中如小蛇般蜿蜒的白光,一棵棵本還在泥地上茁壯成長的巨樹被摧毀,漂浮在水麵打著旋圈。隨風等人紮好的木筏被巨大的衝力一衝,瞬間衝出幾米,漂浮在水麵,若不是隨風早有準備,他們賴以生存的東西早就不知所蹤了。

    而那龐大的衝力讓綁著天蠶絲的隨風一個趔趄,幾乎要摔下水去,嚇得在她身後的寒天昊臉色發白,那抵在隨風的胸膛更擠緊了些,一手用力的摟著她,另一隻手則騰出來拉過綁在隨風手上的天蠶絲纏了幾圈,緊緊抓著,為她減低一分力度。

    白光下,寒天昊抓著天蠶絲的手被勒出血絲,殷紅的血被雨水衝刷掉,滴下洪水中,暈開一圈紅色,憑添詭異。

    又一個洪峰衝力過來,李默所在的樹顫抖一下,本就力竭的他手指一鬆,還來不及唿叫,“咚”的一聲,如一顆石頭沉入汪洋,激不起重重水花,也激不起絲絲漣漪,瞬間便被洪水吞噬。那極低的落水聲在暴雨洪峰下顯得極為微小,但寒天昊還是聽見了,心下一凜,喝問“誰掉下去了。”

    眾人一聽,連忙檢查起身邊的人來。但見周圍的巨樹,十七人中又少了一個,蘭曄帶來的李默已沒有任何影蹤,就連樹下的洪峰中也看不見他的影子,生死未知。盡管如此,眾人心中已有一個不好的了然,他們的同伴又少了一個了。

    蘭曄頓時一個哽咽“李默。”

    黑暗中,沒有人說話,除了雨聲雷聲和洪水翻滾的聲音,就隻有低低的哽咽聲。死亡離他們是如此之近,死神是如此冰冷的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窺著他們。一個不注意,便已成其手中幽魂。

    下一個是誰?沒有人知道。

    時間一分一滴過去,在黑暗中,隨風等人感覺猶如過了一世紀般漫長,又感覺才剛過去一瞬而已。沒有人知道時間過去多久,隻有隨風從自己的身體機能感覺到,又是三小時過去了。這幾個小時內,沒有人交談,不安和恐懼的氣氛緊緊的攥住他們,沉重得讓他們幾欲喘不過氣來。死亡就在身邊,自己的同伴鮮活的生活就在自己眼前流失,而自己卻毫無所覺毫無辦法,那種麵對天災的無力感深深的縈繞在心頭。

    本是雜草橫生的叢林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渾濁的漂浮著各種生物的汪洋,他們紮起的木筏在水麵上蕩漾起浮著。隨風很清楚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們平複心情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清冷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沒有時間了,第二波洪峰不知何時來到。我們必須找個高點的地勢去,都上木筏吧。”

    放開手上繞著的天蠶絲,隨風快速的跳下木筏,在木筏尚未離開一分的時候,隨風重新把天蠶絲釘在樹上。待眾人全部上來之時,才收起天蠶絲,任木筏漂流而下。

    黑暗中,木筏快速的離去,在白光的照耀下,但見一隻小木筏在汪洋中蕩漾,如大海中的一尾小舟,茫茫不知生死,渺小得仿佛一個輕輕的浪花便可將其覆滅。洪水泛起的波浪打濕了他們的衣衫,夾雜著各種腥味,泥土味,腐肉,狼狽至極。

    在汪洋中,唯一慶幸的是,木筏幾經撞擊,依舊穩牢的乘載著眾人,成了在洪水汪洋中最重要的逃生工具。白羽為了調劑沉重的氣氛,揶揄著說“這木筏堪比第一皇船啊,那堅牢何船能比?這才當得起第一皇船。”隨風沒有笑,她很清楚,這條木筏不會永遠堅固,假如在第二波洪峰來到之前還沒能找到地勢較高的山頭,他們身下的這條木筏肯定扛不過去,而他們,也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當隨風把她的擔憂說出來之時,眾人一片沉默,除了沉默,他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隻能暗暗祈禱他們的運氣和保持著自己的體力。如隨風所說,盡自己所竭保著性命,所以體力是他們必不能少的。那在隨風背包裏的幹糧饃饃早被水泡的發軟發膄,但眾人還是硬吞了下去。不吃東西,體力何在?為了生存,最難吃也要吃!沒得吃,動物的腐肉他們也要啃!

    雨,無休止的下著!

    光,似被施法之手緊緊捂著,不漏分毫!

    心,無法停止顫栗!

    如此不知漂流了多長時間,天色漸漸變得好了點,從墨汁的黑變成朦朧可視。小小的木筏載著一行前途未卜、生死渺茫的人,走向那未知之路。

    上帝並沒睜開它的雙眼,第二波的洪峰很快洶湧而至。那如第一波洪峰般囂狂暴扈的聲音清晰的在眾人耳邊響起,在感歎上天不公之時,眾人唯有不停的運功催動木筏快速前進。

    天色變得灰蒙蒙,小木筏如一片樹葉般在汪洋中快速旋動前進。陡地,不知是誰興奮的喊了一聲“有樹了,有樹了。”聲音激動的語無倫次,眾人不知所然。

    很快,他們明白他喊得是什麽,遠處那越來越高的樹冠告訴他們,那是一片密林,那片土地比這邊高很多。死神在後麵冰冷追趕,生存的機會觸手可及,一行人和死神在作著生死搏鬥。贏了,活著;輸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快點,再快點。它要來了!”白羽在木筏上高叫著,身後那越來越近的水線如猛獸般張開血盆巨口,叫囂著想把它們吞噬。

    而那看似近的密林卻還很遠的矗立在跟前,眾人把功力發揮到了極致,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飛過去,卻在隨風的一聲唿喝下硬生生的收迴一分。隻因她的一句“留一分功力,留一分生存的機會。”

    隨風沒有把話說盡,她很清楚,那看似很近的密林和身後洶湧而至的洪峰相比,他們爭不過。不忍打破他們心存的希望,她隻能婉轉的說了這麽一句。留下一分力道,或許可以生存。力竭卻又達不到那片林子之時,他們恐怕了無生還。

    被洪峰吞噬的時候,事實證明隨風是對的。

    他們太累了,而洪峰來的太猛烈了。在兇猛的洪水吞噬了小木筏之時,空中隻留下隨風的餘音“運輕功跳筏,抓住你身邊能浮著的樹木,盡你所竭保命。”

    灰蒙蒙的天色中,洪峰囂狂的獰笑著席卷而過。成片的汪洋中,哪裏還見什麽木筏?它早就淪為洪峰下的玩物,碎成一條條的木頭在汪洋中打著旋兒。而那在木筏上的人兒,早就洪水衝得不知所向,生死未卜。

    是生?是死?還觀眾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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