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成定局,學生們被嚇怕了,他們垂頭喪氣,像是那些戰敗的惡魔們。之後的舞會,氣氛有些沉悶,那些僥幸留下來的學生們也不敢顯得太高興,以免結仇。


    萊拉出現在我與拉米亞麵前,我以為她還要爭論,可她卻說:“大人,您不是屠夫,你消滅的是一群邪教徒,一群崇拜惡魔的暴亂分子,他們死有餘辜。”


    我說:“我去過索多瑪,從我所見到的一切判斷,實在不知道他們與你們有什麽不同。”


    萊拉皺眉道:“你是指什麽方麵的?”


    我:“他們的年輕人朝氣蓬勃,充滿動力,溫文爾雅,生活富足,像是生活在末日前的文明裏,他們骨子裏也自以為是,以自己狹隘的三觀審視萬物。他們吃喝玩樂,他們想著如何談戀愛,如何過上美好的生活,本質上,他們比黑棺的年輕人更....更像後浪。”


    萊拉問:“後浪?”


    “就是一群被憑空塑造出來,讓年輕人抱有不切實際幻想的典型。”


    萊拉“哦”了一聲,低聲問:“去號泣是不是輪崗製?我們大概一、兩個月就能迴來了吧。”


    我想告訴她,她們可能會永遠住在號泣,一輩子迴不了黑棺,但最終,我說:“等情況好轉,會有機會的。”


    萊拉的心情似乎好轉了些,迴到人群中去了。


    拉米亞說:“這些小軍官不像是軍人,倒像是一群政客。”


    我笑道:“還是那種不知道輕重利弊的。”


    我的那群學生——練習念刃的學生全都在我們那一桌,這安排是我堅持的,否則我和拉米亞會與一群黑棺無趣的大人物坐在一道,被每個人恭賀一遍,感謝一遍,並奉上一些禮品和條約。


    卡拉則跑到緹豐那一桌,與這位女血族公爵聊得很投機,她倒不怕被吸血嗎?


    舞會期間,可以自由走動,我看見貝蒂走了過來,她和拉米亞算是閨蜜,我就是怕她給拉米亞灌輸些不好的思想,不過想想拉米亞不去影響貝蒂的思想就算不錯了,她的意誌力堅定得驚人。


    貝蒂身邊站著個男人,是個遊騎兵少將,長得一表人才,我懶得記他的名字。拉米亞笑道:“你們真是般配呢。”


    貝蒂說:“我們很幸福。”


    拉米亞說:“聽說你教書之餘又辦了份報紙?”


    貝蒂擺了擺手,笑道:“我這人就喜歡風口浪尖,現在報紙不是流行嗎?”


    這真是巧合,我一直打算招募她作為我報社的主編,可一直未付諸實施,我根本沒有報社。


    貝蒂又說:“說是報社,其實也是出版社,我們近期打算出版一本書,朗基大人,你猜猜是什麽類的?”


    我覺得不妙,說:“希望不是某種羅曼史。”


    貝蒂:“是一本廢土生存指南哦,經過遊騎兵官方認證,我還特地寫信采訪了薩米呢。”


    薩爾瓦多?我都快把他忘了,他現在的實力也許可以作為新的戰力單位,以應對彌這一戰力單位的瘋狂貶值。


    我估摸著一薩大約等於三彌,但也不好說。


    拉米亞:“你沒問問我丈夫嗎?”


    貝蒂:“他之前提供的資料已經夠多啦,不過他遭遇的大多是極端情況,我以後打算再出版一本廢土生存指南——進階版,讓高階的軍官使用。”


    我說:“就怕銷量不好。”


    貝蒂說:“我可以附上對你的小段采訪,那樣總有得賺,放心,我會付給你分成的。”


    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現在我的太極功夫已經練得足夠好了。我雖然不貪圖她那些微薄的收入,可也不能太過慷慨,以防她今後習慣成自然,缺了這方麵的孝敬。


    這都是深厚的政治智慧,不要不好意思,否則他們會得寸進尺。


    等貝蒂走後,索薩又來了,同行的是一些年輕血族,當然比他年紀大,可大不了多少。


    他說:“教父,你簡直神了。”


    我說:“沒什麽神的,實話實說,我很愧疚。”


    索薩急道:“您千萬別那麽說。您換來了和平。執政官已經收到了紀元帝國皇帝的書信,他打算與我們講和。”


    “劍盾會不會同意的。”某種程度上說,劍盾會比紀元帝國更加狂熱,哪怕他們信仰的不是惡魔,過度的狂熱也不是好事。


    索薩:“不僅僅是和我們,還有劍盾會,他們打算和劍盾會議和。”


    我愕然道:“他們放棄了攻占金州廢土?”


