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戰役在埃德加的近代史上有著至關重要的地位,對亡靈的勝負直接影響了人類的生存狀況。說是戰役,並特指某一次或一兩場戰鬥,而是從帝國曆791年亡靈第一次在大陸北案大規模登陸起,持續到林克所處時代被史學家臨時代用的凜冬曆156年,前後長達近400年的抗擊亡靈戰鬥。期間,按規模、傷亡以及影響列出五次較大的戰役,林克如今所要經曆的,正是其中最大規模的第三次。彼時,聯盟還未名存實亡,數個物種與人類並肩作戰共同禦敵,獸人還未大規模北上侵襲,帝國皇室在貴族中還保有相當的威望,和亡靈的戰鬥也沒有呈現一麵倒的慘狀。


    貝法斯特在埃德加正史和野史中記錄雖多,但都是些模糊且無關緊要的東西。比如第三次亡靈戰役,林克明明已經在大主祭的神諭指引下前往戰場,史書上隻字未提。唯一有跡可循的,是此戰後貝法斯特墮化,解除了自然之子的職務,帶領著從北方戰場返迴的殘兵在帝國南方建起了抵禦獸人的龍岩堡。關於‘他’的結局書上並沒有詳細的記載,隻有含糊且一筆帶過的描敘,獸人的北上,亡靈的南侵,生活的困苦以及氣候的劇變,使得人們對這位已經退出曆史舞台的人物也沒有多餘的精力關注。如今想來,應該是本就不存在的‘貝法斯特’返迴正確時空的關係。


    林克出神的想,全然不顧周圍不斷投射到自己身上好奇、驚異的目光。此時此刻,獅鷲騎兵在空中高速疾馳,唯獨他,像背後長了翅膀似的,憑空飛行。速度一點也不亞於騎著獅鷲的騎兵。


    獅鷲騎兵是白銀帝國的三大兵團之一,為突出晨曦教派國教的地位特地劃撥,全由貴族中虔誠信奉晨曦的貴族子弟組成。修習過基礎的神術,配合自小同吃同住培養出默契的獅鷲。戰鬥力不容小覷,對正同亡靈鏖戰中的聯盟而言,也是一支生力軍。


    切~裝模作樣的家夥,明明可以騎乘獅鷲,卻非要耍帥用法術騰飛。


    位於隊列最前的尤裏安迴頭瞥了一眼,眼底有壓不住的厭惡。


    沒由來的,他就是討厭這個名叫貝法斯特的自然之子。總是一副超脫於世的表情,對什麽都表現得漠不關心。一言一行卻又恰恰相反,不該管的一件沒拉下。


    飽含不滿的冷哼聲剛響起,一旁獅鷲騎長立刻用極不自然的咳嗽聲將之蓋過。


    “副團長……”後麵的話不用說全,尤裏安也知道他是讓自己謹慎言行。


    呸!奧托的走狗!好在大主祭不僅派了獅鷲團,還有三分之一的黎明騎士參戰,要不這次北方之行連一個能調度的人手都沒有。


    就在尤裏安憤憤不平之際,溫度急速降低,騎士們的盔甲上都覆上了一層薄霜,而他們頭頂上的雲層也迅速染黑,讓人頭皮發麻的尖嘯由遠至近。


    “備戰!”獅鷲團長克裏斯一聲急喝。騎兵都舉起了空戰專用的長槍嚴正以待。


    “防禦法陣!”尤裏安沉著聲下達命令。


    此次隨行的除了黎明騎士,還有少量神官。金色的光線在輕吟淺唱中連接成網,迅速生成熠熠生輝的法陣。把整個騎士團拱衛其中。


    帶著尖銳唿嘯從雲層中降下的是猩紅色的蝙蝠,體形較其他同類大了四、五倍不止。最外圍的騎兵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它們的行動軌跡,裸露在鎧甲之外的皮膚就被劃傷,尖牙利爪牙帶走血液的同時也注入了能迅速奏效的劇毒。晨曦的聖光法陣能有效防備亡靈,卻無法抵禦活物,獅鷲騎士隻得放棄長槍,改用短劍防禦,無奈,吸血蝠的速度實在太快。即使是訓練有素的戰士,也很難單憑肉眼捕捉並擊中目標。


    尤裏安和克裏斯的情況稍好。憑借著高階教徒所持有的神術,他們不止能擊殺靠近的吸血蝠。還能護衛周圍的同伴,最需要保護的神官趕忙向二人靠攏。他們的神術對純物理攻擊的生物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隻能撤銷聖光法陣改用治療和祛毒術,以求最大化的遏製減員。


    誰也沒料到吸血蝠隻是敵人拋出的餌料,變故就在法陣撤銷的瞬間,淒厲的尖叫驟然響起,與之相比,吸血蝠的叫聲隻能算嘈雜。耳膜與心神一同震蕩,所有人下意識地捂耳朵,顧不上掉落的武器,隻有阻止魔音穿腦這一個念頭。


    “聒噪。”


    淒厲的女聲戛然而止,騎兵們還維持著捂耳朵的舉動麵麵相覷,反應過來的神官再度張開聖光法陣,雲層中再度飛出一群吸血蝠,與之前被女妖之嚎殺死的先鋒不同,這一波遮天蔽日,數量龐大的讓人膽寒。大部分短劍已失的騎兵隻能無奈舉著對敏捷對手過於笨重的長槍,等待即將到來的攻擊。


