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膽怯的一步步靠近鬼顧曼的臉,手中銀鐲的光在如墨的水環境中由暗轉亮,讓我能夠更清晰的看到鬼顧曼臉後麵那一片白茫茫的東西,正反射出淡淡銀鱗色的光。


    是一個巨大的白色球狀物,隱隱的融入黑暗的部分還有些唿吸一樣的浮動。鬼顧曼除了臉之外的部分像是融進了那球狀物裏頭,根根脹鼓鼓的筋絡盤踞在她的臉龐上,還時不時一咕嚕一咕嚕似的蠕動。


    這是……是什麽呀!?幾雙慘白的手與腳在球狀物浮動的時候轉入了我的視線。


    不仔細看還好,一仔細看,竟發現那球狀物上一道道弧形的紋路中還參雜著細細的手指和腳趾。


    這分明是一個用手腳軀幹堆積**成的球!


    我大吃一驚的捂住口鼻,鼻息間突然傳出一股方才還不覺的腥臭,那是死水發臭的味道和血液絲絲的甜味混合起來的味道。


    “你看到了?害怕了?”就在我幾乎退步的時候,鬼顧曼慘白的嘴唇微微一動,聲音在如墨的水裏迴響起來,透出莫名的淒涼與苦楚。她那張經絡腫脹的臉腮幫子微微震動時更顯的恐懼,伴隨著肉球一陣劇烈的蠕動,咕吱一聲整個頭被狠狠地被吸了進去,又立刻被吐了出來。


    在那一進一出的間隙中,我隱約可以看見顧曼的身體被牢牢的包裹在那肉球裏麵,那肉球內部好像有一些根須似的,他們正盤踞在顧曼可以看得到的每一個身體角落裏,密密麻麻的在她的肌膚上紮滿了根須的管子。一股股像是從顧曼身體裏吸取些什麽,又好像是再給她身體灌注些什麽。


    “你……你的臉!後麵!”腳不禁一頓癱軟的倒在地上,我啞口無言的指著顧曼那張形同癡傻的臉,手指還不停的打晃。


    顧曼那張原本在單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麵龐,哪怕之後變得猙獰兇惡,也不及現在這樣狼狽得就好像從豬窩裏爬出來一樣。


    她滿臉細細的筋脈曲張著呈現出一種青紫色,粘稠的不明液體掛在眉睫之上,連她的頭發也胡成了一團。


    這到底是什麽!


    “你看到了?害怕了?”鬼顧曼的聲音分毫不改的繼續重複著方才的話,恰似一種帶給我恐懼的暗示,讓我甚至連唿吸都因為高度的驚悚感到窒息。


    不過,似乎她並沒有打算就這樣嚇死我的意思,很快那種壓製的氣氛便迅速衰減,周圍的水環境也慢慢的暖了起來,我有些質疑般的看著她,有些意外。


    原本猙獰強勢的她居然會有目光流露這樣情緒的時候?


    之前幻覺裏的一切,我都還曆曆在目,經曆過那樣的分屍和拋棄,我大概可以理解了她對世界的憎恨。


    沒錯,當我落入水裏,仍舊被路伯拽住脖頸上麻繩的時候,我何嚐不怨恨?


    隻是,為什麽她會變成這樣?真的是路家的手筆嗎?


    “是路伯,雪楓害死你的嗎?還是說那是你故意讓我看到的幻覺!?”我咬了咬嘴唇,問出了最渴望詢問的問題。


    真的不是我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隻是比起這些,我更想要知道路雪楓他們是不是真得對別人使用了這樣的酷刑。


    “我從不認識他們,什麽路伯,雪楓的。我隻是在控製你的記憶的時候看到了這些人,這些對你來說原本很親切的人。所以用他們的投影來作為我過去的重現角色,你或許會更能夠體會到我那時候的痛苦。”


    鬼顧曼無所謂的看著我,似乎瞧出了我的心思。瞧出我異常在意這夢境的出現的人物,勝過在意這夢境裏發生的事故。


    “我身後的這些,都是曾經被這樣撕裂的人的四肢。隻是他們留在這裏的隻剩下手腳,可我卻作為身體的核心被滯留在此,無法脫身。”鬼顧曼話間,時不時用那雙如同魚目的眼睛呆呆往上翻了翻,嘶啞的聲音持續的從她滿是經須的喉嚨裏傳了出來。


    核心?


