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杖說:“您是在指責我昏庸無能嗎?”


    我心中意氣難平,答道:“至少這次釀成的後果,不能由其他人背鍋。你不能隨便找幾個警務騎士,將他們遊街示眾,告訴百姓們:‘看,就是他們玩忽職守,就是他們鬆懈防範,才導致數百人喪生於烈火與惡魔,才導致你們的國王深受重傷!’錯在博思泰特斯,錯在鄧恩,錯也在你。”


    權杖走到一邊的王位上坐下,雷蟒在她身邊跪下,握住權杖的手。權杖指了指一邊桌上的酒,我給自己倒了一杯。


    她說:“你覺得是我願意放縱了高庭獄門?是我願意迫害了海爾辛?是我讓鄧恩擅自行事的?在我這位子上,每一個決定都會觸犯利益,這利益即使不屬於這個隱士,也肯定有關那個隱士。我每一天都仿佛在拆一些複雜的炸彈,這些事,我已經做了一百多年,我覺得你也不可能比我做得更好。”


    我歎道:“是的,我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英明神武的統治者,我根本對統治一竅不通。”事到如今,我終於麵對現實了,我隻是個有野心的武夫,而我所謂的雄才大略絕無可能支撐我的野心。若不是乏加與麵具、海爾辛與瑤池他們在幫我,要不是邁克爾、勒鋼與緹豐與我的交情,我的號泣無法在這末日之後的世界立足。


    我也許是個當村長的材料,卻不夠格當一個國王。


    沒必要與權杖爭論,事情已經過去了,在利益麵前,我最好的辦法即使客客氣氣的。正義?慈悲?那不重要。如何善後是劍盾會的事。


    權杖說:“卡戎滿世界地建造避難所,這種避難所在金州尤其密集,我知道,你需要人,你需要把城市擴張得滿滿的,避難所裏如果有幸存者,你希望把他們‘請’到號泣去。”


    我微笑著迴答:“號泣寸土寸金,現在不入住,將來再想入住可就來不及了。我是為了人類著想呢。”


    “我能理解,我還聽說你有卡戎公司的技術,有一座能源幾乎無窮的反應爐,有一些非常有用的機器人。這些,我們用得到,我可以跟你交換一些相關的科技。”


    我急忙答道:“我們隻知道怎麽用,可如何建造....”


    權杖似乎認為我故意隱瞞似的,她歎道:“如果你不願意,誰也無法勉強你。”她對雷蟒耳語幾句,雷蟒退下,不久後取來一個似乎是存儲數據用的、拇指大小的東西。她說:“那些避難所的位置都在這裏,我們無意逾越與黑棺的國界,那些南邊的避難所屬於你們了。”


    我道謝過後,將這存儲器收下,又問:“博思泰特斯死後,九隱士的空缺該怎麽辦?”


    其實現在的空缺是三個而不是一個。


    權杖答道:“有一件....非常遺憾的事,但由於劍聖是我們最可敬的客人,所以我提前告訴你,有另兩位公爵——波德萊爾與內夫,可能也慘遭毒手。”


    我十分誇張地叫道:“什麽?真的嗎?難道也是葉格麗與博思泰特斯害的?”這叫落井下石,死無對證,反正他們也不在乎手上多一些血債,身上多一些髒水。而且,確實也可以說是他們造的孽,如果他們不讓荷蒂他們行動,我也不會在現場,這兩個該死的人渣也不會遭到報應。


    所以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的死也算是葉格麗一夥行善積德了。


    權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已死,但他們神器已經被找到。”


    還好,還好我沒貪這些神器,也還好荷蒂把它們給扔了。


    權杖又說:“神器上其實暗藏了記錄儀,可以記錄當時發生的隱情.....”


    我鎮定自若,臨危不亂,開始盤算著是跳窗還是影遁。這房間太悶太濕了,我身上怎麽都是汗呢?


    還是跳窗吧。


    我一步步退向窗口,笑道:“神器居然還有這種功能。”


    權杖:“然而動手的人激發了神器強烈的保護裝置,這裝置將足以殺死任何觸碰者,可同時也抹去了所有記錄。奪走神器的人已經喪命,我們也沒法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真是好險,這小姑娘有什麽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我險些就把玻璃窗砸破了。


    權杖說:“所以,劍盾會九隱士的空缺也許不止一個,而是三個,另兩個名額還需確定死亡的事實,相信用不了多久。”


    我問:“不會還要舉行三次比武吧?”


    “不能公布波德萊爾與內夫·霸權的死,更不能讓外界知道他們的死因。”


    我不禁愕然。


    權杖繼續說:“他們是公爵,與黑棺的幾位長老地位相當,他們的死訊會引起巨大的震蕩,現在局麵很不太平,難處就在這兒。”


    我說:“原來如此啊。”


    權杖:“從很久以前,我就猜測他們或許正是高庭獄門的幕後人物,正如你所說,高庭獄門罪不可恕,他們的死因一旦公布,會激起民憤,隨後,九隱士的權威,甚至是我,都會受到質疑。”


    我苦笑道:“那現在怎麽辦呢?”