    與克裏斯的嚴陣以待不同,尤裏安的所有注意力在林克出聲的瞬間就轉移過去了,這也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與自然之子在實力上的差距。毫無預兆,他甚至連對方使用了什麽力量都覺察不到,挫敗感加之龐大的蝙蝠群,讓他心中的煩躁感越發強烈。


    “現身吧,死亡的臭氣再怎麽化形也藏不住。”林克抬頭上望,頭頂上方的雲層裏發出令人雞皮疙瘩直起的笑聲。


    “桀桀桀……沒想到死板的晨曦教派中還有能一眼看穿我法術的家夥。”烏黑的雲層急速收縮,凝聚成一架骷髏,露出了一直被遮擋的天空,時間不知不覺已是漆黑如墨的夜晚,難怪這巫妖敢在高空狙擊晨曦教派。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尤裏安雖然年輕,但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單從林克與巫妖一來一往的對話就看出端倪。


    林克瞥了他一眼,沒有迴答。其實他也是在第二波攻擊出現才覺察到的。


    作為被從異界征召來的織命者,柱的超凡地位與自然之子獲取力量的的特殊方式,使得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對神術與法術做過多的深入了解。許多知識都還停留在淺顯的書本了解,根本無法給出詳細、準確的答複。


    此時此刻,林克已顧不上自己的行為是否被解讀為自大。敵人當前,尤裏安再怎麽懊惱。也不至於分不清輕重緩急。至於答案,等解決完巫妖,他估計也不會有心情再追問了。


    埃德蒙多緩緩下落,湛藍的靈魂之焰緊盯著獅鷲騎兵中唯一沒有坐騎的人類男子,沒有借助坐騎,就這麽突兀地浮在空中。最詭異的是,感覺不到任何魔力。


    這家夥……不是法師。


    這項認知讓埃德蒙多收斂了一貫的自負。雖然巫妖不破壞命匣就不算真正的消亡,但它能成為現存最古老的巫妖。靠的不是力量,而小心謹慎。神選者中經常會有些超乎尋常的變態,特別是……


    毫無征兆的,一束紅光從對麵疾射過來。抵擋和躲避隻思考了一秒,埃德蒙多遵循直覺選了前者。


    直到燒焦的糊臭味四散開來,晨曦教派的諸人才看清擋下自然之子攻擊的是原本要撲向他們的第二波吸血蝠,原本遮天蔽日的蝙蝠群被燒了個精光,一隻都不剩。


    “隻是一擊就有這種威力……”


    “那是法術吧?”


    “自然之子不是應該用神術嗎?”


    即使是對敵的緊張時刻,依然沒能住抑製人們的好奇,喃喃自語迅速演變為竊竊私語。


    幾乎是同時。埃德蒙多從晨曦教派的交談裏捕捉到了一個詞匯——自然之子。


    果然是神選者,而且,還是最難纏的那一類。


    埃德蒙多已有了逃脫的念頭。


    這沒什麽好丟臉的。麵對自然之子,即便是三大領主也無法正麵抗衡,更何況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先鋒官。而且,與其進行不必要的戰鬥,丟失掉一具花費大量精力製作的軀體,還是戰術撤退損失最低,還能在第一時間將自然之子參戰的消息傳迴去,看在這點功績上,領主也不會為難自己。


    巫妖微微躬身。對林克做了一個禮儀性的致意,身體緩緩變淡。直至與四周的夜色融為一體。


    由始至終,林克都隻是看著。並未阻止。


    “不能放他離開!”克裏斯長槍脫手,化作一道閃光的流矢射向巫妖,隻可惜還是慢了一步,施展了神術長槍穿過巫妖的殘影,失了勁道後有如熄滅的煙火向地麵墜去。


    林克抬手,已經下落地幾乎看不見的長槍“嗖”地一下又迴到他手裏,這一下鎮住了四周的議論。


    “不破壞命匣就無法殺死巫妖,這點常識身為常年與亡靈作戰的指揮官應該清楚。”


    接過自然之子遞來的長槍,心有不甘的克裏斯仍試圖辯解:“總好過他迴去報信。”


    “這裏距離聯盟大本營不過一天的路程,何必為了這點時間浪費不必要的精力,亡靈那邊遲早都要知道的。”


    “什麽叫不必要的精力。”一直沒有出聲的尤裏安按耐不住了,“邪惡的亡靈,一個也不能放過。”


    “那麽,我出手對付名麵上的巫妖,誰來防範暗中躲藏的另一個?”


    “什麽?還有一個?”克裏斯和尤裏安異口同聲。


    “準確的說,它並不在這裏,而是通過某種魔法暗中監視。一旦有機會,隻需一個簡單的傳送法術,就可以在轉瞬之間抵達,就算我能除掉它們,在場諸位的傷亡在所難免。地之柱雖司掌生命,但對於已經死去的*,我無能為力。”林克的答複讓兩人都沉默了。


    若真如自然之子所說,這個責任沒人能承擔起,援軍還未到就在路上被攔截,要是傳迴去勢必要遭到大主祭的責罰……


    尤裏安緊了緊握劍的手,越發確定自己討厭貝法斯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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