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滿眼淚花的樣子,我倒有些不忍心迴絕。


    她好像是在求我放過她的丈夫?


    我做什麽了嗎?


    我都不知道她丈夫在哪裏好麽?


    難道她誤以為我是別人?


    也對,靈體嘛,總是停留在自己那個時代的記憶裏!


    總歸她誤以為我比她大,肯定不敢傷害我就對了。


    我心中不由一陣僥幸,果斷的順著她的話,道:“夫人您大概誤會了,我到底還並未曾對您的夫君做些什麽?”


    “那……那您是願意向上呈請寬恕我的夫君嗎?”李氏的目光隨著我的話音落地,閃爍出一種期盼的光芒,大有喜出望外的模樣,她怯生生的抬起頭來仰視著我,眼淚止不住的滑落下來。


    她真的是個萌妹子嗎?


    這楚楚可憐的表情,當年到底迷倒了多少熱血少男呀!


    同為女性的我,滿心內牛滿麵的啊,有木有?


    唉!還是先安撫她,看樣子應該可以問出些東西。


    我一掃臉上的尷尬表情,轉眼友善的攤開手來將她扶起來,溫和的寬慰道:“夫人有什麽想要的大可以告訴我,或許我真的能夠幫上些忙。”


    “真的嗎!您先坐,且聽我慢慢將這一切與您聽。”李氏全然沒有懷疑的相信了我,就仿佛像我先前一樣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另一隻手抹了抹淚,撐起身體站了起來。


    一臉歡喜似的將地上的一張宣紙塞在了我的手中。


    是一張揉的皺巴巴的宣紙。


    我疑惑的展開一看——


    唉?這不是夢境裏傾世同昌塔的設計圖麽?


    就在這個時候,左手箭傷的地方產生了異樣的刺痛,我身體一個激靈猛然一縮,就好像什麽東西從傷口外鑽進骨髓一般。


    險些害我丟了手中的圖紙。


    怎麽突然就開始疼了?


    這支箭上真的有毒?


    〗〗〗〗,麵前,李氏倒是沒有注意到我這瞬息的反應,她似乎滿心都係在眼前的圖紙上。見我展開圖紙細細端詳,她漠然轉身,邁步來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站在那唯一一處迎著月光修築的落地窗下,仰望著月空,淡然的道:“如妾身先前對您施加的幻覺所見,此處乃是洛家所建立的八卦塔,是依照妾身當年遵照先祖遺命研究的傾世同昌塔衍生的產物。”


    先祖遺命,永世同昌?


    這真的可以嗎?


    古代的人要把這些夙願寄托在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上,難道不知道即便是天時地利,更需要人和麽?


    古往今來,被敵人打敗的比比皆是,可誰不知道,被自己內部瓦解的要比被打敗得更多!


    “真的能夠傾世同昌嗎?”我抬起頭來,看向李氏隨風飄展的雪晴色外罩,阡陌交通的圖樣上麵隱隱還可以看出八卦的圖紋。


    或許對她而言,這些念想與祈願是她耳濡目染,生來便被灌輸的思想,不容改變,也不容褻瀆吧!


    “我也不知道,但是妾身認為,即便可以永世同昌也必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李氏沉靜的眉眼安然的麵向我,謙卑的一笑,寥寥數語中竟洞察出一種因果的覺悟。


    果然,她也知道,萬事都不能全靠得天獨厚的。


    “如今的洛家,的確是富甲一方。”如今的洛家確如這塔所寓意的一樣,隻是看著圖紙上這座八卦塔,外強中空,頭重腳輕的樣子,總有一種映射現在洛家的感覺。


    就好像這座高塔,孽緣太深,遲早傾頹!


    “物是人非,今猶在!”李氏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她漠然的收迴目光,右手緊緊的揣在胸前,方才止住的淚在月光下猶如斷線的珠玉滴滾落衣襟,輕歎道:“這座塔屹立至今,全都是我的錯!”


    人見猶憐。


    隻是,這僅僅隻是一座塔而已,錯,又在哪裏從何起呢?