    權杖說:“我已經控製住了他們的家人和親信,防止走漏風聲,而他們兩個會‘失蹤’一段時間,然後,我將找人假扮他們公開露麵,在那之後,讓他們自行退位,他們兩人恰好也負責本撒的一部分警務。”


    “那麽說,他們就是這次背鍋的了?”


    權杖說:“總得有人擔責,而且不會是我。”


    我不得不承認她處置得妙。


    權杖:“這一次,我不會再勞師動眾地舉辦比武,看看上一次比武帶來的後果吧,不,我將親自指定內夫與波德萊爾的繼任者。”


    彌爾塞!必須得有彌爾塞!可是我該推薦彌爾塞嗎?現在情況很微妙,我如果推舉彌爾塞,權杖隻怕會反著來。她其實很聰明,也很警惕,她會不會允許在劍盾會高層出現一個和我親密無間的朋友?


    是的,此刻唯有反其道而行之,讓她以為我根本不想彌爾塞當上隱士。


    我說:“請千萬不要選彌爾塞。”


    權杖問:“他不是你的師兄嗎?”


    我冷笑一聲,正色道:“彌爾塞此人,勇猛有餘,智略不足,論起忠君愛國之心,無人能出乎其右,然而出謀劃策、治理天下,豈僅僅一‘忠心’足夠?不,你千萬不要選彌爾塞,如果你選彌爾塞,那可就太糟糕了。我簡直忍不住要為劍盾會傷心欲絕、搖頭歎氣。”


    雷蟒說:“陛下,聽起來劍聖大人在說反話,他希望彌爾塞成為公爵呢。”


    我心中一驚,瞪著這小孩,他在我的目光下似乎滿不在乎。


    權杖說:“您不必多慮,我會根據一個人的才能和品德反複斟酌,才決定是否讓他掌握大權。無論您和他關係是好是壞,都不會影響到我。”


    那也不妙啊,這麽說,彌爾塞之前對你的救命之恩到底算不算個優勢?


    我說:“可是....有三個空缺呢!你也不能太挑剔了。”


    權杖:“其中一個是確定的,另外兩個尚需調查,就是博思泰特斯空出來的那一個....”


    我急忙勸道:“這個該給彌爾塞,再不給可說不過去。畢竟他是在決賽中輸給博思泰特斯的人!冠軍被剝奪了,亞軍就應該成冠軍。”


    權杖笑了一聲,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心思,可這時候話一出口,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說:“我偏不。”


    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氣人呢?


    我說:“你得講道理,這種大事怎麽能鬧脾氣呢?再說彌爾塞救了你的命...”


    權杖搖頭道:“我並不了解彌爾塞,而且,照你的說法,還有一人同樣有資格爭奪公爵,因為他同樣是惜敗給博思泰特斯。”


    “阿德曼?”


    “是他。”


    雖然阿德曼曾在途中幫過我一迴,可我想起他的身手,心裏仍不禁涼了半截。如果阿德曼對博思泰特斯下殺手,後者說不定已經敗北,彌爾塞戰勝阿德曼的希望比戰勝海神更小一些。


    我堆笑道:“那照你這麽說,第一輪那個誰....凱伊還是什麽的,不也有資格嗎?”


    權杖說:“我決定了,劍聖,就比一場,阿德曼與彌爾塞兩人。”


    我一定嚇傻了,因為權杖看見我的表情,聲音中帶著笑意,她說:“你對彌爾塞這麽沒信心嗎?”


    我想著是不是該去找阿德曼談談,給他點錢,打一場假賽?畢竟現在的我未必贏得了他,武力威脅是沒用的。不過阿德曼心境非同一般,即使他不想當公爵,也不會放過與彌爾塞一較高下的機會。


    權杖說:“比武定在三天之後進行。”


    “三天之後?為什麽這麽久?”


    權杖說:“首先,我們會推出以兩位選手名字命名的一些產品,比如阿德曼牌肥皂,彌爾塞牌漢堡,先賺上一筆。其次,我們會售賣一些比武彩票,到時候買票的人肯定數不勝數。那之後呢?我們會建立人氣榜與官方粉絲團,讓兩人的支持者出錢,為兩人攢人氣。當然,賣票還得賣上一、兩天,我們會讓黃牛把票價炒的很高。”


    我突然覺得這權杖精明得很,又覺得好像她在剽竊我曾經出過的主意。


    我幹笑道:“陛下還真是...真是會割韭菜、薅羊毛。”


    權杖也笑道:“誰讓我得賠你一大筆錢呢?我總不能做虧本買賣,劍聖,你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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