    隻有她?無法脫身?為什麽?


    別的暫且不說,那手臂好生熟悉,好像是之前我好容易擺脫她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白臂纏住了我,是把我拖入她迴憶的那些白臂!


    “曾經?為什麽會撕裂這些人……”腦海裏的想法千千萬,可我張開嘴卻依舊是不停顫動的聲音。那肉球正在不停地翻滾蠕動著,動作開始因為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劇烈,還發出咕吱咕吱的聲響。


    呃……那聲音有點反胃。


    “在我之前還有很多人葬生在這河水之中,就是所謂的為了大家犧牲。”


    這是祭河以平河神之息?


    現在社會怎麽還有這樣的伎倆?


    這種祭河的事情好像在很古老的時候就有了,西門豹的河神娶妻,諸葛亮的饅頭鎮河。可一個是給河神找個人陪,一個是給河神吃點東西。那這裏把人撕裂了給河神又是什麽意思呢?


    “可為什麽隻有你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既然那肉球是從前的人被撕裂堆積起來的,那為什麽獨獨她有一張臉?因為上身的關係嗎?


    就在我詢問並且思索的時候,手中的銀鐲旁邊多出了一雙白臂,那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捂住我銀鐲上散發的光輝,好似那種光刺眼無比。隻是不巧的,一陣水汽灼燒蒸發的蒸汽將那雙手生生彈開,卻又帶著莫名其妙的引力,將那雙手穩穩地吸附在距離銀鐲大概幾厘米的距離中。


    隻聽見一直炙烤的滋滋聲,雙手在銀鐲上方五指翻仰著,柔若無骨的亂舞,像極了在火上跳舞的樣子,很快指尖灼燒的迅速焦化,最後碎成一灘泥漿一樣的粉末。


    這……怎麽會突然出現這個?


    我有些驚異的抬頭看向鬼顧曼,想要看一眼她目睹此情此景的表現。結果,果然不出所料,那雙眼睛忽然閃過一縷狡詐,又很快的還原成原本的淒楚的神情。


    該不會是請君入甕吧?


    她到現在都隻是一個勁的與我說著話,絲毫不像從前那樣一出麵就動手,她到底想做什麽呢?


    “你想知道?不如從頭說起吧,我身後這些,你能看到的這些叫做積怨。他們就好像一個果實,從樹杈上生長出來,不斷吸收養分,不斷成長,最後再次發芽,成為整個怨樹的枝椏。”


    “而我,便是這積怨之中的芽頭。”


    積怨的芽?那是什麽?會萌發出來然後不斷擴大?在之後成為災難的意思嗎?


    “那你和他們最後會怎麽樣?”


    “嗬嗬,我也不知道。或許他們知道吧?隻可惜他們不會說話,隻能通過感同身受去體會,就好像我給你看到的幻境一樣。你不如來摸摸看!?或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鬼顧曼的嘴角揚起一抹像是勝利在望一樣的笑,話音裏透出一種莫名的誘導,讓我不禁有些不能自已的走上前去。


    正當我邁步向前的時候,銀鐲的光開始產生了變化,由炎紅色轉為銀白色,由炙熱轉為冰冷,就像那天我與她較量的時候一樣。


    身體不受控製的伸向那團肉球,幾乎要觸及到那種近乎**柔軟的質感的時候,肉球上的手臂突然間自己動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緊接著好幾條手臂也跟著蘇醒了一般的伸展開來,飛一般的迅速扯住了我的頭發和衣服。


    這是要把我拖進這肉球裏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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