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水說道:“黑噩夢留下活口,通常是為了威懾其餘獵物。”他的聲音仍然冷靜,消除人心中的不安。


    那座橋看似岑靜古樸,卻透著一股地獄般的邪氣。我刹那間想到,或許這狹窄細長、扭曲古怪的橋上,曾發生過慘絕人寰的悲劇。


    詠水取出獵槍,說:“保護好自己。”


    這裏是黑噩夢在異空間的家,卻像是一個膽小的孩子想象出的避難所,他逃避現實的林間小屋。


    可他已無法逃脫,除非他放棄家園,避而不戰,否則隻有與我們死鬥。


    詠水低聲祈禱,走向那棚屋,他變化狼形,那是一隻銀白色的、魁梧而英偉的狼人,一雙銀白的眼睛流露出超越人類的智慧。


    他掀起簾布,走了進去。


    我試著斬斷索萊絲長發變成的繭,但沒用,這繭十分堅固,連灼熱的雷劍也沒用。


    我敲著繭殼喊道:“索萊絲!索萊絲!我隨時能帶你們走!你們沒事了!”


    忽然間,此地背景劇變,像是舞台劇在一瞬間更換了道具家具。我見到溫馨的燭光,照亮著四壁,這裏是那棚屋,棚屋中有亂七八糟的玩具和藏品——娃娃、香煙盒、廣告牌、徽章和漫畫書。


    我們似乎一下子變小了,成了幼小的孩子,所以這矮小的棚屋不再矮小。


    利文喊道:“這他媽的是.....”


    苔絲:“幻術!是幻術!他絕不是我們的同類!狼人怎麽會使用幻術?”


    我感到繚亂的波動驚擾著瘋網,這裏是夢,夢境的集合,夢境的海洋,黑噩夢混亂的思緒吞噬了一切。


    詠水說:“不錯,他不是狼人!從沒有狼人會使用幻術。”


    這根本不是幻術的問題,我們把黑噩夢想的太簡單了,他是夢海中的怪物,他的腦海是瘋網的鄰居。


    顧名思義,他是噩夢。


    我看見有三個孩子走入棚屋,他們麵黃肌瘦,病怏怏的,穿著肮髒的衣服,還有個孩子似乎挨了鞭子,身上有血。


    他們找地方坐下,拿著一些自己最喜歡的玩具,有的拿洋娃娃,有的拿小卡車,最後一個——那個被體罰的孩子——猶豫了一下,拿了個殘破的狼犬玩偶。


    詠水淡然說:“不要驚慌,這是幻覺,無論出現什麽,心靈都不可受其驚擾。”


    其中一個女孩說:“我們繼續玩狼人遊戲吧。”


    第二個男孩說:“可千萬不要被教官知道啦。”


    女孩兒望向那個受傷男孩,說:“雜黑毛,你最要小心,因為你最容易闖禍,也最容易受罰,下次教官用鞭子抽你,你可不能一下子把什麽都說出來,聽見了嗎?不然以後我們不罩著你了。”


    雜黑毛恐懼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們開始說故事,說一個快樂而曲折,結局美好的故事,根據他們的規則,如果故事說得好,說的讓人開心,狼人就不會突然闖入屋子,把他們吃了。


    女孩兒說:“從前有個小女孩兒,她愛吃糖果,那是用巧克力和草莓混在一起弄成的最美最好吃的糖果,可是叢林中有個壞巫婆,她住在一個糖果屋裏,用這糖果屋誘騙旁邊村子的小孩找她的家,如果他們遇到了她....”


    她慢條斯理地講,時不時補充細節,發揮想象,第二個男孩不耐煩起來,催促道:“你快點說,不然狼人要出現了。”


    女孩兒嘻嘻笑道:“那你們說,我的故事好不好?”


    兩個男孩齊聲說好。


    於是女孩兒繼續,又花了十分鍾把故事說完。第二個男孩兒迫不及待地開始將他的故事,他也盡量拖延,把自己的故事說的又臭又長。也許對這些孩子來說,把自己的故事說的越好,那個狼人就越會遠離他們。


    黑雜毛的臉色難看,是又害怕又急躁的表情,偶然間,在怯懦與恐懼的夾縫中,能見到一絲兇狠的戾氣。


    終於,第二個男孩兒故事告終。他們望向黑雜毛,黑雜毛立即結結巴巴地說起他的故事。


    突然間,屋外響起男人的聲音,十分粗豪難聽,氣急敗壞:“那三個小東西就在這附近。”


    另外的男人:“他們是奈法雷姆,彌足珍貴,你們是怎麽看看管的?”


    粗鄙男人:“可西蒙·瑪古斯並沒給我多少錢,我連雇警衛的錢都不夠....”


    女孩兒緊張地說:“不好,是教官他們!教官他們來啦!”


    第二個男孩說:“我們快走,決不能讓他們發現這棚屋!”


    黑雜毛嚇得發抖,嚷道:“可我的故事還沒說完!”


    另兩人喊道:“誰讓你說的這麽慢?來不及了,快走,快走!”


    黑雜毛說:“可狼人....”


