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蒂說:“我聽說過...聽說過這事兒,有人說你做的挺過分的,也有人說你做得對。”


    阿德曼皺了皺眉,對此不屑一顧:“那個地煞附身在一棵他們崇拜的大樹身上,隻要有一個人信仰它,我就無法靠近。這年代敗壞到這地步,人類把惡魔當做救世主,還替惡魔充當擋箭牌。當然,正是在這樣的年代,我們劍盾會才有充分的理由趕盡殺絕。”


    他翹起二郎腿,全不把靠近的惡魔使放在眼裏,隻是說:“我們用這世界的惡,作為我們為惡的理由。”說罷他像個醉鬼一樣大笑起來。


    荷蒂完全不理解阿德曼,她說:“你不想向那些惡魔、吸血鬼等等異類複仇?”


    阿德曼答道:“想,但我漸漸發現我殺怪物們隻是為了找樂子,複仇的理由在我殺了那個仇人之後就已經沒了。”


    荷蒂又問:“那你何必...參加比武爭奪公爵頭銜?”


    阿德曼說:“我不知道自己今後該幹什麽。在我老婆孩子被我殺了之前,我隻想與他們太太平平度過一生。可他們死了之後,我才發現,我憎恨她們,是她們讓我貪圖安逸的日子,是她們讓我像個懦夫一樣不求上進。


    我想起那時的無趣,簡直無法忍受一分鍾,也許...即使沒有那血族,我也會發瘋,把妻子和孩子統統趕走,甚至全都殺死。


    後來我想通了,劍盾會最厲害的血族都在隱士裏,也許權杖也是個血族,我可以先當上個公爵,接近他們,調查出權杖到底是什麽身份。如果他不是血族,那我就去挑戰瓦希莉莎。如果他是血族,我就與他拚了。”


    荷蒂又查看窗外的情況,那個女惡魔使在搜查屋子,一間間搜過來,她遲早會找到我們。


    我說:“這主意好蠢。”


    阿德曼:“是蠢,而且我被博思泰特斯打敗了,這讓那主意顯得更蠢了。”


    我說:“我也曾經....和你一樣,滿世界獵殺吸血鬼和狼人,一個都不放過。但後來,我遇到了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阿德曼來了興致,問:“什麽滑稽的事?”


    我說:“我跟蹤一個很厲害的古老血族,發現他和一個女人結了婚。”


    “他一定是為了吸那個女人的血。”


    我搖頭道:“他從不吸那個女人的血,也不吸身邊人的血,他甚至還和那個女人辦事...”


    阿德曼咧嘴大笑,說:“真他馬離譜,血族能辦那種事嗎?”


    “有些血族能,隻要他們想,他們能自由操縱身體的部位。說迴那個與女人結婚的血族,你知道他整天都在忙什麽?”


    阿德曼想了想,說:“忙著找人吸血?”


    我又搖頭:“他想著如何當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如何讓他的那個繼子不跟一群毒販鬼混;如何掙更多的錢,讓他的妻子能一年買一個奢侈皮包;如何報警解決鄰居在樓上奏樂擾民的問題;如何在不讓任何人發現他是一個很古老的吸血鬼的前提下阻止那些小流氓頻繁搶劫他樓下的便利店。”


    阿德曼笑道:“真的?這麽蠢?血族可以用精神控製操縱周圍的人。”


    我說:“那樣的話,嗅覺敏銳的血族獵人,比如我,就會找到他,破壞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平靜。他完全是無害的。”


    阿德曼說:“你這些事聽起來不像是近年發生的。”


    “那是在上世紀,我有時會有上世紀的記憶。”


    阿德曼問:“你是個冷凍人還是什麽?”


    我答道:“差不多吧,我的意思是,並不一定每個血族都得死,也並不一定每個凡人都比血族值得活著。”


    阿德曼把酒瓶交給我,說:“你後來饒了他?”


    我喝光了裏麵的酒:“不,我還是殺了那個血族,你知道那血族臨終前最後說的一句話是什麽嗎?”


    阿德曼說:“我懶得猜,別打啞謎。”


    我想起那時的事,異常失落,但並不覺得後悔,迴答道:“他告訴我:‘留下我的腦袋,別讓我完全消失,我有買保險,我的老婆必須拿到這筆錢。’殺死古老的血族之後,如果提前把他的腦袋割下,腦袋不會隨著身體一起腐化,所以我照著他說的做了。”


    阿德曼:“那個...妻子,她拿到錢了嗎?”


    我說:“我不知道她拿沒拿到錢,因為她三天之後自殺了,她的孩子淪為了毒販被逮捕,要坐上二十年牢。那是一樁轟動的大案子。”


    阿德曼站起身,低頭思考後,說:“屁大點事兒,轟動什麽?”


    我歎道:“在末日降臨之前,那些屁大的事兒就是天大的事兒,現在,那都不值一提。”


    阿德曼又問:“那後來呢?你還獵殺血族嗎?”


