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藏一行人自然不會就這麽躲在商船上,等待七天過去,這可大違商船過往的行事作風,難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還好,孫雷早就有所準備和布置,帶人將眾人接下了商船,安排在了揚州城內的一處隱秘之所在。至於說鄭克藏,當然不會和他們呆在一起,就這麽傻傻的等待七日之後的到來,而是秘密潛迴了南京。


    當天夜裏,鄭克藏無聲無息潛入了南京城。未免打草驚蛇,鄭克藏入城後,沒有驚動任何人,即便是連陳嫣兒、陳近南、劉國軒等一幹親信都沒有去找,而是悄悄來到了禁軍指揮衙門。鄭克藏心中十分清楚,董太夫人若要發動政變,無論她準備的再充足,勾連了再多的人,都必須在政變發動的前一刻,拿下大內侍衛和禁軍的指揮權。但可是,大內侍衛和禁軍就是狼衛,無論董太夫人使用何種辦法,都根本無法將之動搖,更別說是拿下他們的指揮權了。如此一來,董太夫人所能做得就隻剩下一個辦法,強行zhifu張文傑,盡可能的拖延時間。隻要政變成功,擒下陳嫣兒,大內侍衛和禁軍就再不敢輕舉妄動,到時自然大局已定。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陳近南、劉國軒和胡逸之三人,可都是絕頂的後天境界大高手,而董太夫人這一方,同一境界的高手,滿打滿算也僅有馮錫範一人,別說是以一敵三,恐怕就是對上他們其中任何一人,也都沒有百分百的勝算。鄭克藏堅信,就在這幾日間,董太夫人一定會有更大的動作。可是,無論是鄭克藏,還是陳嫣兒,都萬萬沒有想到,董太夫人會如此喪心病狂,竟然為了將鄭克藏取而代之,不惜引狼入室,去勾結吳三桂的大周王朝。她也不想想,如此即便能將鄭克藏趕下台,大鄭王朝眼下利好的局麵也很可能付之一炬。難道說?大鄭王朝再退迴táiwān?恐怕,不論是清廷,還是吳三桂的大周王朝,哪一方一統天下,都再難容得下他大鄭王朝,連táiwān這最後一處容身之所,都堅持不了多久。


    吳三桂在hbhnyn三省,頻頻調動兵力,更陳兵邊境,大有舉兵進犯之意。軍情緊急,這打了陳嫣兒一個措手不及,連夜將陳近南、劉國軒、張文傑和董鬱召進宮中,商議此事。五人才剛剛落座,劉國軒便重重一拍桌案,怒道:“那位真是太過分了,竟然引狼入室,再怎麽說,這都隻是咱們大鄭王朝內部的事情,她又怎敢如此……”陳嫣兒搖頭歎息道:“這也是師父和父親給那位的壓力太大,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隻是……哎……”


    陳近南眉頭緊鎖,說道:“事以至此,再說其他已是無用,我們還是先想想,接下來該怎麽做吧。南京這邊要所有準備,但吳三桂那邊也不得不防,無論是哪一邊,我們都不能置之不理。”董鬱沉聲說道:“相較而言,我倒是覺得吳三桂那邊才是我們的重點。南京這邊我們已有了精密的部屬和準備,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偏差,但吳三桂那邊……若是南京這邊亂事一起,無論結果如何,都勢必動搖地方的軍心、民心,若是因此給了吳三桂可乘之機,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我覺得,應該讓丞相和大將軍前往坐鎮,穩定地方的軍民之心。”


    劉國軒搖頭說道:“不妥,這不正中了那位的鬼計?你以為,那位今天能將我和永華調走,對於胡逸之就不會所有手段嗎?需知道,胡逸之可是有著一個極大的軟肋……”眾人恍然,陳近南更是雙目微寒,道出了一個人名:“陳圓圓!”劉國軒冷笑道:“若是那位以陳圓圓為人質,即便以胡老兄為人不會背叛我們,卻也隻能被那位牽著鼻子走了。”眾人聞言,無不為董太夫人的不擇手段所膽寒,屋內陷入詭異的沉默。


