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秦洛一直沒想通,不過也無從追究了。

    飯後,秦洛分派下水人員,因為裝備有限,所以兩人一組下水,這樣在水下也好有個照應。

    他們人數不多,正好分成三組。

    時間還算充裕。

    當然,邱靜安和沈俊軒一組。

    白苗為他們送來了出海的船隻。

    一艘白色的帆船,樣子極新,她從船上跳下來,靜安立刻跑過去獻笑:“白阿姨,太感謝你了。”

    “不客氣,首長讓我告訴你注意安全,別貪玩。”

    “知道了,你迴去告訴他,自己注意身體。”

    “嗯。”白苗被另一艘隨來的船接走了。

    秦洛隨他們出海。

    大海上白帆點點,海鷗盤旋,碧海藍天。

    邱靜安讓其他同學先下,她與沈俊軒最後一組。她一直用挑釁的目光看著沈俊軒,戰火開始慢慢燃燒起來。

    秦洛站在船上卡表,看著水下的學生一點點下潛,十米,二十米……

    這些學生的素質還是不錯的,雖然與專業的運動員水準差很多,可是已經很不錯了。

    五十米。

    這是他們的底線。在潛下去心肺都會受到水壓的強大衝擊力。

    第二組同學也上來了,大唿好爽。

    邱靜安已經按耐不住,將人一把拽了上來,然後對沈俊軒道:“來吧,到咱們了,是爺們你就別給我留情!”

    邱靜安先下水,快的秦洛來不及交代幾句,她隻好囑咐沈俊軒:“靜安求勝心切,你多看著他一點。”

    她這才發現,這個男孩子的個頭比她高出一個頭不止。他絕對是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

    他如一尾矯健雄壯的鯨魚,縱身而下。

    秦洛一看手上的表跳的飛快,就知道有問題。

    邱靜安這個毛躁的姑娘啊,潛的太快了。

    身後的沈俊軒卻不急不躁的,平穩下潛。

    秦洛最後看邱靜安停留在七十米的深度,怕是再下去就危險了。

    幸好沒再動了。

    而沈俊軒停留在六十五米,便不再下潛了。

    秦洛按了指示燈,示意他們上升,可是表上的深度突然再次下降,是邱靜安!

    竟然突破了七十五米!而且還在不斷的往下

    潛。

    九十米!秦洛知道那是她的極限!就算重裝再好,也無法抵禦水下的強壓。

    她不停的按燈讓他們上來,其他學生也開始著急起來。可是她現在根本無法下水。

    然後,她看到沈俊軒也以飛快的速度下潛,秦洛猜測,他是去拽她的!

    “邱靜安,你這個臭丫頭,存心的是吧。”秦洛著急的罵人。

    “老師,你別急,靜安從小在這片海域長大的,肯定沒事的。”

    “是啊,老師,你看,他們不動了,沈俊軒追到了靜安。”

    秦洛鬆了一口氣,可是那表,卻像是壞了,再也沒有任何的上升或者下潛。

    “怎麽迴事啊。”

    又等了好長時間還是沒動靜,秦洛急的想自己下水,二師兄卻突然喊:“老師,快看,表動了,他們上來了。”

    雖然速度很慢,可是確實,在上來了。

    秦洛的心慢慢落迴肚子裏。

    然而,後麵的意外卻讓人始料未及……

    ****

    海軍基地出動了兩名戰士幫忙將沈俊軒抬上救護車,邱靜安還穿著潛水服渾身濕漉漉的在旁邊落淚,她跟著上了車,嘴裏不停的念著:“沈俊軒,你可千萬不要死啊,沈俊軒,是我對不起你,沈俊軒,你醒醒啊……”

