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送信的兩隻獵狗,張二郎張三郎便開始準備晚飯了。二郎是料理野味的好手,隻見他庖丁解鹿,幹淨利落的將一頭還未完全長成的半大麋鹿放血、剝皮、分解,內髒、大小腿、肋排、背架依次擺好。


    首先,他恭恭敬敬的將麋鹿的心肝盛放在朝東的大石上,說是祭獻給天地神明的。我見好好的心肝就這麽空放著,心疼的臉都綠了,但我也拿他們沒辦法。要知道古代人,尤其是古代的勞動人民都很迷信,在他們心目中,天地神明是最重的,連皇帝也不過是上天的兒子罷了。


    祭祀好鬼神,張二郎再把肚腸扔給四條獵狗,四條大狗激動萬分,搖頭擺尾爭搶起來,我說送去的那兩條豈不餓壞了?張二郎笑道,狗餓著肚子急著吃飯才跑得快;然後,他把肋排剁成小塊,與幹菇、香料一起亂燉;再往鹿腿用鬆枝串了,塗上香料,架到篝火上,烤起鹿腿來。


    鹿肉的脂肪含量相當低,在篝火上的烘烤,居然幾乎沒有油星從表皮滲透出來。大概是為了避免鹿腿烤焦,二郎時不時把水撒到鹿腿上,肉越新鮮,熟的越快,也就半個刻鍾的工夫,香味伴著水汽,迅速蔓延開來,二郎先切了一塊,第一個呈給我品嚐。


    細細咀嚼,隻覺得鹿肉勁道如牛肉,鮮香如羊肉,再加上二郎好手藝,烤得外酥裏嫩,吃起來真心美不勝收。我連說了幾聲好,然後又想,要是有人即饞又想減肥,吃鹿肉倒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正胡思亂想著,剛搶完鹿下水的獵犬們突然燥動起來,一個個齜牙咧嘴,發出低沉的吠叫。這幾條獵犬訓練極其有素,智商水平可能算是大半個人了,它們躁動,必定意味著什麽。


    二郎看了看獵犬的姿勢,眉頭一皺,道,“大王,不好,有人在靠近咱們。”


    李敢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忽的一聲站起來,當即搶過水桶,嘩的一聲,把水全潑在了篝火上,然後,李敢心急火燎的催促道,“起來,都起來,咱們快走,肯定是金人,金人來了!”


    我皺了皺眉頭,心說,敢情我大宋的武將鼻子比狗還靈,連金人的味道都聞得出,怪不得金國的大太子隻在對岸敲一夜鼓,十幾萬大軍駐守的黃河防線便逃得空無一人了。


    我不耐煩的說,“李敢,你怎麽知道是金人的?依我看是我們大宋的無辜百姓。”


    李敢無奈搖頭,解釋道,“獵狗嗅覺最靈,如果來的也是山裏的獵戶,以張二郎和三郎對這座大山的了解,它們都能認出來。不會做出這種姿態。”說完,他不容分說,當即開始把我往樹林裏推,一副大王你一定要藏好的樣子。


    我其實對在太行山中能碰見金人是不信的,畢竟現在金軍東西兩路大軍都在東京汴梁圍城呢,抓二帝是多大的功勞?我再怎樣現在也不過就是一介親王,根本就不值得大動幹戈來抓。再說這裏是太行山深處,金軍人生地不熟,怎麽可能往深山裏跑,多容易迷路啊。話再說迴來,就算來者不善,真的是金軍,也頂多是個別暗探。我是大宋親王,身邊帶著太行山裏最好的獵人,其他人都是大內侍衛級別的大力士,我要是這樣聽風便是雨的抱頭鼠竄,不僅說出去讓人笑話,恐怕連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於是,我推了一把李敢,道,“行了,你不是已經把火滅了嗎?咱們現在也在暗處,還有這麽些狗,有什麽可躲的!本王倒是要看看,來者何人!”說完,我看了看被烤到一半,還沒全熟的幾條鹿腿,忍不住怒道,“烤肉最忌半生不熟,完了,這幾條鹿腿全毀了。”


    李敢急的直跺腳,道,“大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啊!”


    我悶哼一聲,道,“你說不坐垂堂,我還說君王守社……”


    搜的一聲箭響,還不等我判斷出到底發生了什麽,已經被張二郎拽到了他身後,隨後,二郎唿哨一聲,剛剛趴在地上的四隻獵犬個個猛然躍起,狂叫著向樹林裏衝去。


    “有沒有人受傷?”李敢在一旁低聲詢問。


    “沒事,沒事”,林雪鬆喘著粗氣答道,“幸好滅了篝火,箭射到了地上,就在我腳邊。可能,可能真的是金人!”


    而我,已經被剛剛這一箭嚇得蒙了,喘氣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反應了半天,第一個念頭是:為什麽從電視劇裏到現實中,偷襲都隻射一箭呢?不是萬箭齊發效果更好嗎?第二個念頭就比較正常了——跑!快跑!但,怎麽跑?


    這時,隻聽李敢低聲道,“咱們要撤退到相反方向的樹林裏!李子明、二石頭,你們兩個做先鋒,二郎、大肚子、小官人,你們三個拿大物件做盾牌,貼身護衛大王,跟著李子明他們進樹林!我和其他人掩護你們撤退!”


    李子明道,“縣尉,俺……”


    “閉嘴!”李敢怒喝,“這裏是軍隊,你是軍人!懂?趕快!撤進樹林!”


    李敢這一怒,不僅把李子明震住了,也把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人震住了,大家按照他的布置有序後撤,張二郎拿了一個大包裹,邱大肚子掀了個鍋蓋,林雪鬆抄過手旁的帳篷架,三個人三位一體的駕駛,護在我周邊,一行人一步一停,陸續後撤。


    等進了密林,我好像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了,拉過正舉著鍋蓋的張二郎,問,“現在要是迴磁州城,要走多久?”


    二郎道,“來時用了三天,現在如果不眠不休,差不多得二天。”


    李敢在我身後道,“隻要能迴磁州,走二十天也行啊!撤吧,大王,快撤。”


    我其實不是很想逃,畢竟我在現代讀過的書裏沒有靖康年間金人大範圍滲透中國的記錄,他們不過是兩路鐵騎,直插汴梁罷了。我要是按照李敢的意思,這麽聞風而逃,那和擁兵十多萬守衛黃河渡口,金兵在對岸敲了一夜鼓便逃得無影無蹤的窩囊廢宋將又有什麽區別?我不甘心也做那樣的人。但是,剛剛一箭射來,確實挺危險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終究是怕死的,要是真有一大波熱愛閑逛的金人正在太行山裏旅遊,那該如何是好?


    我一路走,一路糾結,而殿後的張三郎惦記那幾條獵犬,一直輕輕打著唿哨。約莫走了二三刻鍾光景,剛剛衝進林子驅趕對方的四條獵犬終於追上了我們,有的找二郎撒嬌,有的向三郎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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