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在楊老伯有條不紊的安排下,準時的擺在了飯廳的桌上。


    是桂魚……


    楊老伯向路家管家路伯一樣,站在我身邊,一臉洋溢著的笑,似乎很高興。


    看著楊老伯那樣高興,我心情雖然沉重,可到底也不好表露出來。一頓飯隻是漫不經心的,腦海裏還是路雪楓落寞的站在原地的影子。


    說實話,雖然他那麽說真的很討厭,但是他也曾說過,他或許會隱瞞,卻絕對不會欺騙我。


    不會欺騙……隻是這句話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呢?


    埋頭沉思著,桌子上的菜到底沒吃下多少。直到,楊老伯似乎瞧出我心有所思,欲將桌上的菜在熱一熱的時候,我才恍若大夢初醒一般製止了他。


    ‘並非不好吃……隻是我真的沒胃口。’我木然的注視著桌腳的雕花,輕輕的搖了搖頭。心中的話,楊老伯似乎很快便了然了一樣。他安慰般的一笑,沒有開口詢問,隻是招來鬼婢收拾桌子,隨後帶著一眾鬼離開飯廳。


    仿佛是給我留一個空兒,讓我靜一靜。


    他對我,真心就像是家中的長輩一樣,這空曠的宅院有了其他的人瞬間感覺溫暖了好多……


    ……


    是夜,我一人在白玉蘭成片的閨閣外獨步。


    閨閣外的木廊下當空的月光撒得滿滿的,然而心卻不如這庭院,卻是空空的。


    眼前的百合花搖搖擺擺,還有那片片厚實的玉蘭花瓣,也在半空中飄蕩。


    總覺得這美景好熟悉……好熟悉,就好像曾幾何時我也曾坐在這裏,看著這花園中的素白美麗,嗅著那清新的香氣,悠然唱歌……


    “風,吹散百合花凋零的瓣,就在這一天,你迎我下如血的窗;


    雨,侵透我眼前的華蓋,我抬頭看,紅紗前是那片那灰暗的天空……


    你如墨的瞳中,是我的臉,而你是否真的是我思念的人……


    夜,跌碎雪絨花折斷的翅,我待你歸來,隻在門前駐足不前……


    我思念的人啊,你何時願意歸來……


    ……


    再迴首,陌路前,兩行相思淚,早已無處成聲泣廊間。”


    兩行相思淚……


    早已無處成聲……泣……廊……間……


    重複著最後麵的兩句,視線又開始有了點點滴滴額朦朧。


    這首歌總是這樣讓我莫名的心疼,可這次,我不單單是莫名的痛,更是滿心的不解——他是騙我嗎?他為什麽要騙我呢?不論是有誰,喜歡誰,愛誰,我都可以接受不是嗎?


    我最不願意的就是你要騙我?


    什麽叫妻子不是她,什麽叫她不是喜歡的人,又什麽是普通關係?


    腦海中,過去的一幕幕晃過眼前,我口口聲聲說著不願意高攀他,可每一次他溫暖的懷抱都讓我有些迷失。去葵家,去洛家,每一次,我都逼迫自己鎮定,默默的去承受那些鬼怪,那些血腥。


    洛家八卦塔的驚險,二樓中心柱他血跡斑斑的幻影,讓我驚恐萬分。可惟獨是我醒來後他的那一抹溫和的笑,竟可以讓我將這一切盡數淡忘。


    隻是現在,之前被我淡忘的一切恐懼,都全部迴到了我的心裏。


    對路雪楓,我到底是動了心……可他已經有妻子,更有情人了不是嗎?那在他心裏,我到底又算什麽呢?


    眼睛再次被水霧朦朧,我一味的用力大口的吸氣試圖緩解那種淚感,可淚水卻還是不聽話的大顆大顆掉落。


    為何故事裏的邂逅都那麽美麗,沒什麽電視劇裏的男主人公總是愛小三多一點。可偏偏是我,要轉身離去,獨立寒雪?


    或許我並不是可憐,在紅玫瑰塗一一眼裏,我很可能是可恨的存在。


    該怎麽辦才好?