    另兩人拉著黑雜毛,從棚屋的另一側溜出,黑雜毛甩脫他們的手,倔強地縮在草叢裏,低聲念他的故事。


    女孩兒跺腳道:“唉!你這狗屁不通的笨蛋!不管你!我們走!”


    男孩兒和女孩兒迅速逃離,黑雜毛雙手抱著自己,想跟著前兩人,可想了想,躲在草叢裏,低聲述說著。


    他看著搜尋者走過,鬆了口氣,可又迷了路,他走過低穀,走過高坡,向上向下,繞了很久,當他饑腸轆轆、精疲力竭時,他終於迴到了棚屋。


    他走入棚屋,棚屋中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正在蠕動,他很害怕,卻伸長腦袋去看,那是一隻活生生的小狼狗,它正在吃一隻老鼠,那老鼠支離破碎,血流滿地。


    黑雜毛走向那小狼狗,小狼狗並沒有跑,而是搖著尾巴,迎向了黑雜毛。


    當他們相遇的一刹那,景物飛逝重塑,黑雜毛已成了個十八歲左右的年輕人,他有些彎腰駝背,身材高壯,樣貌並不出眾。那個小男孩和小女孩也長大了,男孩英俊而堅毅,女孩兒美麗而甜美。


    我覺得這女孩兒長得很像馬丁和卡拉。


    在他們麵前站著的,是西蒙·瑪古斯。


    西蒙微笑道:“恭喜你們,三位天賦卓絕的年輕人,你們已經通過了惡魔之女的試煉,無論從精神上,還是知識上,又或是法力上,你們的成績都著實喜人,現在,請接受來自總部的祝福,領取你們的法器。”


    一隻黑色的狼犬繞著黑雜毛跑,它跑到西蒙·瑪古斯身邊,直起身子,咬住那“法器”,轉交給黑雜毛。


    西蒙對它根本不看一眼,在場另外的人也都似乎沒看見它。


    黑雜毛打開法器的包裝紙,裏麵是一根鎖鏈,當他的法力灌注到鎖鏈上時,鎖鏈活了,開始扭動。


    男孩兒拿著一副撲克牌法器,和女孩兒在說悄悄話,女孩兒手上拿的是塔羅牌,他們像是很喜歡自己的法器,笑容滿麵,不住微笑。


    黑雜毛不動聲色,他讓黑色狼犬靠近男孩兒和女孩兒,這才聽見他們交談些什麽。


    男孩兒:“玫因,你看,黑雜毛拿到的....像不像一根狗鏈?”


    女孩兒發出柔媚的笑聲,說:“特威特,你....真是的,人家是鏈條好不好,說不定能召喚很強的惡魔呢。”


    他們越貼越近,直至西蒙喊道:“玫因、特威特,你們安靜一些,如果你們能像多拉肯那樣穩重,定能發揮出更多潛力。”


    男孩兒女孩兒齊聲說:“是的,教官。”


    我心想:“這個玫因和我的兩個孩子長得太像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難道她就是卡拉、馬丁的母親?西蒙·瑪古斯在裏麵扮演了什麽角色?”


    父親呢?會不會是特威特?我仔細看特威特的臉,也頗有幾分神似。他會不會就是卡拉要我找的失蹤的父親?


    場景又一次更替。


    特威特抱著懷有身孕的玫因,腳下踩著個滑板,那滑板噴射火焰,令他快如轎車,他迅速而靈巧地在育兒園前停下,幾乎聲嘶力竭地喊道:“多拉肯!多拉肯!救救我們!救救我們!我們...走投無路了。”


    多拉肯開門走出,乍看之下,像是雨果筆下的鍾樓怪人一般,他麵無表情地說:“什麽事?”


    特威特說:“玫因她....她被西蒙·瑪古斯害了,她....我們的孩子,險些被瑪古斯獻祭,這個魔鬼,他是個瘋狂的魔鬼!我帶著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多拉肯讓他們進屋,現如今,這育兒園已經人去樓空,成年了黑雜毛的隱居之地,在窗外,一隻身高兩米的黑色狼犬緩緩踱步,它體型宛如駝鹿,口中仍在淌血,它剛剛吃過獵物。


    特威特沒見到這龐然大物。


    多拉肯升起壁爐中的火,問:“怎麽迴事?”


    特威特擦拭著玫因身上的汗,說道:“我和玫因結婚了,她懷上了我的....我的孩子,她快要生了。”


    多拉肯:“然後呢?”


    特威特咬牙道:“西蒙·瑪古斯,他綁架了玫因,將她關在魔法陣中,我不知道他要對孩子做什麽!可我耗盡了我所有的法力,破壞了那法陣,將玫因救到了這兒。我....我不行了,多拉肯,我用力過度,我....破壞了我的魔法脈絡,從此以後,恐怕....無法再保護玫因。”


    門外那隻巨犬嗅了嗅,示意多拉肯另有追兵到來。多拉肯搖了搖頭,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冰櫃中,取出兩個冰封的肉骨頭,放到火上烤。


    特威特神色感激,可突然間,他意識到那骨頭是人體上的,他慘叫道:“那....那是....”


    多拉肯冷靜地說:“是這兒的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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