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房間那白色的門,它如此冰冷而死板,但真正寒冷蝕骨的,是裏麵人的話,裏麵人的心。


    尼麗低聲說:“這怎麽...能行?我怎能對彌爾塞說出口?又如何能對老公爵說...說這樣的要求?”


    朵拉:“你現在還拉不下臉?你的尊嚴和麵子又有什麽用?你知道鄧恩帶著我們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勾當?他給你的遺產裏有多少是人頭人血換來的?博思泰特斯是個強迫症,他一旦見到蛛絲馬跡,會徹查到底的。到時候,我們完蛋,你也得流落街頭,去當娼妓,你和你媽都一樣!你願意當娼妓嗎?小姐。你願意讓一個身強力壯的老頭子幹你,還是願意讓一群又老又病的老頭子幹你?”


    尼麗抽泣了一聲,說:“那該怎麽辦?”


    朵拉:“第一條路,現在,我們立即幹掉博思泰特斯,這老頭強得不可思議,甚至比鄧恩還強,所以,除非你去找黑棺劍聖或是瓦希莉莎,否則就不用指望這奇跡發生。第二條路,我們去找博思泰特斯,我做媒,你投懷送抱。我知道這些老頭子,他們都喜歡清純膽怯的女孩兒,我們請他喝酒,到時候把你和他關在一個包廂裏,你表現得收斂一點,害怕一點,他就會對你上下其手,把他那裏送入你那小小的....”


    鄧恩夫人——尼麗的母親——叫道:“別說了,你越來越過分了!”


    朵拉說:“少他馬的給我擺架子,我們現在都離死不遠,能依靠的,就是你女兒那嫩嫩水水的地方!”


    尼麗說:“博思泰特斯說過要重用彌爾塞,我讓彌爾塞去向他投誠效忠,做他的左膀右臂,他瞧在彌爾塞的麵子上會.....”


    朵拉大叫:“你現在還想著那廢物?博思泰特斯在比賽時那麽說,是拋給彌爾塞的條件,可那廢物接受了嗎?沒有!他拒絕了,這盲目自信的白癡、這利欲熏心的人渣!他執意挑戰博思泰特斯,結果還輸了!這下子他徹底惹怒了海神!


    好了,就算你那死老爹沒貪贓枉法、徇私舞弊這些罪狀,單單因為你是彌爾塞的未婚妻,海神也會整我們的!你還以為彌爾塞未來能飛黃騰達?別做夢了!博思泰特斯會保證彌爾塞這小子一輩子窩窩囊囊,不被整死已經算他格外開恩了!


    你不該想著與彌爾塞還有什麽將來!你該想的是如何與那廢人斬斷關係!你該想的是如何被海神上,如何在床上讓海神對你神魂顛倒!”


    這老太婆不過是一個奴才,如此對主子叫囂,實在是嫌命太長。然而,尼麗並沒生氣,鄧恩夫人也沒生氣,她們隻是默不作聲。


    老太婆說:“我們沒時間可以浪費,現在,隻怕已經至少有三十個年輕漂亮的小騷貨等著向那老鰥夫獻上自己的嫩肉。”


    一個老頭說:“唉,也罷,我準備逃了,逃到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我還有些積蓄,用完之後,大不了去討飯,去當個奴隸...”


    尼麗說:“我先去找博思泰特斯。”


    朵拉大喜,拍手說:“這就對了!”


    尼麗又說:“至於彌爾塞....”


    朵拉怒道:“他就是個殘渣敗類!還想著傍上你,一步登天?你就叫他廢物!”


    尼麗顫聲說:“至於....他....”


    朵拉:“廢物!”


    尼麗改口道:“...廢物,我稍後再向他討迴三生神恩。他傷得很重,就算動武,我們也不怕....”


    那群家臣吞咽口水,我聽見他們心跳加快,即使彌爾塞身負重傷,可他仍是惜敗於海神的玉劍,劍盾會年輕的念刃天才。就憑尼麗身邊這些貪生怕死的臭魚爛蝦,如何敢觸碰其虎須?


    朵拉說:“等搞定海神之後,我們可以讓海神來取迴劍,就憑那廢物,見到海神,隻怕先把魂嚇丟了。”


    尼麗:“好,廢物他會不會......”


    彌爾塞一腳踹開了門,昂然站在眾人麵前。我知道他的傷口破裂了,背後滲出血來,可他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以傲然的姿態掃視那些背信棄義的卑鄙小人。


    尼麗尖叫一聲,朵拉急忙朝屋後躲,其餘人與她撞了個正著,摔了個狗啃泥。


    我見這架勢,心裏樂了,想要擺擺威風,出一口惡氣,便喊道:“賊婆惡婦,老娼龜奴,一個都跑不了,今日我武二郎就要替兄報仇,將爾等剝皮吃肉....”說著,我左手一轉,乃是武當太極拳,右手成刀,乃是葵花辟邪劍,再朝彌爾塞一看,他還沒死,而且無論如何不像武大郎。