    恍惚間,我想起她夢境裏的話,好像是這是極盡風水的地方,會遭來厄運?


    “究竟這傾世同昌有什麽害處?”


    “害處?風水為何?風調水順也。天賜禦風,地賜若水,形成得天獨厚的風水。而人之道,信奉三才之道,天地所賜再加上人的智慧,將其所給予的風水聚攏,形成一個極致,便是這傾世同昌之塔。”


    天地人,三才也。


    天上地下,眾生本是平等的,若是以人為之力將原本平等的東西聚攏在一處,失去風水的地方必然怨氣橫生。


    “上天,賜予芸芸眾生的一切都是不可逆天匯聚的。我雖有能力,奈何卻無力阻止夫君。還草草的丟了性命,隻可惜夫君並未曾在意過妾身的難言之隱。可如今我雖徒留魂魄於這八卦塔,無力阻止。所以隻能求助於您,救救我夫君,讓這個永世同昌的噩夢停下來!”


    永世同昌的夢境嗎?


    這是一場對於洛家而言的美夢,而對於看清這一切的李氏而言,這卻是一個毀掉她丈夫的噩夢嗎?


    ‘想家族昌盛本沒有錯,錯的僅僅隻是方式’葵曉桃臨終前的話,至今還如昨天一般映在腦海之中。


    或許這是從商人的通病吧?


    想要做大做強,可卻又苦無捷徑之法。


    但這一切根本沒有捷徑可言。


    這傾世同昌塔已經矗立百年,這個休止符該畫在哪裏?如何畫,我這樣一個無名輩怎麽擔得起這樣的責任?


    “這……”我不由一陣語塞,到底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這高塔與我而言現在就是個五百年的老妖怪,我又不是孫悟空哪裏鬥得過它?


    李氏似乎明了我心中的意思,款款走上前來,一雙素手指向塔底解釋道:“我的身體被鎮在這塔的最底層,作為怨念的載體,吸收方圓百裏的風水之氣。隻要毀掉我的身體,這座塔便會因為時代久遠而崩壞。我的靈魂也會因此而解放。”


    “你要選擇自我滅亡!?”她堅毅而勇敢的話讓我不禁站了起來。


    雖靈魂輪迴才是最好的去處,可對於他們這種百年修得靈體的靈魂來,他們應該對這個世界抱有極深的眷戀才對。這樣敢於讓別人毀滅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氣?


    再者,毀滅她封在地基裏的遺體,地基應該被水泥或者泥土層層覆蓋,我總不能把她刨出來吧?


    罪過呀罪過呀,這真的是褻瀆啊!


    還有,她的身體不是應該被製作成第七層的那副壁畫了嗎?


    這座塔地基下的人柱也是她,那幅和她臉部完全重合的麵皮又是誰的呢?


    影分身麽?


    “大人是這世上可以毀掉此塔內部的唯一存在,但求大人不要不忍心,隻管下手便是了。能夠解放我與夫君,還有這洛家是百年的冤魂,妾身死得其所。”


    李氏麵對我的質疑,依舊是那張淡然的笑臉,她再次屈身跪在我的麵前,叩拜行禮。整個人都深埋在她雪青色的衣袖之中,溫和坦然的聲音此時此刻透出對我的認可與她自己的堅持。


    她真的深愛著她的夫君,還有這個洛家!


    她的堅持如同一種信仰直截了當的影響了我的心智。我再一次扶起她來與她的靈體麵對麵。


    這個忙隻要我力所能及,便義不容辭!


    “那你告訴我該如何去做?”


    “這塔的第二層便是這塔心的中心柱所在。隻要搗碎這中心柱,整個塔吸納周圍風水的能力便會減弱。而先前關閉的地下暗門也因為中心柱的崩壞隨之打開,裏麵便是封印人柱的地方。粉碎人柱,這塔便會隨著沙穀重新流動的沙浪傾頹倒塌,然後一切就會隨之……”


    消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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