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楓的目光居然突然與我的靈魂聚焦。


    “瀅兒!”


    他能看到我!?


    可惜即使看到,好像也來不及了。身上的光點如同破洞一樣侵蝕我的靈魂,我與他好像都意識到了我即將消失。


    “不!別離開我!瀅兒!”


    他緊抱著我的身體企圖再抓住我的靈魂,那雙黑曜石瞳孔裏充斥著的懊悔與不甘,一個恍惚,好像他此刻的眼神我曾經無數次看到過。可我確實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絕望……


    靈魂漸漸化為烏有,我的思想卻還沒有消散。虛無之中,我竟意外的漸漸能夠感覺到心髒的跳動,手指間也隱約有些了些許的質感。


    莫非……


    我還活著?


    眼前模糊中看見一個人影,撲撲急促的心跳聲緊接著開始在我耳邊響起來。


    “雪楓……”迷糊又有些釋然的輕喚著,並不是我自己的思維,仿佛是內心深處的潛意識渴望,渴望我這麽叫他。


    隻覺得他聽到我的叫喚,身體微微一震。眼中仿佛得到了救贖一般的,馬上將我整個人埋入他的懷中。“瀅兒!太好了,你迴來了!”


    真的是一種放鬆,在他懷裏我總有一種莫名的安全,讓我把一切都拋之腦後。什麽獻祭,什麽祭品,什麽紅玫瑰,一切都是虛無的……


    “鬼界衛戍呢?”


    但是那個女的,到底是誰呢?


    “鐮刀一旦揮出去,不管如何都不會在因為同一件事再揮動第二次的。懲罰葵旭的那一刀被你硬生生的擋了下來,懲罰也就此告終。所以她必須返迴鬼界複命。”


    ……


    走出麵具之屋,迎麵便看到路雪嵐手裏拿著一枚麵具靠在屋門外的門柱旁。


    那麵具金光閃閃,流蘇輪轉。是那張玉帝麵具?


    他什麽時候摸到手的!不會抄了人家家,還要順手牽羊把這麽貴重的東西帶走吧!


    “瀅姐姐!瀅姐姐留步!”還沒等我上前想要問路雪嵐要迴麵具,身後的屋內一個聲音帶著濃重的喘息渡了出來。


    是葵曉桃,她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了一張輪椅推著葵旭,冒冒失失的衝到我和路雪楓之間,氣喘籲籲的拉住我說道:“瀅姐姐,請允許我堵你一會兒,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中透出的急切,論誰都心生憐憫。看葵旭的樣子,隻怕經過麵具之屋的怨靈釋放,必然會遭受無窮無盡的報應。這個葵家怕也難以支撐下去了,如此看來,我這一走,隻怕與葵曉桃便再也見不到了。


    於是,我隨了她的心願,將路雪楓路雪嵐趕到一邊,跟著她和葵旭一同往花園深處走去。


    ……


    一片紫鳶尾的花海裏,葵曉桃走在前麵,而我緊隨其後的跟著。


    無意之中瞥見好幾片葉子迅速凋零,我心中不禁有些擔憂,‘城樓失火,殃及池魚。’隻怕這葵家當真撐不了多久了。


    葵曉桃的聲音隨著迎麵來的一陣風吹入我的耳朵,我尋聲看迴她去,總覺得經此一件事後,她的背影似乎成長了不少,那雙柔軟的肩膀像是急於撐起這個風中搖曳的家。


    走到一處圓盤,葵曉桃停下來將葵旭推到背風的那麵,轉過身來,琥珀色的眼睛裏閃爍出一種溫潤的光。


    是她每一次喚我姐姐時的目光。


    “瀅姐姐,我打小就一直在葵家生活,第一次見到你在湖邊,就覺得你很親切,一見如故。你比我其他的姐姐要可靠得多……因為他們老是隻想把我關起來。”


    她或許是想告訴我有關於海藻棠的事情吧?我靜靜的站在原地,靜靜的等著她把真相一一告訴我。


    “姐姐可還記得這張麵具,這是我家一直以來侍奉的西王母麵具。據說帶在與西王母體質相合的人身上,會有逆轉乾坤的效力。聽哥哥說,從前他一直都不相信,全家都一直不相信。直到我出生……”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難猜想,在她葵家,與西王母麵具相合的人便是她葵曉桃了吧。


    “以前的葵家是著名的造紙大戶,兩河中的水藻取之不盡,是毫無成本的天賜資產。可時代在變,而葵家卻一直駐足不前。因為我們除了造紙業,還有一項絕對不會丟的產業,便是和路家一樣的,福壽業。”


    話間,葵曉桃目光凝重起來,她輕輕從葵旭的輪椅後掏出兩塊東西,金燦燦的光芒在夕陽的照耀下呈現一片血紅。


    是冥錢的印模。


    “如瀅姐姐所見,這便是冥銅錢的印模。世人皆對這行業不屑一顧,卻從來都感歎光鮮之下的黑暗。而這福壽業便是這樣的光鮮行業,可誰又知道這其中的苦?這印模有著莫名的感應,是百年來絕對不可能多印出一張的神奇模具。”


    葵曉桃的話,讓我再次被雷了一頓。什麽叫不可多印?有模具就可以印刷應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既然在手上,又如何不能掌控?


    “沒錯,姐姐一定覺得奇怪吧。當初的哥哥又何嚐不是?可不能多,就是不能多。日子久了,我和哥哥也隻當各行歸各門,邪乎的事情還是不要反複嚐試的好。本以為,這樣的心態會持續下去……可誰又知道,上天卻總是那麽不公平,連一片長久不衰的天空都不留給這樣順從天意的我們。”


    琥珀色的眼睛裏泛起了晶瑩的水汽,葵曉桃抬起頭來吸了吸鼻子,望著通紅的天空,試圖平息自己內心的痛苦。


    她話裏有話的樣子,讓我明白這一切根本沒那麽簡單。


    “環境的汙染造就了兩河流域的生態變化,水藻的產量不斷下滑,連帶紙的質量也漸漸低下。葵家閉門造車的局麵陷入了一個死胡同,眼看著葵家就要被商海的渣滓淹沒。哥哥卻又不知從哪裏得到了這一本書——《劇術》。”


    劇術?莫非就是麵具的具?這本書和麵具有關?


    “這本書,很奇怪,裏麵講述的使用方式竟和葵家的麵具相同。書中記載的東西匪夷所思,更包括麵具之屋深處的,玉帝王母麵具。”


    什麽?!意思是葵旭打一開始根本不知道這兩張麵具的存在?


    “劇術,講述的是利用人的力量越過無限隔閡,到達天界的術式。就好比古代皇帝祭天,民間的遊演隊伍,也總是會表演一些關於祭祀神明的故事。可這樣故事裏的神,都會帶著神像的麵具。這並不是單純為了表現出演的是誰,而是你戴上了真正的神像麵具,你便是這個神裔的代言人。”


    對!這就是為什麽遊演的人們總是會讓出演皇帝的人或者出演神明的人戴上麵具並用一塊明黃色的布頭將麵具遮住的原因。


    因為即使有麵具,神的長相我們也從來都無法窺探。


    “作為神的代言,便可以做一些隻有神才能夠決定的事情。哥哥就這樣想著,從此便開始專心的研究起這本書的奧秘來。那個房間裏的麵具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積攢下來的。”


    意思就是說,那麵具之屋中放著至寶麵具的那個房間裏關於大鬧天宮戲劇的麵具,全是葵旭一人收集得來的?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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