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蘭已經離開了病房。

    ****

    秦海蘭在電梯口遇到了一臉著急的秦洛:“秦洛,你幹什麽去。”她問。

    秦洛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一腳跨進電梯:“我居然給睡著了,我婆婆還在等我呢,我先下去看看啊。”

    “你給我迴來。”秦海蘭沒好氣,一把將她拽出了電梯,“沒事了,既然你醒了就給我迴去睡覺,不用下去了,我叫人看著她了。”

    “啊?”秦洛一臉驚訝。

    秦海蘭搖搖頭,拉著她迴辦公室:“我下去見過她了,看樣子她對你並不好,你怎麽什麽事情都沒跟我說啊。”

    秦洛諱莫如深的一笑:“哪有什麽好不好的,我們又不住在一起,你想多了。”

    “我是過來人,你以為能瞞得了我?洛洛,如果有什麽不順心的,你一定要跟我說知道嗎,我是你媽。”

    “我知道我知道。”秦洛怕她多心,立刻說,“你放心吧,真的很好,她就是話多一些,比較嚴苛,但是我問心無愧,也沒什麽可以讓她挑的,你就安安心吧,你有時間就休息一下吧,年紀到了熬夜老的更快,我下去看看她去。”

    秦海蘭去了一聲,又攔不住她,隻好交代:“那你自己看著辦吧,嫁都嫁了,也由不得我了,但是千萬別委屈了自己知道嗎?”

    “放心,我心裏有數,那我先下去了,還有,這個毯子我拿走了啊。”

    秦洛下去了,她突然間感覺好孤獨。

    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大了,就給了人家了,到頭來,隻剩了她孤零零一個人。

    ***

    秦洛躡手躡腳的打開門,發現張文英已經睡了。

    鎮靜劑發生了效果,她雖然一直哼哼的,但到底是睡了。

    這對秦洛來說,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結果。

    護士幫她拿了一個躺椅進來:“秦醫生打電話讓我們送進來的,你睡吧。”

    “謝謝。”秦洛小聲道謝,蓋著薄毯,終於可以休息了。

    何鐵軍是個細致人,一早就來了醫院,還帶了早餐過來。

    秦洛從躺椅上站起來,感覺腰酸背痛的,但仍是打了招唿:“爸,你來的真早。”

    “是啊,洛洛,昨晚上辛苦你了,你媽沒事吧。”

    秦洛搖頭:“沒什麽事。”她走過去抽出床底下的尿盆。

    何鐵軍阻止了她:“別,洛洛,我給你帶了包子,你吃點兒就上班去吧,這裏我來就行了。快走吧。”

    秦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何鐵軍已經走了。

    她鬆了一口氣,打開蓋子,熱乎乎的包子白胖的可愛。

    她昨夜一晚上沒睡好,前半夜是一直查看張文英的情況,後半夜則是被醫院強大的冷氣凍得慌,現在還有些鼻塞。

    離開醫院時,陽光突然灑滿身,她竟然暈眩的差點睜不開眼。

    手臂裸露的肌膚原本一片冰涼,絲絲暑意照在身上,稍微緩和一些了。

    六月的早晨,空氣中帶著泥土的芬香,伴隨著絲絲的甜意沁人心扉,道路兩邊高大的法國梧桐灑下片片陰涼。

    斑駁的細碎的陽光落的滿樹枝丫颯颯作響。

    秦洛重新收拾心情,邊走邊欣賞這個忙碌的早晨。

    隻是到辦公室的時候,不爭氣的打了個噴嚏。

    宋詩穎見她白皙的眼底兩個青光光的黑眼圈,又一副憔悴的體力不支的模樣,頓時大為震驚:“秦洛,你是怎麽迴事?昨晚熬夜了?”

