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咖啡桌上拿起咖啡杯,又看了我的徽章一眼——現在我是朗基努斯上校了,這可真讓人滿心歡喜,百看不厭。薩爾瓦多少校、廢鍾少尉、索萊絲少尉坐在我周圍,一年半的時間,我們幹的著實不賴。


    但也真是人不如狗的一年半。


    起初,我跟著特搜隊穿著便衣,沿著二十九層朝下,層層不落,鑽縫入洞,加班加點,三天之內搜完了將近三十層樓,僅僅證明麥宗白白擔心了一場,不過說實話,當搜查結束時,我們背地裏嘴上罵著麥宗,可心裏著實鬆了一口氣——太陽王並沒有麥宗想象的那麽危險,這對我們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


    從某方麵來說,我們寧願證明麥宗是錯的,也不願證明麥宗是對的。


    那之後,所有遊騎兵,不分瓦爾基裏與實驗室,全部開始三班倒,通宵達旦地進入黑棺的地下層,這裏是黑棺的地下水庫、采石場與鐵礦場,位於地下四百米之下,可以見到上世紀驚人的重型盾構機,比尤涅不遑多讓的鋼鐵巨獸,隻可惜它已經成了一堆廢鐵。


    或許黑棺的建築師本打算圍繞著黑棺建造複雜的軌道運輸係統,絕非民用,而是軍用,否則何必藏得那麽深?


    這水庫與深層地下水相連,可以保障黑棺鎮的用水,雖然有極輕微的汙染,但居民們既不知道,也不在意。可黑棺本身並不需要這地下蓄水池,它的清水不知是從哪兒來的。


    我們在地下深處現了那種蘑菇,以及大量的三頭犬魔,在全副武裝的遊騎兵麵前,它們構不成太大的威脅,我們有傷亡,但直至整個行動結束,因此而死的都不過十人。


    然後則是體力活了。


    要遊騎兵們克服心理恐懼並不難,他們絕大多數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認為這隻是些遇難者的活化石——甚至連化石是何物都要科普,這也難怪,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一般好學,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是聖·朗基努斯的重生者。


    艱難的是一旦生異狀,需要及時處理,有幾迴,感染者居然蘇醒,他們同化的能力極弱,僅能殺人,並不能複活,我趕去替他們收尾,並用蹩腳的借口蒙混過去。


    隨著清查活動的擴大,我們都成了礦工,而非警官與戰士,我們用推車將感染者雕像往上搬。雕像很多,他們是如何滲透到地下的?我答不上來,或許他們被圓月照中之後化作血水,拚命朝下鑽,卻仍難逃沉睡的命運。


    為什麽太陽王之中並沒有至今清醒者?難道竟沒有一人懂得躲避月光?我不願深究,就像麥宗說的那樣,想那麽遠對我們沒好處。


    黑棺鎮曾是一個叫矽穀的地方,殘留的建築不高,但卻複雜而寬闊,每一座都必須搜尋,這裏也存在這感染者,數量不多,可麵積不小,長老院催命般地讓我們加快行動,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我們也不敢怠慢,第一次偵查行動花費了三個月,隨後每個月再分地區細致搜查。


    每個月都有一次接近滿月,那就是我們銷毀感染者和製造餘燼的時機。我們迅而有效地工作,將雕像堆積至廣場,驅逐一切平民,讓月光替我們完成接下來的事。當銷毀之後,我們將餘燼重新運迴地下,麥宗說在越黑暗與寒冷的地方,它們凝結成水晶的度越快,隻需一個月的時間,就能用於建設。


    我們終於有了能將黑棺鎮完整建成,並將鎮子的直徑擴大一倍的建材。用執政官的話來說:這是一次偉大的戰役,人類終於查明了真相,向末世的罪魁禍宣戰,並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當然,隨著行動圓滿結束,所有遊騎兵都獲得了豐厚的加班費,我個人也晉升為上校,並厚著臉皮提拔了薩爾瓦多他們。不久之前,劍盾會將彌爾塞召迴,並派來了新的外交官與保鏢,黑棺與劍盾會的關係朝好的方向展。彌爾塞一走,不免讓我覺得失去了重要的盟友,但從長遠的角度來說,我希望彌爾塞在劍盾會中加官進爵,他與我的兄弟情義對彼此都是保障。


    薩爾瓦多仍沒從貝蒂離開的打擊中完全複原,他拒絕接受任何感情,可以看出她是他的真愛。但好的方麵是,他對念刃的練習更加刻苦。


    我把三十三層那間房子給了他,他執意獨居,我有幾迴去那裏看他,都能見到他留著貝蒂的照片和曾經的衣物。


    我會理解地拍著他的肩膀,用溫厚的目光凝視他的雙眼,柔聲說:“凡事不能過度,要注意身體。”他則會漲紅了臉,說:“我沒有,你誤會了!”


    我當然會說:“不,不要掩飾,我會幫你。要不要我去他們家幫你順點氣味新鮮的?我上次看貝蒂穿了一條半透明的襪子挺不錯....”


