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要進入金字塔內部。你有辦法幫我混進去。”我指的是巴提克斯。


    巴提克斯說:“你能潛入城,難道進不了金字塔?”


    “我不熟悉地形,得有指引。”


    巴提克斯說:“你進去做什麽?”


    我說:“溪流將匯入大海,而大海是一切的源泉。”


    巴提克斯並不理解,他說:“你別指望能刺殺她,那是絕無可能的。”


    “我或許會這麽做,或許不會。”


    巴提克斯粗粗畫了金字塔的示意圖,它裏麵雜亂無章,由眾多異空間組成。巴提克斯說:“葉格麗喜歡舒適,她住在最頂層的閣樓,金字塔的正中是一個超巨型惡魔,城裏所有人的信仰都匯聚到它身上。而核電站是在地下運行的。”


    我說:“即使上一次她在裂隙之戰中犧牲了萬餘人,這裏的市民仍對她信仰如初?”


    巴提克斯說:“那是一種...魔法,她通過這種魔法,讓金字塔培育室裏的許多女人生下這種克隆人,克隆人並無其餘功能,隻有完整的靈魂以及對她無條件的崇拜。她犧牲的就是這些單純崇拜她的....個體。”


    我說:“這是喪心病狂的罪行,如果泄露,人們會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費倫恩驀然苦笑起來,說:“你以為城市裏的人不知道?在最初也許有抗議,可當葉格麗在紀元帝國內部無往而不利,對外也所向披靡時,他們對這些就不在意,甚至接受了這種犧牲。畢竟犧牲的不是他們自己的親人,隻是些‘可憐的怪胎’。”


    “培育室,培育室在哪兒?”


    巴提克斯標明了一個位置。


    或許又是一個突破口。


    我說:“一、破壞核電站;二、破壞培育室;三、刺殺葉格麗。”


    頑石說:“這就是你的計劃?你一旦動手,海爾辛就會立刻趕到,想要刺殺葉格麗更是一場白日夢。”


    我說:“如果一切順利,不會再有海爾辛了。”


    他們瞪大眼睛,各自臉色慘白,欲言又止。巴提克斯顫聲說:“你會先殺了海爾辛?”


    我站起身,對巴提克斯說:“明天,同樣在這裏,我會在這裏等你。我要先去核電站。”


    巴提克斯說:“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我可不想白白送命!”


    我說:“如果你不是陷入絕境,沒必要倚仗我。”


    巴提克斯急的直叫:“我才沒有陷入絕境!”


    “那麽,盡管向葉格麗告密吧,也許她會過幾天再處理你。”


    巴提克斯頹廢地靠在了牆上。


    我借著影子瞬移至遠方,在陰暗的角落製造了一個硬繭,在繭中入睡。


    .....


    我追蹤著那條暗影魷魚,它已經抵達了葉格麗的心中,它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葉格麗的精神防禦未能捕捉到它。


    它對葉格麗並無害,確切的說,它像是個遊客一樣,在龐大而複雜的靈魂迷宮中閑逛。


    迷宮中有許多禁區,它一個也不碰,這樣,它不抵觸葉格麗的意誌,葉格麗便不會將它消滅。


    它隻是催促葉格麗,讓她去做她早就該做的事,她一直想做的事。


    它對葉格麗說:“海爾辛等待著呢。”


    透過瘋網,我見到了葉格麗。葉格麗從夢中驚醒,她的身軀很嬌小,是絕麗的少女形象,可轉眼間,她扭曲的心靈讓她的身體膨脹起來,她成了個肥胖高大的、少女臉龐的怪人。


    是的,葉格麗,你我都明白,現在的你是無敵的,唯一真正能威脅你的人是朗利·海爾辛。


    他一直被你掌控著,他的真名在你手上,可他真的會甘於臣服嗎?他不會找機會反叛你嗎?


    是,是,你知道真名是可靠的,他無法違抗,但所有的事總會有其獨有的破綻,對不對?


    你從無法驗證真名是否有效,而且,真名咒語隻能使用一次。


    葉格麗於是對侍女說:“讓朗利·海爾辛來見我。”


    侍女說:“可是這麽晚了....”


    葉格麗噴出冥火,那冥火將侍女燒成了黑骨頭。另一個侍女嚇得濕了褲子,葉格麗冷冷說道:“我的心情很不好。”


    侍女召來一個惡魔,那惡魔飛快地去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朗利·海爾辛步入這充滿少女氣息的寢宮。葉格麗穿著一身暴露的服裝,可其外貌讓人作嘔。


    她不是不想變美,隻是當她的心情氣急敗壞時,她會暴露她畸形屍的一麵。


    海爾辛說:“你召喚我?”


    葉格麗點頭道:“是啊,你已經很久不稱唿我為‘大人’了。”


    海爾辛微笑道:“大人。”


    葉格麗歎了口氣,說:“你見到我那些女兒了嗎?”


    海爾辛說:“她們和你很像,至少她們的臉一模一樣。”


    葉格麗攥緊了手,這瞞不過海爾辛。


    葉格麗笑道:“你是在誇獎她們的美,譏諷我的身材?”