    秦洛驚出了一身冷汗,手忙腳亂的跟著上車,這事兒最後還驚動了邱靜安的父親,海軍基地的最高首長。

    來不及詢問到底發生了何事,秦洛跟著救護車來到了軍區總院。

    沈俊軒被送進去搶救,邱靜安渾身濕噠噠的在哭,秦洛忙著通知沈俊軒的家人。

    她將電話打到了宋詩穎那裏,讓宋詩穎聯係他的家人,等一切搞定之後,這才得以幫邱靜安擦去臉上的淚水,好言相問:“靜安,別哭了,你還告訴我你們在海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邱靜安的父親來了,一個穿海軍軍裝的高大魁梧的男人。

    他站在秦洛麵前,如一座大山,秦洛感覺壓力重重。

    他喝止了自己的女兒:“靜安,不許哭了,先解釋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飽含威嚴的聲音終於止住了邱靜安的眼淚,她如一個戰士,站的筆直,接受著首長的責罵:“是!”她說,“是我的錯,在六十米的時候其實我們就不應該下去了,但我跟他較勁,非得下去,他不動

    ,我就管自己下去了,然後我到九十米的時候,在水下抽搐了,沈俊軒下來救我——”

    說到這裏,她的眼淚就忍不住往外冒。

    秦洛也終於明白了,短短的時間裏,他們究竟發生了何事。如此的驚心動魄。

    但是為何,最後是沈俊軒被邱靜安抱出水麵的?

    “繼續。”

    “是,”邱靜安隻好繼續講,“後來,我被沈俊軒救了上來,可是還剩三十米的時候,他突然就不行了……”邱靜安想起那個情形還剩受了十分大的震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這樣……”情急之下的邱靜安是帶著自己的抽搐將沈俊軒拖上岸的。

    秦洛不勝唏噓,卻也心驚不已,若是再晚個幾秒,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邱靜安,我平時都是怎麽教你的!”邱首長聲如洪鍾,直接將邱靜安吼成了柔弱的小貓。

    “對不起,爸……”

    宋詩穎給秦洛打來電話,說聯係到沈俊軒的家人了,他們很快就會趕來,但是她也告訴秦洛一個十分不好的消息。

    “什麽?你說沈俊軒有心髒病?”

    秦洛真的無法冷靜了,邱靜安的身體不安的瑟縮了一下。

    有心髒病的人怎麽能潛水,水下的強壓會把他那顆脆弱的心髒給擊碎的!

    秦洛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趕到後悔不迭,同時也為邱靜安的莽撞感到揪心,真的再晚一步恐怕就……

    “對不起,秦老師,我真的不知道,他……他……”她泣不成聲。

    秦洛無法再責怪這個孩子,隻好安慰她:“好了,別哭了,沒事的,沒事的,你先隨你爸爸去換身衣服吧,我在這裏等著。”

    醫生出來詢問病情,秦洛飛快交代了他過往的病史,宋詩穎說的每一句話她都重複了兩遍。

    手術室外隻有她一個人,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一次,她難辭其咎,可是隻要沈俊軒沒事,她願意承擔所有的後果。

    老天爺啊,求求你,保佑這個孩子啊。

    四個小時過去了,搶救還在繼續。

    秦洛的心也跟著一點點冰冷。

    她的身體僵硬的無法動彈,邱靜安受了很大的刺激,被強行拉去掛點滴了。

    又過了很長時間,秦洛恍惚不知道具體多久。

    直到空曠的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停在秦洛的身邊。

    她木然的轉頭,呆呆的仰望著這個突然出現在這裏如神邸的男人。

    他一身肅殺寒氣,麵容冷酷如宙斯。

    她的身體在發抖,卻無法動作。

    他將她從椅子上拉起,話還沒出口,秦洛已經道歉:“對不起。”她的身體那麽瘦弱,顫抖的讓人憐惜。

    沈少川臉上的憂心與憤怒來不及退去,此刻,又換了一聲無奈的歎息,然後將她輕攬入懷。

    她一個人堅持了這麽久,她太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結實而溫暖的懷抱,來撫平她脆弱的不安。

    此時此刻,她忘了他們前日還那樣劇烈的爭吵過,她甚至不惜痛下殺手。

    他搓揉著她的肩膀:“好了,沒事的,不用太自責,我了解那家夥,不幹你的事,鎮定下來,乖,洛洛,鎮定一些,沒事的,相信我。”

    他還親了親她的頭發,他沒有責備她,秦洛的意識慢慢迴籠,好像肩頭的千斤重擔一下子被卸去一半。

    他溫暖著她的手,她的身體,然後震驚:“秦洛,你竟然在發燒?”