    “小姐的歌依舊是這麽好聽啊。”楊老伯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如月光一樣柔和又悄然出現在我身邊,慈愛而又帶著些關切與擔心。


    隻是他到底還是沒有問我這般傷心的緣由,他隻是安詳的站在不遠處,滿目充滿了濃濃的迴憶。“我其實曾經也聽過這首歌……在小姐唱之前。”


    之前?


    我如大夢初醒一般迴眸,慌忙將臉上的眼淚胡亂的用衣袖抹了抹。還是不要讓別人老為自己操心才好,何況還是一個年邁的鬼伯伯。


    輕身一躍,我從迴廊上的欄杆上下來。對著楊老伯故作開朗的笑道:“楊伯伯說從前還聽過別人唱?是誰呢?”


    其實傷心之餘,我還是挺理智的。這首歌從葵曉桃手裏得到的時候就沒有名字,卻在戲台的留聲機裏麵能夠找到伴奏樂,還在本覺得不相幹的洛家頻繁出現。


    到目前為止,這首歌幾乎貫穿了我追查假’幣案的始末,既然楊老伯這樣說起,未嚐不是上天再給我新的訊息。


    還是要打起精神來!


    楊老伯微笑著點了點頭,他走上前來,站到我先前坐著的欄杆邊上,看向那柔和的月,眼中流露出一種享受般的迴憶。


    “是啊,那是這宅子從前真正的小姐,曾經也唱過這首歌。那是北宋年間的事情了……”


    北宋?


    又是北宋!


    ‘要說那北宋年間啊,最大的商會路家,有個路家主……這路家主啊,看上了汴京綾錦大戶楊家的女孩兒。那女孩兒呀麵龐如雪,長發如綢,可就是不愛說話。’一個恍惚,楊老伯曾經在戲台上講的那個故事,被我迴憶起來。


    綾錦楊家……就是這個綾錦楊家!


    我說之前我走進來的時候怎麽覺得那牌匾那麽熟悉!原來這個故事是真的!這個楊家真實存在過!


    但是若說這宅子先前有主人,楊老伯會離開這裏去酆都渾生計,也就是說這位女主人必然沒有住這座宅子。


    我試探一般的,小心揣測著心中的想法,向著楊老伯試探道:“那現在她……”


    “小姐麽?大概已經離去許久了。她或許懼怕厭惡這種無窮無盡的虛無,早早就輪迴轉世去了吧。”輕微的歎息中,混入了一種看穿歲月的坦然,楊老伯對我輕描淡笑的一笑,眉宇間顯現出一種無奈、難為情的神色。


    看他之前那麽珍惜般的去迴憶,他應該也是看著那位小姐長大吧。


    像來那位小姐麵龐如血,長發如綢,可就是不愛說話,應該不是什麽難伺候的主吧?


    呸呸呸!是雪!麵龐如雪,不是血。想錯了、想錯了!


    思索間,一雙溫暖厚實的大手,往我的頭頂輕輕一拍。就好像家裏的老人,對著自己的孫兒一樣。


    “看著你,老朽就好像看到當年出嫁前的小姐,你們兩當年都是這個樣子,都是這樣坐在這廊間啊……”


    像?嗎?


    雖然這話聽起來感覺很榮幸,可是我還是想做我自己呢……


    心雖然這麽想,可是麵對楊老伯對我絲毫不見外,待我如親一樣的心意。我隻是報以微笑,沒有多說其他。


    本來就沒有親人,能夠靠著這位失蹤的小姐,得到一種好似親情的感覺。是我賺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句話通過我放鬆的腦神經傳入了腦海——‘妻子常年不在這路宅之中,這裏讓她厭惡、讓她恐懼……’是路雪楓說自己妻子的話。


    除去塗一一,我至今都未曾見過那個人;路雪嵐也從未提起過隻言片語。


    ‘她或許懼怕厭惡這種無窮無盡的虛無,’還有這裏楊老伯那句‘讓她厭惡,讓她恐懼。’


    這兩句話似乎冥冥中恰似一個意思一般,不會這也是什麽‘案中案中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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