    陳嫣兒環視屋內眾人,卻發覺張文傑自打進屋以來,就不發一語,這可大違往常,神情間又隱含成足在胸之色,不由得心下一動。而發現此點的可不止陳嫣兒一人,隻聽董鬱出言問道:“陳將軍,今夜你為何一言不發?可是已胸有成足?不妨說出來,也讓大家夥參詳一二。”“啊?”張文傑微微一愣,實沒想到董鬱會把矛頭指向他的頭上,無所準備之下,被嚇了一跳。


    “啊什麽啊。”陳嫣兒沒好氣的說道:“我們的王爺不再玩失蹤了嗎?他是不是已在城內?可有什麽好辦法?”個中的怨氣,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張文傑首當其衝,無辜受到牽連,心中難免有些尷尬,卻又不敢不答,迴道:“王爺的意思,做戲做全套,可讓丞相和大將軍各領兩萬人馬,火速趕往兩江、兩廣之地,以免給吳三桂任何可乘之機。至於南京這邊,有王爺在,無需擔心。”


    “哼!”陳嫣兒冷哼一聲,嗔道:“既然王爺已有了主意,咱們還擔心什麽,就這麽辦吧。夜已深,明日大軍開拔,想來師父和父親要準備的事情不少,就不再耽擱二位的時間了。”說罷,起身離去,帶著一身的怨念。眾人麵麵相覷,啞然失笑,實沒想到平日精明能幹的陳嫣兒,竟然還會有這般小女兒之態。此番,一定是被鄭克藏嚇得不輕,恐怕即便此間事了,也不會那麽容易放過於他。


    第二日一大早,陳近南和劉國軒,就各點齊兩萬兵馬,分別由海路、陸路趕往兩廣、兩江之地,與吳六奇和劉誌彬匯合。而作為此次事件的直接導火索的清廷,反倒是沒有任何動靜,就連境內對鄭克藏的圍追堵截,也變得雷聲大雨點小,顯然是做好了坐山觀虎鬥的打算。


    自打陳近南和劉國軒領軍離開南京,又過了兩日有餘,距離董太夫人發動政變的時間已不足一日。卻在這一天,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錦衣衛副指揮使,“百勝刀王”胡逸之的妻子陳圓圓,被人虜劫,至今下落不明。但明眼人都知道,這陳圓圓一定是被董太夫人的人抓走,為的就是牽製胡逸之這位大高手。但不巧的是,被董太夫人派遣辦理此事的人,並非旁人,正是孫雷。是以,陳圓圓前腳剛被抓走,後腳就被孫雷安置在了秘密的安全之處。至於說胡逸之,當然仍表現出一副焦急異常的樣子,更順著董太夫人留下的線索,離開了南京城。待甩開所有監視之人後,當晚胡逸之又神不知鬼不覺的返迴,潛藏進了禁軍指揮衙門,與鄭克藏匯合,靜待某人的大駕光臨。


    是夜,三更時分,距離朝會的時辰越來越近。禁軍衙門仍是燈火通明,但卻有一隊人馬二十餘人闖了進來,領頭的正是馮錫範,而他們號稱是奉了董太夫人的懿旨,守門的禁軍當然不敢阻攔。一行réndà搖大擺的來到指揮室內,由馮錫範傳旨道:“張文傑接旨,據密報,城內進了吳三桂的奸細,著禁軍全城戒嚴,並調大內侍衛,挨家挨戶的搜捕奸細。”張文傑斷然拒絕:“這旨意,恕末將不能接領!”馮錫範麵無表情,喝問:“怎麽?張將軍這是要抗旨不遵嗎?”張文傑冷笑道:“馮先生,末將怎麽不知,董太夫人何時有權調動兵馬?更何況是我大內侍衛和禁軍!”


    馮錫範理所應當的說道:“王爺不在,自然由董太夫人主持大局,陳將軍,這有什麽不對嗎?”“董太夫人?”陳文傑不屑道:“王爺臨行前已有旨意,朝局暫由王妃主持,可沒有提過董太夫人。哦,對不起,我忘了,馮先生為人清高,已離開朝政多年,也難怪連王爺的旨意都鬧不清楚。”


    “你……”馮錫範何等高傲之人,又如何受得了張文傑這般譏諷,再加之自以為勝券在握,索性不再藏著掖著,寒聲道:“張將軍,既然你敬酒不喝,非要喝罰酒,那也休怪我不客氣了。動手!”話音剛落,便已向張文傑飛撲而來。與之同行的二十多名高手,紛紛抽出腰間利刃,欲將室內其他禁軍將領控製下來。卻不曾想,還沒等他們動手,室外就衝進來數十名鷹衛高手,將他們圍在中間,與之戰在了一處。而馮錫範這邊,亦被鄭克藏和胡逸之攔了下來。


