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別倔了。媽是一心為你著想,為你考慮,可算是為你操碎了心。” “是,愛情是虛的。可我就想找一個我愛的人,他正好也很愛我,那就夠了。” “我不想一輩子對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更不想帶著麵具,當個明麵上的好丈夫。” 洛逸軒丟下這句話,放下沒喝完的粥,準備出門。 “逸軒!” “你現在是要氣死媽,是嗎?”女人忍不住開口氣憤說道。 然而洛逸軒已經拿著準備好的東西離開了,上了車,他麵無表情看著窗外的人流。 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那段日子。 他第一次知道黎柯生病了。 “精神問題?” 空蕩蕩的病房裏,洛逸軒坐在凳子上,看著對麵一身白大褂的醫生。 昂貴的西裝早已經皺巴巴的,上麵甚至帶著幾分血跡,人已經搶救過來了,還在重症病房觀察。 聽到這個消息時,洛逸軒腦子空蕩蕩的,一夜的驚慌失措,擔心糾結,在這一刻仿佛又成寒冰刺痛在心間。 凍得他瑟瑟發抖,他的心好痛。 “等病人恢複清醒時,在重新做個測試。目前病人尚處於昏迷狀態,按照你的描述來說,病人極有可能產生了精神方麵的問題。” “你帶他去看過心理醫生嗎?”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接著開口問道。 洛逸軒放在腿上的手抖得厲害,遲遲沒有迴答。 醫生再次問了一遍。 洛逸軒的神色空空,低啞的迴答道。 “沒有。” “這樣吧,等病人恢複了以後,帶他去精神科的專家看看。”醫生埋頭寫著,開口出聲道。 “醫生,可以去私人的心理診所嗎?” 隔了好一會兒,洛逸軒才抬起頭來,幽幽說道。 不,他不能帶黎柯去醫院。 不,他應該直接找專家私下裏給黎柯好好做個檢查。 雖然黎柯已經一兩年沒出現在屏幕上,可是他確實紅混,甚至他的屏幕形象也被人熟知。 他不能讓那些人知道黎柯現在處境,他不想黎柯活在別人的眼光裏,黎柯現在是個精神病人。 他的黎柯,隻是生病了,人還好好的。 他還好好的,他隻是生了一場小病,好好休息,很快就會恢複的。 …… “黎柯,好好休息。” 洛紹輝看著身邊坐著的人,輕聲說道。 “好好照顧好自己。” “電影還在籌備之中,估計五月份才會開拍。先好好把身體調養好。” “你的那部電視劇,估計四月份中旬就會在xx衛視黃金劇場播出,到時候可能需要你跑幾個宣傳。” 洛紹輝沒有看和他一同坐在後座的人,遲遲沒有迴複,他停了下來,轉頭望去。 他的眼睛已經合上了,頭發有幾分散亂,衣服裏麵的扣子有幾顆沒係上。 天色還不算太晚,前座的光照在後麵,洛紹輝可以很清晰的看見這人的臉孔。 靜靜的,在這片空間內,仿佛隻有他們二人。 這人的眼睛若是睜開時,總是那麽清澈,即便偶爾深沉鬱結,那也是純淨的,而不是那種社會上磨煉,消磨出的渾濁,充斥著欲望與貪婪。 隻是偶爾那裏的空茫,會讓他覺得眼前的這人太難抓住,他太難看懂他的心思。 因為現在的他毫無所求。 洛紹輝看著他平穩的唿吸,眼底淡淡的青黑,緩緩湊了過去。 輕輕地在他臉頰上吻了吻,然後放開。 人依舊沒有醒。 不自覺的,洛紹輝嚴峻的臉上緩緩放平,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笑容又輕又柔,轉瞬即逝。 洛紹輝真想時間就這麽停駐在這一刻,自己能夠望著他,看著他,直到永遠。 可惜,那不可能。 自己日常工作繁忙,他也有工作,雖然現在不忙,可是忙起來比自己的休息時間還要少。 洛紹輝越來越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喜歡麵前這人。 他對他抱有好感。 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讓他從初期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慢慢接受。 隻是,他依舊不知道,為何會動心。 他隻知道自己想看著他,看著他笑,看著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也許,動心僅僅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洛紹輝輕輕扣住了他的手,身旁這人的手,永遠都是那麽的涼,而不是溫熱的。 …… “你醒了。” 何安睜開眼的時候,依舊有些恍惚,視線有些看不清。 麵前的男人英俊深沉的麵孔有幾分扭曲和模糊,何安看的不太清楚,有些睡蒙了。 此刻,這人看著自己。 他眼底的那種淡淡的不易察覺的關懷,讓何安覺得自己的心被輕輕刺痛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是在利用這人的感情,他明明清楚,卻不拒絕,讓這人死心,了斷這段感情。 他不太懂得拒絕,他總是被動的成全。 因為他知道自己居高臨下,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 他和這些人是不一樣的。 但夜深人靜時,他偶爾會思考一個問題。 他所存在的是真正的真實嗎? 他是黎柯,還是隻是占用了黎柯的身體的一個疲憊的靈魂。 他所經曆的是真正的事實嗎? 還是說,一切都隻是他的想象,以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他願意聽係統的嘮叨,那是因為係統的存在讓他感覺自己的經曆是真實存在的。 隻是,現在,存在於這副身體上的他開始有些迷惑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黎柯分裂出來的第二人格,係統是他精神出現問題產生誤會的幻聽,前一個世界的經曆是他本身構建人格所產生的臆想。 那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隻有現在的,所存在的,才是唯一的真實。 “我變了對嗎。”何安突然出聲說道,這話少見的很沉悶,帶著幾分壓抑。 “有些,人總是會變得。”洛紹輝沉穩迴複,“從幼稚輕率走向成熟穩重,是大多數人經曆的過程。” “就像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有件事情,你可能不會太相信。我以前一直想當一名畫家,我年幼時想的都是自己未來會成為一名受人尊重歡迎的大畫家。” “可是事實上,我卻成了一名庸俗的,為了汲汲於金錢與名利的商人。” “你錯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的身份地位。”何安戳穿了事實。 “我知道,但人總是不滿足的。總是會去想要得到自己沒有得到的,那是欲望的本能。” “欲望——前進的動力。沒有對現狀的不滿足,就沒有現在我們的存在。”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不是唯一的世界。”何安突然轉開話題,問道。 “你是說平行世界。”洛紹輝望著對麵那人,很奇怪,這種問題大部分都是帶著玩笑的態度討論。 可是麵前這人不同,他是認真的。 “如果這個宇宙,存在多個世界,不一樣的世界,而有人能從一個世界到達另一個世界,一次又一次的重活,然後死去。” “你覺得這種人怎麽樣?”何安看向左邊麵色嚴謹的男人。 洛紹輝沒有隨隨便便就給出答案,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鄭重的迴複道。 “那樣的人一定是孤獨的。” “可是,他擁有無盡的生命,無數次重來的機會。”何安接著開口說道。 “那帶給他的隻是疲倦,因為他會一次又一次品嚐失去的痛苦。”洛紹輝很認真的看向何安。 “我情願死去,就這樣結束我的一生。” “而不是一次又一次重來,一次又一次在這荒蕪的世界裏,掙紮著,彷徨著,失去了目標,失去了活著的動力和意義。” 說完,洛紹輝看向身邊人,隻是這一次,再無任何動靜和迴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