    是嗎,她發燒了嗎?可是她沒覺得熱啊,她隻是覺得好冷,好怕,像是被浸在海水裏一樣,唿吸困難,眼睛模糊一片……

    她一直強撐著等到沈俊軒的家人趕到,可是他的懷抱那麽溫暖,溫暖的讓她想要睡過去。

    “洛洛,洛洛……”

    ****

    秦洛是被驚醒的。

    猛地從床上坐起,結果牽扯到手上的吊瓶針頭,疼得她直吸氣。

    一邊的沈少川按住了她的肩膀,沉臉道:“躺迴去。”

    他像個黑麵神,對秦洛板著臉,她暈厥前受到的溫柔對待更像是她自己杜撰的美夢。

    他當真翻臉比翻書還快。

    “沈俊軒怎麽樣了。”

    “他沒事。”沈少川幫她調了調床的高度,又拿了杯水給她,“你發燒了,多喝水吧。”

    “謝謝。”秦洛的心,終於慢慢落迴了肚子裏。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她的身體一直在反反複複的糾纏她,感冒好了又發發了又好,其實,跟她的身體素質還有心情都有關係。

    恐怕沒有一個人活在水生火熱的瑣碎繁雜中還能保持心情愉

    悅身體健康。

    喝了水,幹澀的嗓子好了很多,她正色麵前的沈少川,她記得宋詩穎與她說過沈俊軒有個叔叔是省委的,有個舅舅是市政府的,想必:“你是沈俊軒的舅舅?”

    沈少川嗬了一聲:“堂舅,他是我堂姐的兒子。我堂姐招的上門女婿。”

    “原來如此。”

    都姓沈。必定是有淵源的。

    她望了望外頭的天色,又看了看鏡子裏的點滴,她說:“帶我去看看沈俊軒吧,我不放心。”

    沈少川不讓她動,平靜的眼神下是不容拒絕的強硬:“你最好還是別亂動的好,而且他在監護病房,你看不到。”

    “什麽?”

    “他有先天性心髒病,前幾年動過手術,一直恢複的挺好,這次玩的太過分了,新的心髒難以負荷,跟他產生了反應。”

    “怎麽這麽嚴重!”

    “這次是他自己太玩命了,應該受點教訓。”

    秦洛不滿:“他是你侄子,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呢。”

    沈少川眼神淡然的釘在她的臉上:“不這麽說,還怎麽說,罵你?說你這個老師辦事不利自作主張,結果把人害成這樣?你要負責任嗎?可是你拿什麽負責呢。”

    秦洛頓時無言以對,被說的抬起不頭來。

    沈少川字字句句正中靶心,說的全部是事實。

    她唯有喃喃的重複著:“對不起。”

    “算了,不用說對不起,其實錯的人是我,是我幫你們從體育局借的裝備,哪裏知道最後用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始作俑者是我,跟你也沒什麽關係。”

    他說的輕描淡寫,秦洛卻感覺五內俱焚:“沈少川,你剛才說什麽?裝備是你從體育局借的?”