    她端著水杯倒了一杯溫水,潤了潤喉嚨才說:“我婆婆摔斷了腿,在醫院呢,昨晚我照顧了。”

    她試著咳嗽兩聲,咽喉裏有些刺痛的麻癢,她很清楚,這是感冒的征兆。

    “摔斷腿了?怎麽搞得,讓你一個人在醫院照顧?你老公呢。”

    “沒事,他也在。”秦洛避重就輕,抱起書本,“我的課,我先走了。”

    一節大課,是由兩節四十五分鍾的小課組成的。

    中間有十分鍾的休息。

    一般一天的課程表就是上午下午各兩堂大課。

    偏巧秦洛的課今天都在上午,兩大堂,四小節。

    第一堂是在他們本學院的,算是專業課,所以是個小班。

    整個學校就這麽一個班,馬克思主義哲學是他們的專業理論課,占了三個學分。

    所以秦洛上課一般不會太吃力。

    小班教學,人不多,各個都是一副求學若渴的模樣,站在台上,會很有成就感。

    即便身體不適,秦洛還是強打起精神,繼續接上堂課的教學。

    本來喉嚨不適的,結果兩堂課上下來,竟像個沒事人似的了。

    秦洛自己都訝異。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體內淋巴細胞拿著小叉子與感冒君搏鬥的場景,忍不住輕笑出聲。

    中間有半小時的休息,下麵就是另一堂大課了。

    地點是在理學院。

    理學院對這種死記硬背的文科知識並不看重,所以這隻是副科。

    因此,人數眾多。

    秦洛早到了五分鍾,在台上掩飾著ppt,學生不一而足的進來,很快占滿了這個大教室的角角落落。

    突然,秦洛眼前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她抬頭,下意識的喊了一個名字:“沈俊軒?”

    剛剛走過台前的穿著黑色t恤,洗的褪了色的腿上還有個破洞的男孩轉過了頭。

    他看著秦洛,好半天,才恍然大悟:“是你啊,秦老師。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秦洛幹瞪著眼,被他從容不迫的態度給打敗,這個男孩子的鎮定是無數大人都學不來的富餘,他先問候了她,令秦洛顏麵無光:“老師一直很好,倒是你,今天真讓我意外啊。”

    沈俊軒微怔,噙著笑走到最後排的位置,從裏麵拿出一本小說,在後麵衝她揮了揮:“不好意思,秦老師,我隻是忘了拿小說,拜。”

    秦洛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眼見著他大搖大擺的離開自己的視線。

    她生氣了,叫了班長拿了名冊過來,破天荒破了一件事!

    點名!

    可是從頭點到尾,也沒有找到沈俊軒的名字,秦洛想起來,他是宋詩穎他們班的轉學生,並不是理學院的。瞧她被氣的,倒讓他給耍了。

    中午的時候,秦洛跟宋詩穎一起去教工食堂,用餐高峰期,坐滿了教師,座位相對空缺。

    秦洛和宋詩穎運氣好,剛剛一桌老師撤了,她們麻溜的坐下。

    秦洛說起了沈俊軒,也說了早上發生的事情。

    宋詩穎再次忍俊不禁,但也告訴秦洛:“我聽說沈俊軒家勢力極大,好像有一個什麽叔叔是省委組織部的,還有個舅舅是市政府的,總之來頭大得很,校長也要忌憚他三分,所以一般他不惹事其他老師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反正他成績不差,你也沒必要跟他較真,到時候弄巧成拙還來個吃力不討好得不償失。”

    秦洛嗯了一聲,上了兩堂課卻沒什麽胃口,吃的極少。

    食堂裏突然引來一陣***動,老師們各個竊竊私語。

    秦洛跟宋詩穎朝門口望去,一件白色棉質t恤,一身休閑打扮鶴立雞群的男子正在東張西望的尋找空位。

    是嚴謹成。

    宋詩穎的眼睛發亮,用力揮手:“嚴老師,我們這裏有空位,來我們這裏坐吧。”

    嚴謹成微微一笑,就這樣被宋詩穎毫不淑女的大嗓門給叫了過來,秦洛感覺丟人,立刻端起托盤說:“我吃飽了,不打擾你獵豔,我先走了。”

    嚴謹成在半路與秦洛打招唿:“秦老師,你這就走了?”