    為求速戰速決,鄭克藏和胡逸之全力聯手,更沒有任何生擒活捉的奢望,招招致命。馮錫範自然不甘坐以待斃,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即便是以一敵二,仍能勉力周旋。但雙方的差距實在太大,這場極為不對等的戰鬥,很快便已有了結果,馮錫範斃命當場,而他臨死前的反撲,也是不容小覷,首當其衝,被馮錫範恨及了的鄭克藏,亦付出了重傷的代價,至少數月內都不能再與人動人。至於另一邊的戰鬥,同樣是一麵倒的情況,甚至比這邊更快結束,結果自然是與馮錫範同行之人全軍覆沒。


    鄭克藏麵色慘白,卻顧不得療傷,飛快下令:“文傑,你速速派禁軍全城戒嚴,並掉大內侍衛出宮,圍捕奸細,聲勢盡量搞得大一些,但不要擾民。”“是!”張文傑領命而去。鄭克藏這才有機會,取出療傷良藥,服下,將傷勢暫時壓製,又對胡逸之笑道:“老胡,你也陪我進宮走一趟吧。想來,孫雷那邊應該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這場鬧劇,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今日的朝會,不知為何,氣氛顯得尤為凝重,或許是受到全城戒嚴的影響,又或是眾人都感覺到了什麽。陳嫣兒麵若寒霜,沉聲問道:“有誰能告訴哀家,為何禁軍會將全城戒嚴,大內侍衛竟然也都被調離宮中,這是受了何人的命令?”群臣更是噤若寒暄,更無有一人敢來迴答,願意迴答,做這個出頭之鳥。


    “是老身的命令!”一把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側殿傳了出來,眾人轉頭看去,隻見在鄭克爽的攙扶之下,董太夫réndà步走出,二人身後還跟著近百名全副武裝的軍士。董太夫人環視群臣,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陳嫣兒的身上,平靜的問道:“老身聽說有吳三桂的奸細混入城中,這才下令全城戒嚴,圍捕奸細,有什麽問題嗎?”陳嫣兒分毫不讓,針鋒相對道:“據哀家所知,除了王爺和暫代王爺之責的哀家,任何人都無權調遣大內侍衛和禁軍。哀家很是好奇,太夫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放肆!”鄭克爽趾高氣昂的嗬斥道:“什麽大內侍衛,什麽禁軍,不都是我鄭家的奴才,祖母乃是我鄭家輩分最高之人,又如何不能調遣?”頓了頓,更是得意洋洋的叫道:“鄭克藏無才無德,為了區區一個叛臣,竟然扔下朝政而不顧,孤身範險,才弄得今天這副田地,根本就不配做這個鄭王。依我看,不如就在今日的朝會,我們再重新選取出一名更有才幹之人,來擔任這鄭王吧。”“放肆!”陳嫣兒怒道:“鄭克爽,你這是在謀反,罪在不赦!”鄭克爽叫囂道:“陳嫣兒,我看是你看不輕局勢吧?我剛剛所言,滿朝文武無不認同,諸位,你們說是嗎?”說著,淩厲的目光緩緩掃過群臣,看得群臣無不紛紛垂下頭來,不敢與之對視,更不敢站出來反對,不由的得意的大笑不止:“哈哈哈……”


    “我反對!”就在此時,議政殿的大門緩緩敞開,在胡逸之的護衛下,鄭克藏大步走進,冷笑道:“怎麽?鄭克爽,你欲重新推選鄭王,要將本王置於何地?”“你……”鄭克爽初一見到鄭克藏,嚇得魂飛魄散,閃身躲在了董太夫人的身後,醜態畢露。


    鄭克藏鄙夷的連連搖頭,又看向董太夫人,歎息道:“祖母,這就是你選挑選出來的,欲替代本王的人選嗎?”董太夫人眉頭緊鎖,麵上掩不住的失望之情,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欲與鄭克藏多費唇舌,隻是冷冷的下令:“拿下!”“是!”孫雷領命,但卻帶領手下,抽出腰間的戰刀,架在了將董太夫人,鄭克爽,以及她的親信手下的脖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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