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邑城,是出雲國境內的一座比較大的城市。這座繁榮的城市建立在平原上,周圍有大量的村落環繞,無數的車馬人流來來往往,即便是在黎明時分,也有趕早市的老農進進出出,是個喧鬧的大城市。


    背後的倪絨兒發出微弱的唿吸聲,已經是睡著了。平時她都是一臉平靜的模樣,但是此刻伏在蘇釺背後的乖巧模樣卻十分的可愛,像一隻貪睡的小貓咪,惹人憐愛。


    沒有做多少停留,蘇釺直接背著熟睡的倪絨兒向著泊邑城走去。城門外有很多的難民,穿著粗陋的衣衫,打著地鋪,就這樣睡在了城牆下,把這個本應該是繁華的城市裝飾的仿佛難民營一樣。


    這些孤苦伶仃的百姓都是遭受了天變日的天火,以及魁嗣肆虐之苦的苦命人,他們繳不起入城所需要的銀兩,他們的財產也在天變日之中毀於一旦,所以便淪落到流落街頭,如同乞丐一般。


    蘇釺看了幾眼,雖然覺得同情,但是也沒準備做什麽。城門口的衛兵們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大概是剛剛起床不久,還在打嗬欠。看到有人要入城了,又趕緊挺胸抬頭做兇惡狀,瞪著蘇釺。


    對於他們低劣的表現蘇釺不敢恭維,很識相的交了銀兩,便入了城。


    天色蒙蒙亮,街上的人不多,一些茶館什麽的也才剛剛開門,店小二也是麵帶困倦,迷迷糊糊的。


    路上有小販賣早餐,是一些饅頭大餅什麽的,蘇釺入城就是來買這個的,把自己的份和倪絨兒的份買好了之後,便徑直向著泊邑城的另一頭走去,居然是直接出了城,向著出雲國的內陸走去。


    等到了快要中午的時候,把腦袋埋在蘇釺背後的倪絨兒才堪堪蘇醒。這丫頭一路上都是蘇釺背著,十分的愜意,比在秦嶺山脈那會兒要懶散了許多。


    一身平民少女的打扮是遮掩不住與生俱來的芳華的。倪絨兒的麵龐十分可愛,是那種撩人誘惑卻又聖潔清純的天使臉蛋上多了幾分青澀的稚氣,便更加具有誘惑力。她一路上趴在蘇釺背後,路上偶爾有行人路過,都是投來了複雜的目光——對蘇釺的目光是要咬牙切齒的,對倪絨兒的視線顯然要下流的多。


    倪絨兒直接無視了那些目光,因為某種意義上那些視線也是一種讚美。而蘇釺卻是頗為尷尬,一路上很多人都非常仇視的看著他,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殺人無數的混世魔王。


    午飯是在一處森林中的湖泊邊上解決的。這一頓午餐蘇釺決定用魚作為主要材料,倪絨兒也十分讚同。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中午,便準備把早飯和午飯一起吃了。


    湖裏魚兒很多,蘇釺雖然沒有捕魚的經驗,但是勝在超人的體質,短短一會便撈了許多的魚丟到岸上。倪絨兒對這些魚也很感興趣,少女有些顫顫巍巍的把手伸過去,試圖抓起一條魚,結果那條魚身上滑膩膩的,一個擺尾,直接掙脫了不說,還濺得的她一身水。


    蘇釺看到這一幕,禁不住失笑,倪絨兒很是氣惱,哼了一聲,也不言語。


    接下來便是烤魚,他這不是第一次烤魚,有點經驗,沒過多久就香味肆逸,讓聞到的人口齒生津,不能自已。一旁的少女原本還是麵色平靜,但是當她聞到了魚香味之後眼中一下子神光大放,再也不能淡定下去。


    愜意的午餐過程十分的安靜,倪絨兒和蘇釺都是安靜的吃著魚,享受著這個輕鬆的時刻。二人性子都很安靜,相比熱鬧的氣氛,他們更加享受靜謐的時光。


    突然,林葉間傳來腳步聲,蘇釺看了過去,卻瞧見林葉搖擺,沙沙作響,一個男子從樹林裏走了出來。


    這個男子一身江湖戎裝,背負著一把古色古香的長劍,麵容俊朗,星眉劍目,模樣年輕,很有幾分江湖俠客的味道。他看到二人,微微一笑,一個縱身向二人所在之處躍來,十分瀟灑。


    “武功?”蘇釺微怔,看這個人的動作身法極為不凡,莫非是傳說中的武林中人。


    武功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的,有天賦的人可以通過修煉武功來獲得所謂真氣的一種力量,然後便擁有了超越普通人的實力。例如蘇釺在達蘭聯邦搶奪孔老先生留下的資料的時候,那些其他勢力的人馬裏,有不少就是武林中人。