    “是啊,”秦洛微微一笑,“我吃飽了,你慢吃。”

    嚴謹成來學校的速度之快,震驚所有人。

    不過他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要實力有實力,學校是沒道理放過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到來,再一次攪亂了女老師甚至女學生的芳心,宋詩穎也準備著磨刀霍霍向謹成了。

    秦洛走到樓梯口,迴頭看到宋詩穎閃著幽光的臉,對對麵春節的如小白兔的嚴謹成投以十二萬分的同情。

    ****

    下午沒秦洛的課,她在辦公室批上次交上來的論文。

    批了小半,就覺得困得不行。

    她幹脆放下筆,趴在桌子上小憩。

    後來被辦公室空調凍醒,那時已經為時已晚。

    傍晚的時候,秦洛整個人頭重腳輕,頭暈目眩,秦洛知道,自己這是感冒發燒了。

    下午給凍出來的病。

    何振光給秦洛打來電話:“洛洛,你在哪裏。”

    “還在學校。”她鼻子塞了,喉嚨沙啞。

    他在那邊關心的問:“洛洛,你怎麽了?”

    “我有點兒感冒。”

    “哦,那嚴重嗎?”

    “還好,你現在在哪裏?去醫院嗎?”

    “哦,洛洛,我跟你說,我們單位明天就競選了,今天我得請領導吃飯,明天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所以今天還得麻煩你再去醫院,照顧一下我媽,好嗎?”

    秦洛嘴裏幹巴巴的,幹澀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非去不可嗎?”她低沉的嗓子眼是壓抑的悲鳴。

    “是啊,洛洛,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去了,你再辛苦一下好吧,有人叫我了,我先掛了,你好好休息啊,多喝水。”

    “喂……”讓她去醫院照顧張文英,怎麽可

    能休息的好。

    秦洛醒著鼻涕啞著嗓子拖著沉重的腳步與昏沉的意識再次趕去醫院。

    隻不過,剛到門外,她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張文英的抱怨聲:“老何,你看秦洛她媽昨晚是什麽意思,是故意來給我下馬威的吧。”

    何鐵軍說:“是你想多了,我看親家母沒這個意思,人家一個好端端的女兒嫁到我們家了,我們應該拿她當自己的女兒看才對,你別這麽挑剔。”

    “你說我挑剔?”張文英的聲音拔高了幾度,“你是真沒看見秦洛那樣子,幹點家務活都不願意,還得我這個婆婆親自跑去給他們幹,太不像話了吧。”

    秦洛無語凝噎。

    張文英顛倒是非的能力太厲害了。

    她秦洛什麽時候請過她來幹家務,每次都是張文英不請自來最後搞得不歡而散,結果張文英還覺得是秦洛錯了?

    張文英繼續道:“還有,秦洛的肚子也真不爭氣,人家現在都流行先懷孕後結婚了,要麽也是結婚一個月都開始紛紛有喜了,他們呢,都快三個月了,還沒個動靜,哎,老何,你說,該不會是秦洛有什麽問題吧?”

    張文英的話,徹底將秦洛打入了萬劫不複的地獄,她的身體虛晃了一下,幾乎站不穩。

    手握的門把,也不自覺的抓緊。

    何鐵軍駁斥她:“你胡說什麽呢,這話讓洛洛聽到了可不好,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打算,再說才三個月,又不是三年,你急什麽啊。”

    “我能不急嗎?”張文英一頓搶白,“這秦洛也快三十了,女人的生育能力就開始下降了,將來影響孩子的品質。如果真是三年,我們要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幹什麽。”

    不會下蛋的母雞……

    真是刻薄又尖酸的形容詞啊。

    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的在裏麵討論,秦洛隻覺得一個心一沉再沉,直至墜入湖底。

    這就是何家人。這就是自認高人一等的張文英張老師!