    索薩笑道:“您的境界實在太高,竟不知道敵人是多麽的怕您。”


    我心中殊無歡喜之情,情緒反而更加低落,瘋網仍未消化吞噬的靈魂,可我感到它更加饑餓了。


    我必須增強意誌,否則瘋網會反噬我。我不再輕易相信議員們,他們根本不知道瘋神末卡維打算做什麽。


    拉米亞注意到索薩衣物上的徽章,問:“這是什麽?”徽章上是一隻持盾的雄獅。


    索薩:“我正想告訴您這一點,教父,我征得執政官同意,創立了一個黨派——衛士黨,誠邀各界有才之士加入。”他的目光對準了我的那些學生,看樣子他們是他爭取的目標。


    我說:“這黨派是做什麽的?”


    索薩:“就是讓大家能夠齊心協力,共同為一個目標而努力,同時也相互照顧,相互約束....”


    “是的,但宗旨是什麽?”


    索薩說:“我們承認——執政官與公爵們對黑棺至關重要,血族貴族的存在也至關重要,因此,我們將不遺餘力地引導人類尊敬血族貴族在黑棺的權力,防止那些可能存在的隱患。我們是保衛黑棺秩序的堅實後盾。”


    我笑道:“我不是血族,這與我無關。”


    索薩忙道:“你是我的家人,最崇拜的家人。”


    我說:“除我之外的公爵一定都是你這個黨派的堅實擁躉吧。”


    索薩說:“是的,執政官是黨派首領,麥克斯韋爾、緹豐都是重要成員,她們也鼓勵自己的子嗣加入衛士黨。”


    我注意到他少提了兩個名字。


    “勒鋼呢?麥宗呢?”


    索薩不動聲色地說:“他們還沒答複我,可我相信那是遲早的事。”


    我認為這個所謂的黨派根本是多此一舉,但我見識過信仰的力量,當持有相同信念的家夥聚在一塊兒,力量足以移動山脈,填平大海。


    我說:“我最近心情不佳。”


    索薩當即說:“是的,教父,我完全理解。”他躬身吻我的手,就此告退。


    事情還沒完,過了一會兒,我見到納爾雷走向我們,他精神抖擻,意氣風發,眼中充滿著活力,與之前那個被索薩的關係折磨的死去活來的充滿怨氣者已截然不同。


    他一定與索薩徹底斷了,不過我現在對拚刺刀已經沒什麽興趣了。


    納爾雷居然朝我單膝跪下,親吻我的手指,他一貫心高氣傲,連勒鋼的勸都不聽,現在他這是怎麽了?為何如此多禮?


    直到我看見他胸口上的另一個徽章,與索薩那個不一樣,他的徽章上是一群黑色的遊魚。


    納爾雷說:“大人,我之前一直對你無禮,現在想想,真是慚愧到想死。”


    我說:“這沒什麽關係。”


    納爾雷說:“你是我們的軍魂,是所有人的拯救者。而且,你當機立斷,行事果決,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請允許我直話直說。”


    “你的意思是...”


    納爾雷:“你已經收到索薩的邀請了吧,邀請你進入他那個衛士黨。”


    我說:“怎麽了?”


    納爾雷:“你答應他了嗎?”


    我說:“你先說你的提議,我再說我的答案。”


    納爾雷笑道:“爽快,好,我認為他們的宗旨是錯的。畢竟成為貴族的血族隻是少數,而大多數血族的利益呢?他們的利益誰來維護?”


    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什麽?大多數血族?”


    納爾雷:“是的,你還記得密蘇裏嗎?他為了飲血,創造了許多弱血者,就是血液裏麵魔血含量很低的家夥。”


    我說:“我算是救了那些家夥的命,怎麽了?”


    納爾雷:“這些弱血者的數量很多,大約有三、四百人,他們與真正的血族相比,體能不足三分之一,即使不斷飲血,恐怕也無法像我們一樣永生。更悲慘的是,他們無法像我們那樣,繼承洪水先民的能力,運用血族的法術,他們隻是比常人強壯一些,活得更久一些。


    我把這些人聯合起來,成立了一個‘魔童黨’。”


    我愣了一會兒,說:“你在和索薩對著幹?”


    納爾雷說:“不,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這些弱者考慮,為他們取得合法的權益。”


    我說:“合法的權益.....你自己可不是弱血者,你讓他們聯合起來,你自己不成了其中的異類?”


    納爾雷說:“總要有人領導他們,我聽說麥克斯韋爾一直倡議將這些弱血者放逐出黑棺,他可以容忍人類,可不能容忍弱血者,他認為他們不倫不類。我這麽做是為了這些同胞好。大人,我懇請你站在我們這一邊。”


    我不耐煩地說:“麥克斯韋爾提議,我大不了提反對票。何必搞這個黨還有那個黨這麽麻煩?”


    納爾雷忽然壓低聲音,對我說:“弱血者能生出血族來。”


    我驚訝得頭發都快炸了。


    我問:“什麽?”


    納爾雷:“弱血者和人類能夠生育,生出弱血者,血液雖然淡薄,可無疑是血族,而不是食屍鬼。一旦其餘公爵知道這一點,這些弱血者將被清洗。因為對純血者而言,這是大逆不道的。”


    這是什麽怪事?世界簡直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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