    不過足夠了,尼麗嚇得縮成了一團,鄧恩夫人索性裝死,屋裏好幾人尿了褲子,那味道真是酸爽,我倒真不敢入內。


    彌爾塞解下三生神恩,拋還給尼麗,說:“我們的婚約就此取消,我想也不用公證了。”說罷,他更不看眾人一眼,側過身,拂袖而去。


    我又拔出匕首,開始舔刀口,不過屋內的味道真大,讓我有一種舔屎的微妙感覺,這讓我很沮喪,於是趕緊追向彌爾塞。


    彌爾塞創口開裂,在途中又昏迷了,我大喊:“來人!來人!劍盾會的醫院這麽差的嗎?還有沒有醫德了?當心我請醫鬧來鬧上你們整整一個月,讓你們關門大吉!陪得底褲都沒有!”


    幾個在場的騎士認出了我們,忙不迭把我們送往病房。我迴想尼麗她們的嘴臉,越想越氣,暗忖:“不行,不管怎樣,都得爭一口氣!那個博思泰特斯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黑曆史,多半是有的。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以此要挾他自己退位,彌爾塞就能接替他。”


    不過尼麗這群賤人與彌爾塞結了仇,沒準會設法加害。他們沒膽量正麵行刺,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暗中下毒?


    我看見薩爾瓦多與荷蒂在病房中,他們見到彌爾塞,真如釋重負一般。薩米說:“朗基,彌爾塞大哥剛剛去哪兒了?”


    我說:“不要緊,你們守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買幾個橘子。”


    薩爾瓦多沒意識到這句話的重要性,點頭道:“好的。”


    不知道劍盾會哪裏有橘子賣,但現在認幹兒子、占輩分便宜並不是關鍵所在,關鍵在於,我得去找那群公爵。


    我前往國王的包廂,途中的精英護衛見到我,不敢阻攔。這包廂仍是珠光寶氣,精美豪奢的讓人嫉妒。九隱士中,除了個別駐紮遠處者,其餘都聚在屋內。


    國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雖然離我們不遠,卻使人產生了遙不可及的幻覺,仿佛他置身於荒漠之中,萬裏方圓,隻有他孤獨一人。


    博思泰特斯已經洗淨了血汙,換上了幹淨的金絲藍袍,在國王麵前低頭站著。


    九隱士中,每一個都是劍盾會中出類拔萃的人物,曆經百年而屹立不倒。可即使在這群人中,博思泰特斯也顯得卓爾不群,格外英勇神武,或許是他剛剛比武獲勝,餘威仍在的緣故。


    我大笑一聲,說:“各位,都在哪,好極,好極。都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看諸位喜氣洋洋,麵露喜色,一看就知道有好事兒,對不對?麗莎?”


    瓦希莉莎說:“別套近乎了,劍聖,請叫我瓦希莉莎。”


    我碰了個釘子,毫不氣餒,又走到內夫身邊,勾肩搭背,說:“內夫老弟,現在走到哪兒一步了?是不是還沒封爵?我看大家肯定都餓了,這樣吧,我請客,咱們先去哪個地方吃一頓,一醉方休,封爵的事稍稍延後也不遲。”


    隻要沒封爵,事情就有轉機,如果封爵之後,就算我找到博思泰特斯的把柄,想讓他退讓,國王隻怕也不答應。


    內夫說:“我們都吃過了。”


    我怒道:“什麽?你們吃飯了不叫我?這可真不夠意思,枉我為你們這比賽操碎了心。”


    波德萊爾笑道:“我們會安排豐盛的晚餐,由我親自請你,就安排在我位於本撒的別墅。”


    我說:“一個人吃沒意思,要吃就要大家夥都在,熱熱鬧鬧的多好。”


    國王笑道:“劍聖,你真是個怪人,再莊嚴肅穆的場合,你總能讓氣氛緩和。”


    這氣氛緩和了嗎?半點沒有,現在簡直僵硬的讓我頭皮發麻,手腳冰涼。可我不得不強顏歡笑,試圖讓他們放鬆警惕,看不穿我的意圖。


    我放開無動於衷的內夫,走到博思泰特斯身邊,伸手說:“老兄,恭喜,恭喜。”


    博思泰特斯直起身子,與我握手,微笑道:“多謝了,劍聖,我久仰大名,隻可惜緣慳一麵。”


    我不動聲色,麵無表情地說:“今後機會多的是,咱哥倆好好親近親近。”隻要我找到你的把柄,哼哼哼,自然會來私下找你。


    博思泰特斯問:“劍聖,你的笑容為何如此詭異?”


    瓦希莉莎嗔道:“他準是又在想什麽白癡無比的鬼主意了。”


    這小丫頭又不是拉米亞,怎麽對我如此了解?


    不過,望著博思泰特斯,驀然間,我又茫然若失,心裏沒底——萬一這老頭真的是潔身自好,挖不出半點醜聞,那該怎麽辦?


    瞧現在這局麵,我想請他們吃飯,暫緩封爵儀式,隻怕是不成的。我沒有多少時間,甚至可以說毫無機會,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探聽出這老鰥夫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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