    “我歇了很長一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但其實都沒有變,我沒有變,血族也沒有變,即使世界毀滅了,人的本質也沒有變。人類擅長遺忘,他們總是在重複曾經犯下的錯誤,血族其實是一群老古董,他們守著舊時的觀念,很少與時俱進,有時,你會發現他們很有趣。”


    這時,那個女惡魔使在屋外尖笑了幾聲,說:“呀,原來你在這兒,荷蒂小姐。”


    荷蒂答道:“你想要做什麽?”


    女惡魔使聲音愉悅而興奮,說:“誰也沒料到你居然真的辦成了,高庭獄門因你滅亡,還死了一個隱士。幹得好,幹得很好,葉格麗大人很滿意。”


    荷蒂問:“葉格麗?她又是誰?”


    女惡魔使說:“你還不知情,可大人吩咐了,你還是得死,必須堵上你的嘴,讓你沒法泄露任何不利於大人的消息。”


    荷蒂看了阿德曼一眼,說:“我與她無關!我根本不認識她。”


    阿德曼說:“這又關我什麽事呢?”


    女惡魔使並不認得阿德曼,她笑道:“我的愛犬最喜歡吃劍盾會的騎士,真是好極了。”


    阿德曼伸手摸了摸,發現自己腰間沒劍,荷蒂趕忙將自己的劍遞給他,阿德曼擺手拒絕,他用自己的意誌造了一把,握在右手上。他與博思泰特斯決戰時用過這一招。


    他對我說:“你對我說了一個很好的故事,所以我也幫你一個小忙。”


    我隻覺得那個故事很爛,而且還很傷心,那是聖徒很久以前的一段不願麵對的過往,可我卻像說笑話一樣把它告訴了這個吊兒郎當的阿德曼。


    我沮喪地說:“那是個爛故事。”


    阿德曼說:“確實爛,但我知道我不是世上唯一倒黴又闖禍的白癡獵手,這就足夠了。”


    女惡魔使喊道:“將他咬死!”


    三頭地獄犬朝屋子衝過來,它的體型足以將這屋子壓成零散的木屑。


    阿德曼橫著劈出一劍,念刃一分為三,三頭地獄犬的三個頭與身體分開,那腦袋飛出很遠,嘩啦啦聲響,它壓垮了後麵的房屋。


    女惡魔使驚恐萬分,急忙後退多步,顫聲道:“這怎麽..可能?你是誰?”


    阿德曼說:“一個想當逃兵卻沒當成的家夥。”


    女惡魔使又招來三隻三頭獵犬,三隻獵犬散開,朝我們這裏噴出扇形的大火,像是大型火焰噴射器展現的威力。


    在火焰合攏之前,阿德曼帶著我們逃出屋子,抽空出劍斬殺了一隻獵犬。他的左臂被火焰燒焦了,可他一聲不吭。


    女惡魔使哈哈笑道:“你殘廢了!你們完蛋了!”


    阿德曼用海市蜃樓的念刃重塑了左臂,順便左手上也出現了一柄劍,女惡魔使看傻了眼,阿德曼又趁機斬殺了右邊的那隻三頭怪物。


    荷蒂駭然道:“伯爵,你....”


    阿德曼說:“這女惡魔使很強,火焰很棘手。”


    其實如果他不是用念刃保護我們,以他的敏捷,他完全不會被燒傷。他可能永遠殘廢了,海市蜃樓全靠意念維持,等戰鬥結束,他的左臂也將麵臨截肢。


    女惡魔使一抬手,那頭惡魔獵犬粉身碎骨,但它的殘軀在她身體周圍出現了一圈火牆,她手指一點,火牆中噴出一道紅線,阿德曼斬出最強的念刃,與那紅線一觸,引發了大爆炸。


    她的魔法與阿德曼的念刃相差不遠,而他這一劍遠比波德萊爾的念刃厲害。


    女惡魔使在火牆中念念有詞,似準備發出下一道紅線。阿德曼衝向火牆,長劍重劈,可那火牆噴出火花,阿德曼用長劍擋住,劍上被燒出一個個小洞,這火花的溫度高得可怕。


    荷蒂急道:“這女妖太強了,得避開她的火焰!”


    但她不知道阿德曼更強。


    阿德曼將念刃凝聚劍上,刺入火牆,迅速圈轉,挑撥數下,那火牆上頓時破開一個口子,這招他曾對付過博思泰特斯的銅牆鐵壁,女妖的火牆縱然灼熱而危險,但阿德曼仍巧妙地攻破了它。


    女妖尖叫,朝阿德曼發出那紅色火線,阿德曼以神乎其神的反應速度躲開,一劍刺穿了女惡魔使的下巴。


    女惡魔使的血從傷口處噴出,阿德曼避開了那血,他經驗豐富,知道惡魔的血也往往會有伎倆。女惡魔使掩住傷口,可阿德曼再一劍洞穿了她的腹部。


    他自然可以殺她,但卻打算先審訊她一番,當然,是正常的審訊,不是瑟斯卡的那一種。


    女惡魔使叫道:“停手!停手!我....饒命!”說著,她拔出一柄短劍,刺向她自己的心髒。


    這是葉格麗對手下施加的詛咒,防止他們泄露秘密。


    阿德曼長劍一挑,女惡魔使斷了雙手,她嚇得不輕,看來無論問她什麽她都會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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