    除了在背後編排秦洛的不是,從不曾自己的兒子身上找問題,秦洛,都是秦洛有問題!她何其冤屈啊。

    她多想現在就衝進去惡狠狠的告訴他們,不,問題不在她身上,是他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是他們那個自以為是的兒子不能人道,不能!跟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不要再往她身上按罪名了!

    她承受不起!

    秦洛怒氣滔天,可是最終

    ,沒有這麽做。

    她抹去不成氣的眼淚,也沒有再進去,選擇了徑直離開。

    可是為何眼前的房頂都在旋轉,腳下的道路都開始扭曲?眼淚還是成串的落下來,瞧她結的什麽婚,早知道隨便選個開貨車的都比何振光強!

    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金黃的夕陽帶著悶熱的暑氣席卷上來,秦洛的身體卻感覺發冷,她打了趔趄,最後又危險站穩,原本寬敞筆直的馬路也在她眼裏旋轉起來,她想去對麵打車,可是走到馬路中間的時候,突然分不清東南西北,除了傻傻的站在那裏,沒有多餘的動作。

    陸飛揚剛掛了林琴箏的電話,打算去醫院探望一下病人,結果半路殺出個傻站著的女人,等他發現的時候,他唯有猛踩刹車。

    刺耳的刹車聲尾音被拖得老長——

    陸飛揚的眼睜得老大,腎上腺素急速上升,這麽多年大風大浪的商海沉浮,都沒有這一刻來的兇險!

    車子隻差一點就撞上秦洛,不過她的身體先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陸飛揚急了,快速鬆開安全帶下車:“喂,小姐……”等他托起秦洛,不由的驚異,“是你?”

    ****

    秦洛悠悠轉醒,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充滿男性陽剛之氣的闊綽房間。

    房間內的擺設,無一不彰顯著主人非富即貴的品位與聲望煊赫的身份。

    秦洛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依然感覺頭暈,但她更想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方,她慢慢迴想起暈倒之前的事情,她去了醫院,聽到了張文英對她的評價,然後虛弱的離開醫院,結果,在大馬路上……暈倒了。

    好像還有一輛車朝她迅猛的開過來……

    房間門驀然被推開,屋外燈光照射進來,照在門口之人身上。

    逆光裏,她隻看到一個高大而模糊的輪廓,他深色的亞麻休閑褲襯得他雙腿筆直,咖啡濃鬱的香味已經悠遠的飄了進來,強烈刺激著她的嗅覺。

    “你醒了。”伴隨著他醇厚的嗓音,室內燈光驟然亮起。

    她不習慣的用手輕輕一擋,而後終於將門口之人看清。

    他瀟灑而利落的斜倚著門,白玉陶瓷的勺子在咖啡杯裏慢慢攪動著,唇角微揚,臉上有淺淡的笑意,還有些許的關係。

    秦洛大為震驚,望著眼前平靜而尊貴的男人:“陸先生,這是你家?是你把我帶迴來的?”

    他並不避諱的承認著,端著咖啡走進來,放在她的麵前:“雖然要一個剛剛醒來的病人喝咖啡顯得有些不合適,不過咖啡剛剛煮好,正是最香醇的時候,現在不喝,未免可惜。”

    秦洛終於看清了他,一件亞麻質地的米色上衣和一條亞麻之地的褐色長褲,還有一雙棉質的軟底拖鞋。

    似乎所有成功男士都偏愛亞麻款式的衣褲。而在秦洛的印象裏,亞麻這種產於地中海沿岸的十分難打理的纖維紡織衣料隻有身份尊貴身材一流氣質卓絕的高富帥才能駕馭得了。

    不是她故意貶低何振光,陸飛揚這一身乍看普通實則價格驚人的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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