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畔響起轟鳴的震蕩,大樓也隨之搖晃。


    那是一隻熔岩惡魔。


    它發現我們了。


    拉米亞朝它開槍,熔岩惡魔身上的火焰環繞著它,盡管昆古尼爾威力倍增,可效果很輕,沒能穿透那層火焰,這熔岩惡魔比我們那兒的厲害多了。


    拉米亞說:“跑吧!”


    我喊:“跑?我字典裏沒有跑這個字眼!”


    拉米亞一拽我的手:“跑!”


    我們沿著繩索的方向飛奔,這下來不及用馬鞍裝置,幹脆來一場跑酷。這怪物突然噴出一個火球,我們前麵的房屋霎時沉沒在火海中,我摟住拉米亞,施放鐵蓮,穿過了那兇囂的大火。


    熔岩惡魔被層層樓房阻隔,它爆發出駭人的力量,將樓房撞得零零碎碎往下倒,就像是積木搭建的一樣。


    我說:“它沒完沒了了,還不如讓我幹掉它。”


    拉米亞歎道:“那隨你的便,別受傷。”


    我拔出姆喬尼爾,朝熔岩惡魔一扔,長劍穿透了烈焰,熔岩惡魔發出了怒吼。我一揚手,姆喬尼爾繼續深入它傷口,同時我拔出魚刺槍,朝熔岩惡魔接連斬出弑神。它中了好幾劍,每一劍都讓它不好受,於是變得氣急敗壞,它抓起一塊巨石扔向我,我用魚刺槍把巨石在空中粉碎。


    我將手套對準我那雷電長劍,發出滅絕念刃,強烈的電流從熔岩惡魔體內驟然炸裂,熔岩惡魔的叫聲極為痛苦,身上火焰稀薄了不少。我一個衝刺,已到了火焰之內,再度以弑神猛擊過去,熔岩惡魔頭破血流,滾燙的鮮血噴灑而出,就像在噴岩漿似的。


    它伸手抓我,被我躲開,它沒站穩,倒向一旁,壓塌了一座博物館的小部分。它速度不慢,可在我眼中像是慢動作。


    然而,這熔岩惡魔健壯得不可思議,即使腦部接連中招,仍然能跑能跳,身手矯健。它不敢靠近我,爬起身,抓起更多的石塊,向撒花般朝天上扔,這些石塊變成了燃燒著的火石大雨。我和拉米亞不得不東奔西跑、躲躲閃閃。


    拉米亞朝熔岩惡魔開槍,子彈打傷了它,但它仍避開了要害,不,是拉米亞不得不躲開熔岩惡魔的石塊,以至於失了準心。


    忽然間,我留意到熔岩惡魔身體周圍有白綠色的煙塵,我心想:“那是不是以太?”


    這些以太物質像是處於睡眠狀態,對惡魔沒造成傷害,不過我們有以太手雷,之前不就引發過劇烈反應嗎?


    我使出暗雲,黑霧將它的視線遮住,隨即我朝它臉上扔了顆手雷,它沒能反應過來。刹那間,以太被引燃,熔岩惡魔落入了似乎永無止境的大爆炸中,以太的燃燒蔓延了整整一條街區,明亮的大火升起了三十米高。


    熔岩惡魔被以太摧毀了,露出皮層之下枯萎的肌肉,摔在地麵,砸出一個大坑。


    我望向拉米亞,等待著她崇敬的目光,但她卻說:“別耍寶,快走。”


    我大失所望,說:“你就說這些?”


    拉米亞指了指那棵惡魔樹,我看見惡魔如潮般湧動,她說:“你慢吞吞的,引起注意了,快走。”


    哦,對了,她以為我能一劍把這惡魔劈死,可其實我已與聖徒的力量訣別,黑棺劍聖的名頭已成了一種純粹的威懾。我感到一種無可形容的悲憤,但現在不是扼腕痛惜的時候。


    那頭紅龍急速追向我們這一邊,擾動了雲層,就像天塌了一樣,密密麻麻的惡魔如洪水般充斥街頭,真是夠了,它們的動作怎麽這麽敏捷?


    拉米亞說:“得找陰影躲一躲。”


    這裏的以太濃厚,拉森魃奧術沒有用,我們隻得全速前進。拉米亞說道:“快到了,就在...”


    她跳上一座高樓,指著前方,驚訝得愣住了,我看清那兒的景象,也被震得大腦一片空白。


    那裏不是城堡的廢墟,而是成群的摩天樓。


    我以為是海市蜃樓之類的幻覺,可這些高樓大廈太過真實,根本不像假的,這裏更像是以太的海洋,它們以一種不阻礙視覺的方式存在於空氣中,透過以太之海,遠方的景物曆曆在目,清清楚楚。


    這裏沒有惡魔。


    一頭惡魔的蹤跡都沒有。


    我們所站的樓房是長繩的終點,跳下樓房之後,有大約三百米的路途,就能抵達那些黑色的摩天樓群了。


    一整條街都是黑色的摩天樓,以前,在我沒見過世麵,不知世道險惡時,我認為摩天樓是天堂,現在,我懷疑那裏比地獄好不到哪兒去。


    因為這些摩天樓是如此的密集而怪異。


    拉米亞問:“餘燼...水晶?整條街都是餘燼水晶造的?這也太誇張了。”


