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獅子?


    阿薩的腳步慢了下來。


    他腳下踩的土地不僅僅是戰神弗拉傑德的祭壇,也是火之柱的屬地。


    莫非,是自然之子?他成功化身了?!


    腳步完全停了下來。阿薩眯眼,試圖從明亮得刺眼的火焰裏找出線索。


    體型巨大的火獅張開口,一團漆黑的東西掉了出來,還沒等阿薩看清那什麽,火獅的身體猛然縮小,發光的火焰凝聚成人的形狀,果然是林克。


    等影賊快步跑過去與之匯合,剛才沒看清的黑色物體竟然是多伊爾和內厄姆。前者安然無恙,隻是除了衣物損壞,幾近裸體。後者的情況就糟糕得多,沒有黃金鎧甲包裹的皮膚全部都被嚴重灼傷。


    眼睛骨碌碌轉了轉,阿薩壓下了滿腹疑惑。


    不該問的不問是他的生存之道。林克表現得太過隨和、平易近人,總讓他忘了那不過是一個披著人類外殼的‘怪物’。競技場一行讓阿薩徹底領悟,無論是力量還是肉體,早已超出了人類的範疇。這種感覺在戰神借後裔之身降臨時達到頂點,自然之子,柱的使者,最強神眷,當遠古的傳說變為現實,阿薩終於為自己找到了正確的位置。無論未來如何,他都是這段曆史的參與者、見證者。這一刻,阿薩將會長交代的絕密任務拋在身後。


    去他的任務,與其當一個潛伏在林克身邊竊取情報的雙麵間諜,不如死心塌地跟著自然之子混。說不定像他這樣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也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阿薩沒動過改變信仰的念頭,馬利克並不是一個善良的神靈。哪怕他現在已經從混亂變更為中立,阿薩也不敢輕易拋棄這位陰影與隱秘之神。已年屆四十,在這個歲數是不太有希望從頭再來,而且他平民出身,稀薄的血統沒有繼承到任何古代人類的魔法,皈依自然神殿能做什麽呢?就他這身板,想仿照維爾弗雷多當神殿武士都不夠格。


    就在阿薩胡思亂想之際,林克已經著手為受傷不輕的內厄姆治療。


    擁有治療能力的神靈並不多。可以將神力用在非信徒身上的更是少之又少。


    這一次,生命綻放終於詮釋了這個神術的真正效果。


    這也是阿薩第一次見識到林克使用治療術,簡直堪稱‘奇跡’。骨骼、肌肉、皮膚,身體由外到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了,用起死迴生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在極短的時間內,體表高度燒傷就完全治愈了,皮膚比受傷前還要平整光滑。使得內厄姆看起來也年輕了不少。


    就在阿薩俯身,想要更近距離一點觀察的時候,內厄姆突然毫無預警地睜開眼,淩厲的眼神一點也不像剛從昏迷中蘇醒的傷患,瞪得阿薩心驚肉跳。壓下心口陡然飆升的驚惶,若無其事地直起身。並向後退了幾步,以確保剛剛傷愈的黎明騎士不會誤會自己想乘他受傷做點什麽。


    內厄姆很快就收迴了視線,轉投到近在咫尺的林克身上。


    他並沒有完全昏過去,但劇痛讓他保持了一絲清醒。


    溫度陡然升高的瞬間,內厄姆以為林克引爆了魔獸胃部長年累月蓄積的可燃氣體。可隨後他又推翻了這種推測。溫度太高。連他身上穿著的鎧甲都不能完全抵禦,這不是普通火焰所能達到的溫度。黎明騎士的鎧甲是由大主祭親自加持,施有晨曦的庇護,能對抗神靈的也隻有神靈。


    瞬間,內厄姆意識到,灼傷自己的不是爆炸的火焰,而是林克變身自帶的溫度,來自火之柱卡奧戈化身的力量。


    心頭湧現了複雜得難以言表的情緒,既為脫困而欣喜,也為林克成功化身而憂慮。


    這是第二個了,柱的化身越多,就證明神眷越多。自從希克斯利用柱的力量封神,就在沒有過同一個自然之子未集齊過四柱的化身,最多也隻是兩重化身。難道,柱真的要再度將力量完全授予一個來自異界的人類?柱就不怕再出現一個希克斯,這家夥一旦墮落了,可怕程度將超越死神。