    然後薩爾瓦多會轟走我,還怪我偷看貝蒂,這個不知感恩的小子,可是他現在正在青春期,誰不是從那時候過來的呢?我也不與他計較。我隻是偶爾抽空,偷偷從貝蒂的住處,把薩爾瓦多渴望之物悄悄送到薩爾瓦多的桌子上,像古代滿足孩子美好願望的慈祥的聖誕老公公那樣....


    拉米亞終於有時間完成我們期望已久的手術,在此,我不便描述細節,隻能說,那幾天,我仿佛比清查感染者那一整年都累,累得直不起腰。如果某一天,我死在家中,死在床上,會不會算是因公殉職?我覺得應該算,畢竟我是在替遊騎兵的大校賣命。


    是的,她又升了官,仍然是我上司。


    現在,我暫時被派往低層的警局擔任探長之職,似乎是勒鋼想讓我暫時悠閑幾個月,然而這裏滿是幫派之間的明爭暗鬥,甚至時常生暗殺,我明白手下的民兵團裏沒幾個幹淨的,隻是我暫時懶得管。


    薩爾瓦多忽然說:“姐姐說她想要個孩子。”


    我歎道:“我問過相關專家,他們說這很難,我和拉米亞都是所謂‘惡魔的後裔’,生育是個難題,不過我們會盡力的。”


    廢鍾遞過來一張廣告單,說:“長官,你最好看看。”


    我問:“是什麽?你又要去聽演唱會了?”最近黑棺中有一個女人唱歌火了,常常在各層的歌廳劇院演唱,廢鍾作為一個活屍,居然挺迷這類,真是活屍之恥。


    廢鍾搖頭道:“與那無關。”


    我讀道:“《荒野驚魂十天》,本周黑棺暢銷書榜榜,講述遊騎兵拓荒史上的曙光,尤涅現的曆程,以及著名遊騎兵朗基努斯上校與作者愛恨情仇的故事——天才美少女作家貝蒂斯塔著。作者曾在遊騎兵中嶄露頭角,冉冉升起,舊金山荒野上各處皆留下她的倩影芳蹤。其後,她退伍全職寫作,其作品風格詭異而真實,更充滿驚人的遊騎兵內幕.....”


    我和薩爾瓦多齊聲怒道:“這是什麽狗屎!”


    廢鍾說:“你們認識這貝蒂斯塔?”


    薩爾瓦多渾身顫抖,說:“她就是貝蒂!貝蒂!她退伍當作家了?”


    我喊:“除了她還能有誰?這書到底寫了什麽?”


    索萊絲舉手說:“我不久前看過,講述了長官你和薩爾瓦多——書中叫薩多——在完成任務的途中為了貝蒂斯塔爭風吃醋,不過她很明智地保持冷靜,正確地處理了這段感情,並領導你們一次又一次度過危機,並最終依靠她開啟並帶迴了尤涅。然後,她為了顧全你和薩爾瓦多的兄弟之情,毅然斬斷情絲,離開了你,並離開了遊騎兵,將所有名利拋在腦後。”


    我氣的直拍桌子,喊:“放屁!放屁!這殺千刀的婆娘!”


    薩爾瓦多說:“她這麽做是不是泄露了遊騎兵機密?”


    我說:“泄露個頭!她根本就是胡編亂造!混賬東西,我要向報社揭她!”


    廢鍾說:“她巴不得你與她對質,報紙也渴望話題,你們吵得越兇,她的書銷量越好。”


    索萊絲笑道:“最有趣的是,她還拿她家中遭竊來做宣傳,說書紅了之後,家裏的貼身衣物頻繁被盜,或許是哪個無恥的癡情書迷幹的。”


    我和薩爾瓦多對視一眼,我看到他額頭流下冷汗,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說:“她在書裏用我的名字,我能不能問她收費?她明顯侵權了。”


    索萊絲說:“我也不知道,現在我要迴兵營去啦,長官,謝謝你請客。”


    我急道:“我可沒說請客!我所有錢都要上交的!喂!喂!”可這沒用,他們和薩爾瓦多迅拋下我走了。


    我看了表,下午三點半,離下班還有兩個鍾頭,我在外頭摸魚,局裏那群敗類定然也不幹正事,這麽做雖然對不起這一層的居民,可我能力有限,隻能做到這一步了,畢竟指望我幾個月內把這群害蟲全部帶上正路絕不現實,幾個月後,我迴軍營當差,這裏並不會有什麽改變。


    更何況他們待我還算客氣。


    我板著臉迴到局裏,副警長謝八德乖覺地迎了上來,笑道:“長官,什麽事惹惱了您?我和兄弟們去替你擺平。”


    我說:“你們看過那本荒野驚魂十天嗎?”


    十個人中有六個人點頭道:“當然看過,寫的很精彩!”“我們就猜到主角一定是您,您就是我們遊騎兵中的傳奇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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