    “不然你以為呢。”他的表情如斯篤定,令她一口去抵在那裏,“這不是振光……”

    沈少川好意接話:“是啊,是他求我幫的忙。”

    嗬,繞了這麽一大圈,結果還是求到了他的頭上。

    是老天跟他們開的惡意的玩笑嗎?最後推波助瀾的人竟還是他。

    見她麵色陰晴不定的,沈少川歎了一口氣:“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那事吧,沒什麽,不用不好意思,現在出了事關鍵也在我身上,你也不用自責。”

    他的寬慰隻是令她更加的難過。他那麽輕輕的,輕輕的,不著痕跡的幫她擋去

    了所有的責難。

    她眼眶微紅,怔然抬頭仰望站著的他,白熾的燈光下,他俊逸卓然,清貴而溫和,他又是一聲歎息,溫暖的指腹摸上她略顯憔悴的麵龐:“洛洛,別哭啊。”

    洛洛,別哭啊。洛洛,我錯了,你別哭啊。

    遙遠的記憶裏,那一聲聲低聲而真切的懇求,如螞蟻,又萬箭穿心般啃噬她傷痕累累的心,它們重新在她的耳畔迴響,她想不哭,卻逼出了她更多的眼淚。

    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時候免疫力與抵抗力都特別低下,情感也會更加脆弱,心房那麽不堪一擊。

    隻希望得到一點點的關心與憐憫。

    她真的不想哭,拚命的想把眼淚壓迴去,可是他的掌心那麽溫暖,他越是擦,她的眼淚偏偏掉的越兇。

    他捧著她的臉,真是溫柔而無奈呢:“哎,洛洛,你這是想幹嘛呢。”

    幹嘛,她什麽也不想幹,她隻是覺得,這些年,這段時間,委屈了,眼淚就這麽不自覺的流下來了,淌失了他的手掌,淌痛了他的心。

    他的吻出其不意的,輕輕落在她的眉間,她的眼睫,如撲扇的翅膀,振奮而顫抖,撲扇了兩下,最終靜默的停住。

    她坐在那裏,半閉著眼,半張著唇,他輕叫著她的名字,洛洛洛洛,如羽毛,落在她柔軟的心扉上。

    隻有從他嘴裏喊出來的洛洛,才能讓她感覺幸福和心痛。

    她冰涼的唇瓣被他慢慢吻住,她渾身怔忪,但沒有如以往的那些時候那般逃避,沒有推開他,她甚至主動迴應了他。

    極其的細微,但沈少川發現了!

    她無聲的鼓勵,令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狂喜,而後,更加深入的擁吻她。

    是的,他們接吻了。

    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投入,都要深入,更加真心而繾綣。

    沒有強迫沒有推卻與逃避,隻剩了想要這一瞬便是一生一世的念頭。

    秦洛的配合是一劑強心劑,植入了沈少川的心裏,他坐了下來,托著她的後腦勺,抱著她的身體,用力的汲取她嘴裏甜美的津~液。

    秦洛恍然,仿佛他們又迴到了那麽多年以前,他愛著她,她愛著他,那麽無憂無慮,肆無忌憚。

    他的手慢慢在她身上滑行,撫摸,灼熱的溫度熨帖了她的身心,她唿吸急促,微喘,胸腔內的氧氣一點點被抽離。

    她模糊的不

    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直到門口傳來幾聲輕微的咳嗽以及敲門聲,秦洛的意識清醒,手一揚,牽動手上的針頭,也驚動了沈少川。

    他離開她的嘴,她吃痛的看著自己的手背,同時紅潮溢滿臉龐。

    白苗又在門口咳嗽兩聲,這才進來:“不好意思,我來看看秦老師,好些了嗎?”

    “好多了。”

    白苗的身後跟著小護士。

    小護士進來幫秦洛量體溫,做檢查,好似十分的尷尬,年輕的護士啊,竟也跟著臉紅。

    倒是白苗,一臉的平靜毫無異常。她是見過了大風大浪大場麵的人,即使泰山崩於麵前也能麵不改色。

    沈少川一直站在旁邊,也絲毫沒當場被撞到的羞愧感。

    他問護士:“她怎麽樣了。”

    “病人的體溫還是有些偏高,臉也有些紅,不知道是因為在發燒還是因為剛才……我等會兒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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