    希克斯好歹還有野心,他什麽欲望都沒有,一個無欲無求的邪神……


    內厄姆捂著額頭坐起身,一旁的多伊爾還以為他是受傷所致,還好心攙扶。隻有內厄姆自己知道他這一聲沒忍住的歎息是為有可能成為顯示的噩夢。


    再瞥向麵無表情的林克,內厄姆苦笑。


    監視擁有魔龍血統的多伊爾不過是幌子,這才是晨曦讓我緊迫盯人的真正目的吧……


    晨曦與柱同屬最古老的初代神靈,若非征得同意,隻怕也不會堂而皇之將我安排在自然之子身邊。一旦被判定為對世界有威脅,就會借我之手除掉他……


    意識到自己被派遣到林克身邊的真正任務,內厄姆對林克莫名的反感一下被衝淡淡不少。不按理出牌、離經叛道、奇怪的堅持等等,這些曾讓他看不慣的缺點也變得不再那麽不順眼。


    有那麽一瞬,內厄姆甚至是同情林克的。


    自然之子與其他聖職者不同,在擁有壓倒性力量與自由的同時,也被看似寬限實則苛刻的戒律束縛,稍有差池,就會被剝奪資格。失去了柱庇護與力量的自然之子不僅活不長久,獲得強大力量的代價,就是消耗自身的魂能,在肉體消亡後,靈魂無法迴歸生命之流,如同神靈一樣,永遠的湮滅。


    覺察到剛恢複的黎明騎士古怪的眼神,林克並沒有多想,隻將其理解為對方有些無法麵對自己救了他的事實。


    多伊爾試圖用轉移話題來化解沉默帶來的尷尬,“那個魔獸呢?死了麽?”


    聽到魔獸二字,阿薩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魔獸?你們遇到魔獸了?”


    “是阿布希爾。”林克糾正多伊爾,“化身的神火灼傷了它,就算當時沒死,也拖不了太久。”


    神力不同於元素,隻能以同樣的力量去抵消,區區一頭魔獸,沒有哪位神靈會願意在它身上花費神力,更何況,它也並非什麽重要的角色。


    “阿布希爾!!”阿薩麵色遽變。


    “你竟然知道?”沒有錯過影賊的表情,林克瞬間起了調侃的心思,“我翻遍了霍恩海姆的藏書館,也沒看到關於它的記載。”


    阿薩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我也是無意間聽別人談過。”


    無意?信你才有鬼!就算是掌握隱秘的馬利克信徒,也不可能知道幾乎不在白銀帝國疆域出現的深淵魔獸。


    林克不打算在這個沒什麽意義的話題上繼續下去。


    既然化身的能力已經恢複,就沒必要再繼續用步行或坐騎代步,直接飛去尼赫拉姆火山。霜寒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所行動,在南炎洲待的時間越長,對反亡靈同盟就越不利。


    況且,已經經曆過一次的林克明白,獲得卡奧戈的承認,不代表他就擁有完全的力量。隻有在守護之地與柱在物質界的力量凝聚進行直接的接觸,才能算真正的火之柱的自然之子。


    身隨心動,久違的風隼化身代替了人類的軀體,林克伸出巨爪,一把抓起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的三人,直接將他們帶上天空。


    多伊爾本縮迴扶著內厄姆的雙手,靠著鳥爪坐了下來,將頭埋在雙臂之間。


    她不會去問林克為什麽突然又能變身了,羅蕾萊曾說過的警告在腦子裏一遍遍迴蕩。


    柱正在同化林克,獲得的力量越多,林克的自我喪失得也越多。


    【羅蕾萊,你在的吧。】


    久到多伊爾以為羅蕾萊不想迴答,前魔法女神終於迴應了。


    【不用擔心。】


    【這和你上次說的不一樣!】多伊爾情緒有些激動,沒錯,她是不希望內厄姆死去,可她更不願意用林克來換取內厄姆活下去的機會。


    【情況有變。】除非特定的場合與情況下,羅蕾萊的性格注定了她寡言少語,不該說的絕不會多透露一字。


    有變?多伊爾心頭一驚,【難道是同化的頻率?不,他看起來和平常毫無二致。】


    【你想太多了,我說的有變是指林克。他知道自己麵臨的什麽。】


    他知道?!多伊爾的反應和羅蕾萊最初聽到時一樣,除了震驚還有不解。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


    【他說他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也不會為了一時的困頓與危險而放棄原則。】


    羅蕾萊的解釋堵住了多伊爾的質疑。


    是了,他就是那樣的人。總是執著於選擇的機會,總是會做出與眾不同的行為,我不就是因為他的堅持而活下來,因為他給予選擇的機會才沒有墮落為滿心憤恨、怨懟命運的瘋子麽。


    多伊爾抬起頭,眼睛裏的憂慮一掃而空。


    【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羅蕾萊語帶嘲諷地反問,【你身體裏真的留著弗拉傑德的血?我看你快成他的狂信徒了。】


    多伊爾沒再答複,凝視著在腳下飛速略過的地麵。


    給予我生命的是弗拉傑德,可點亮我靈魂的人卻不是它。如果他有封神的意願,我願意成為他的狂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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