    我沒聽見惡魔靠近的聲音,迴頭望去,它們正在返迴惡魔樹,這裏對它們而言是禁區。


    我們走向那些樓群,愈發靠近,越感到心驚膽顫。


    這些樓都沒造完,大多數隻造了框架,貼了部分的牆與玻璃。


    它們的建造者不知出於什麽考慮,是從上往下建造貼黑色玻璃的,所以,這些摩天樓像是透明的長方形箱子,從上往下被澆了墨水,被染黑了大約一半。


    而且,它們沒有地基。


    它們是浮空的。


    都說城市是鋼筋水泥的叢林,可這些高樓大廈卻像是鋼筋水泥的怪胎,在生產過程中流產形成的產物。又像是摩天樓死後的幽靈,在大地之上漂浮遊蕩。


    我和拉米亞麵麵相覷,不禁握緊了手,感受到彼此的忐忑不安。


    我說:“是異空間,不可能是正常的世界。”


    拉米亞說:“你告訴我這裏是冥府我都信,這裏太...太寂靜了。”


    “這裏就是睿摩爾的城堡遺跡?”


    拉米亞說:“乏加告訴我就在這裏,這城市究竟是怎麽迴事?又是惡魔巨樹,又是這種鬼樓。”


    當離摩天樓群隻有三十米時,十根繩索刺入地麵,隨後,十個人影從上頭滑下,抓著馬鞍落地。那十人穿著黑色的風衣和皮甲,戴著氧氣麵罩,手上拿著粗製濫造的槍械。


    他們喊道:“站住!外來者!把武器交給我們!”隨後用槍指著我們的腦袋。


    我問:“你們是英國人?倫敦人?”


    他們說:“廢話。”


    我說:“你們英語怎麽說的那麽差?口音太重了。”


    這話激怒了他們,有幾人拿槍對準我額頭,怒道:“我們是正宗的倫敦腔。”


    我歎道:“你們得好好學學,美式英語的發音才是主流,倫敦腔什麽的....”


    拉米亞瞪我一眼,說:“別不正經。說正事兒!”


    我抱怨道:“我明明正經的很。這些英國佬的英語差的過分了。”


    他們開始罵罵咧咧,我原本驚訝於這裏怎麽還會有人類活著,可現在卻並不意外——這裏的以太物質太多,惡魔是不敢闖進來的,這給了人類以喘息之機。


    其中一個人似乎是隊長,我聽人叫他是安霍頓,還有一個副隊長,是個叫薩菲的女人。安霍頓想要在我們腦門上開個洞,薩菲卻說:“別忘了首相交給我們的任務。”


    安霍頓大聲說:“這兩個沒禮貌的家夥,在我們的領地上逃過一死,但嘴巴不幹不淨,那不是在找死嗎?”


    薩菲說:“但首相的命令高於一切。”她對我們說:“請把武器交給我們。”


    我搖頭道:“你以為我們蠢嗎?向你們投降?哼。”其實有沒有武器我無所謂,他們這樣的水準,這樣破舊的裝備,來兩百個我都能對付,但我不能服軟,尊嚴是頭等大事。


    薩菲說:“我們通過滑軌監視到了你們的行動,你們的身手不一般。”


    我心頭一熱,說:“那你們一定見到了我獨自一人單刷掉一個熔岩惡魔。”


    我習慣了別人敬畏於我黑棺劍聖的名聲,如果他們不敬畏,我總覺得缺點什麽。當人們敬畏你時,他們會變得好說話,不會輕舉妄動,就算盤算著陰謀,也多半會打消念頭。


    威懾能不戰而勝。


    薩菲說:“我們並沒有看到,當中一截的攝像頭壞了。”


    我說:“可那是真的!我千真萬確地幹掉了它,我的妻子可以作證....”


    拉米亞暗中掐了我一把,說道:“我們想在這兒找一件東西,並不會給你們造成麻煩,等找到之後,我們立刻就走。”


    安霍頓大聲說:“別廢話了!把你們的手雷、槍械、刀劍全都...”


    他兇神惡煞,手中的槍碰到了拉米亞的氧氣麵罩,刹那間,我什麽念頭都沒了,等我迴過神,安霍頓被我掐著喉嚨,除了薩菲之外,所有人都躺在地上,薩菲手裏拿著槍,但槍已經被拆成了幾塊。


    拉米亞歎了口氣,說:“朗基,先放下他。”


    我將安霍頓往地上一拋,他表情艱苦異常,薩菲立刻上去扶起他。安霍頓連聲咳嗽,罵道:“真是...操了,狗...狗娘養的....叫支援!叫支援!”


    我踏上了一步,薩菲喊道:“別過來!”


    上方傳來鍾樓的響聲,某層樓上有人說:“讓他們留著武器,首相說的!快點,快點!重羽快出現了。”


    那些被我打倒的人抓住滑軌,滑軌用列車般的速度向上升去。薩菲指著另外兩根繩索上的馬鞍說:“用這個滑軌。”


    我問:“重羽是什麽?”


    薩菲說:“見了首相,他會向你們解釋,快點,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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