    海爾辛說:“那隻是表象而已。”


    葉格麗說:“你讓我見到的你也不過是表象,你為什麽不顯露出你的另一麵?暗殺者大袞。”


    海爾辛說:“我討厭那冷漠怪異的感覺,似乎這世界變得很陌生。”


    葉格麗命侍女給海爾辛倒了一杯酒,海爾辛冷靜地喝了下去。葉格麗說:“像我們主仆這樣彼此信賴,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


    海爾辛說:“主仆?”


    葉格麗支起腦袋,盯著海爾辛,說:“主仆,怎麽?你對這個詞不滿?”


    海爾辛淡淡地說:“不,挺不錯的。”


    葉格麗笑道:“你覺得不錯就好,我很感激你陪我度過了那幾年最艱苦的時光。如果不是你,我說不定早就死在外域惡魔的爪下,或者被皇帝的刺客所殺了。”


    海爾辛說:“那幾年不算無聊,這幾年也還行。”


    葉格麗的手指輕輕觸碰她自己的臉頰,歎道:“你不明白少女的心思,你這麽一個英俊而強悍的保鏢陪在我身邊...女人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了,你知道嗎?誰能給少女最大的安全感,誰就會贏得少女的愛。”


    海爾辛說:“得了吧,葉格麗,你少說些無聊的話。”


    葉格麗的頭發朝上豎起,她尖聲道:“無聊的話?難道你認為我很令人厭惡嗎?”


    海爾辛露出微笑,說:“我很少遇見比你更令人厭惡的家夥了,但礙於承諾,我也沒地方可去。”


    葉格麗咬緊尖牙,掩飾眼神中的狂怒,說:“你一貫口出狂言,我忍耐你至今,你卻絲毫不知道收斂。”


    海爾辛說:“我雖然是個夜貓子,但你大半夜的把我叫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葉格麗:“之前與你打得勢均力敵的家夥,他現在怎麽樣了?”


    海爾辛:“我和你說過,他受了傷,我也一樣。”


    葉格麗問:“怎麽樣的傷?你曾提到過他那些傷很嚴重,無法複原。”


    海爾辛:“很難複原,但沒有什麽是永恆不變的。”


    葉格麗:“除了死亡。”


    “也許死亡也不會不變。”


    葉格麗歎道:“我問過你許多次,可你始終沒有告訴我那家夥是誰,為什麽這麽強。”


    海爾辛迴答:“你隻要知道他很強就行了,追根溯源並無必要。”


    “你也很強,海爾辛,事實上,你也大大出乎我的預料之外。”


    海爾辛:“我習慣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葉格麗哈哈大笑,那聲音像是夜梟在唱著悼念的哀歌:“那麽我呢?海爾辛!你自覺如此的偉大,全知全能,可你覺得你了解我嗎?”


    海爾辛搖晃著手裏的酒杯,說:“我沒興趣了解一個滿嘴廢話的女人。”他說這話是全無敵意的,這隻是他桀驁不馴的性格顯現,他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無論對方是不是自稱他的主人。


    葉格麗:“你可真是無禮透頂!”


    海爾辛:“那麽,在我變得更加無禮之前,我先告退了。‘主人’。”他最後兩個字充滿了諷刺意味。


    葉格麗說:“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曆了什麽。”


    “那故事你自己留著吧。”


    葉格麗森然道:“不,你沒興趣了解,你是否記得,當我們初遇時,我並不是現在這麽臃腫的模樣。”


    海爾辛說:“時間對我的記憶作怪,我記不清曾經的你了。”


    葉格麗說:“我曾經愛慕你,但你將我的愛視作垃圾,你蹂躪了我的心,才讓我變成了如今的怪物!”


    “你們活屍對人類的感情太卑微了,葉格麗,你見一個,愛一個,像個被父母拋棄的小女孩兒,可你不僅僅如此。”


    葉格麗說:“卑微!是啊,卑微!對巴爾而言,我僅僅是他的一個活祭品,一個比黑曜石、黃金、白銀或者烏木雕像好不了多少的儀器。他想利用我,不念想利用我,每一個人都想利用我!可每一次我都笑到了最後,我戰勝了一切軟弱的情感,我將我的血淚留給了那些貶低我、輕視我的人!現在,連巴爾都無法掌控我了,我也不再需要你了。”


    海爾辛那閑散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事嚴峻與凝重。


    他說:“我好像明白了你的意思。”


    葉格麗笑道:“你不是能預見未來嗎?大袞!”


    刹那間,海爾辛顯露出變化的征兆,可他的變化未能成功,幾秒種後,他身上惡魔的征兆消失殆盡。他仍然是凡人朗利·海爾辛。


    海爾辛麵無血色,他的手腳被深黑色的鎖鏈纏住了。


    葉格麗說:“我擁有你的真名,大袞的真名,那是巴爾賜予我的禮物,你以為是開玩笑嗎?你太狂妄了,朗利·海爾辛,我早就看出你的不臣之心。”


    海爾辛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說:“你打算殺我?恐怕單憑真名還辦不到。”


    葉格麗說:“麵對你的,是永遠的封印,比死亡更悲慘的命運,朗利·海爾辛,這就是你背叛我的愛,我的信任,我的權威的懲罰。”


    那些鎖鏈將海爾辛纏繞了數千層,隨後隱入了隱藏的暗門。


    葉格麗泄恨般地大笑著。


    她的頭發投下影子,像一個揮舞著腳的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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