    最讓蘇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些麻衣老頭,他們的戰鬥便是利用真氣來攻擊,還會什麽陣法配合,非常的強勁。當然在他的麵前還是沒什麽還手之力。


    這個男子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躍步,但是一跳就是很遠的距離,隱約有能量波動,便很容易讓蘇釺聯想到所謂武功。


    “二位真是好雅興。”對方微笑抱拳,極有禮貌的說道:“在下慕容楠,無意路過此地,被魚香勾引而來,感覺腹中饑餓,不知可否……”


    蘇釺瞥了慕容楠一眼,也不拒絕,道:“可以。”


    慕容楠大笑道謝,背負長劍坐在了蘇釺的身邊。倪絨兒看了慕容楠一眼,麵色一怔,然後迅速的背過身去,似乎不想讓慕容楠看到她的麵孔。


    “在下蘇釺,她叫倪絨兒。”蘇釺道。


    慕容楠看倪絨兒似乎不想要看到他,心裏丈二摸不著頭腦,心想自己何時招惹過此女,也不敢多說話,道謝後接過蘇釺遞來的一串烤魚,非常斯文的吃了起來。


    “她的背影好像有點眼熟……”慕容楠一邊吃烤魚一邊想著,時不時瞥一眼倪絨兒的背影。


    “莫非……莫非……是她!”似乎想起了什麽,慕容楠眼中精芒一閃,立即有了定論。


    “多謝款待,在下吃飽了,也該告辭了。”


    慕容楠笑眯眯的起身,抱了抱拳,說道。


    “可你才吃了一串而已……


    “在下食量小,並非嗜食之徒……”慕容楠擺手道。


    “可是一串魚就那麽點大,不會餓嗎……”


    “不用了,兄台好意在下心領,隻是在下突然想起來還有急事,實在是等不得……”


    說完,慕容楠就快步離去,仿佛真的想起了什麽急事,一臉焦急。


    “兄台留步……誒……你別走啊……”


    再望去,已經沒了慕容楠的身影。


    蘇釺又坐迴了原地,看著那些在篝火邊的烤魚,淡淡的問道:“你該說話了。”


    少女背對著蘇釺,沉默不語。


    “你從剛才就是這樣,現在人家走了,你是不是該說點什麽?”


    倪絨兒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像。


    “難不成那個什麽慕容楠跟你有什麽關係?比如你和他有什麽恩怨情仇,比如他爹砍死了你爺爺之類的……嗯?還沒反應?莫非他是你未婚夫,然後你抗拒婚禮……”蘇釺見倪絨兒死活不開口,胡亂猜測道。


    “不是。”倪絨兒背對著蘇釺,輕聲說道。


    蘇釺感覺少女的心情似乎十分的糟糕,低落,便安靜了下來,不再說話,等待著她的下文。


    半晌之後,她仿佛又一次陷入沉默,一言不發,還是背對著蘇釺,不讓他看到她的臉。


    空氣之中的氣氛顯得有些凝滯,蘇釺望著她。


    “無論是什麽理由,你總是應該告訴我的。”


    倪絨兒的身子微微一顫,卻沒有什麽動作和迴答。


    蘇釺不耐煩了,一把抓住了少女的肩膀,強硬的把她轉了過來,而不顧她的掙紮動作。


    倪絨兒的胳膊不停扭動,試圖將蘇釺的手掰開,但是她的力氣又怎麽會有蘇釺大,隻得被蠻力硬生生的拉來。


    “啊”她微微的痛唿一聲。


    蘇釺愣住了,他看到了倪絨兒的表情。


    一張充滿了恐懼的臉頰,麵色蒼白,雙唇無血,本來明媚而有神的眼瞳深處,竟然寫滿了恐懼。


    這種表情,是蘇釺第一次看到。他第一次在這個永遠一臉平靜的少女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如果是其他時候,也許蘇釺會揶揄道“你也會害怕”但是現在卻不會。


    他感覺到,倪絨兒是真的很害怕,怕的連話都說不出口。


    “你在怕什麽?”蘇釺平靜的看著她。


    少女咬緊了嘴唇,沒有以往靜如秋水的模樣,隻是苦澀的搖搖頭,不言不語。


    “你告訴我。”


    依舊搖頭。


    “你應該明白,你必須告訴我,不然……”蘇釺冷漠的說道,“我就會把你扔掉。”


    少女的身體微微一顫,充滿恐懼的大眼睛中開始出現了其他的情緒,混合在了一起,十分複雜。


    “我不說。”她的話語很平靜,可是語調微顫,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這種平靜下來,隱藏著巨大的恐懼。


    她依舊在拒絕,但是至少,她已經願意開口說話了。


    至少,不再是單純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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