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實在難以忘懷的夢。


    醒來之後就怎麽也睡不著了,她望向身旁,有一個清麗的女子正睡著,背對著她,蜷縮著身子,唿吸清淺,這個清麗的女子睡得並不怎麽安然,眉頭微蹙,嘴巴緊抿,睡夢之中都流露出一種深深的倔強和清冷來。


    她的目光並不如何炙熱,但是足夠深沉,清麗女子突然清醒了過來,半坐起身,兩人四目相對。


    沈藍殷將一縷亂發別在耳後,“怎麽半夜起來了?”


    和塞壬相處有一段時間了,沈藍殷對其還是比較了解的,除卻極其喜歡水,塞壬還是一個很懶散的人,愛賴床,有事沒事都喜歡躺著。像今天這樣突然醒來不睡覺,可以說是十分罕見的。


    沈藍殷正說著,塞壬就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來,她眼睫顫動了一下,帶出一抹苦惱的笑容,一手拉過沈藍殷,按在她的後腦勺,開始了濡濕的親吻,從嘴角到唇瓣,每一絲每一寸都不放過。


    沈藍殷微微垂眸,任由塞壬施為,甚至偶爾迴應著她。


    她和她之間很奇怪,明明做了很多情人才會做的事情,但她們兩人之間卻不是情人的身份,並且除卻做情人之間的事情外,兩人非常的生份,猶如陌生人……


    屋內的氣氛逐漸升溫,沈藍殷以為塞壬會做些什麽的時候,塞壬卻雙手環抱住她,靜默了下來。


    沈藍殷先是略微有點僵硬,然後慢慢放鬆下來,靠在塞壬柔軟的胸口前,她嗅到一股極淺的仿若雪滴花的香味,是從塞壬身上傳來的。


    好半天,塞壬一直沒有說話,沈藍殷眼皮就有些沉重,前些天被折騰的很久,現在溫度正適宜,塞壬身上還有一股極好聞的香味,這些都有點催眠沈藍殷。


    塞壬冷不丁開口,“我夢到我殺了你。”


    “你會為蘇幕遮殺我,這不足為奇。”沈藍殷平淡的迴答,因為睡意的緣故,她的聲音更顯清淺,是以聽來尤其冷漠。


    是啊,這根本就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塞壬心裏想著,初見沈藍殷,她就因為蘇幕遮,動了無數殺機。


    沈藍殷說的並沒有錯,可是從她口中親自說出來,塞壬心裏就莫名的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她無從辨別那些情緒是什麽,但她知道的是,她很煩躁,急需用什麽來宣泄。


    那雪白的脖頸就在眼前,青筋汩汩流動,還散發著一股幽幽清香,塞壬就要一口咬上去的時候,她眼角瞥到,沈藍殷眼睫低垂,已經睡熟了。突然,塞壬心裏一陣柔軟,就有些不舍起來。


    她沿著沈藍殷臉頰到脖頸,輕輕吻了幾下,就漸漸閉上雙目,也準備睡去了。


    那個時候,塞壬根本就不知道她對沈藍殷起了什麽心思。


    她一直所奉行的是喜歡就是欺負的原理。對於蘇幕遮,塞壬有無數的獨占欲和施虐感,仿佛不狠狠地將之占有,她就永遠不是她的東西。


    但沈藍殷不一樣,塞壬對她除了施虐欲,還有憐惜和一種奇特的感覺,那感覺讓塞壬難受中夾雜一絲詭異的舒暢,那個時候,塞壬還不知道這種所謂的感覺叫做痛惜。正是因為這後兩者的感覺,有時甚至可以壓製住塞壬的施虐欲,叫她不忍對沈藍殷做出過分的事來。


    對兩人的感覺略微有點不太一樣,這歸根結底在於沈藍殷和蘇幕遮的性格很有不同。兩人乍一看都是清冷的人,其實不對,蘇幕遮滿腔恨意,善於隱忍,揭開清冷的偽裝,就是帶著炙熱的陰狠和惡毒;而沈藍殷卻是本性就很寧靜,她長年浸淫於書畫之間,在墨香的熏陶中,性格就越發的平淡,有防人之心卻無害人之心,待人待物都是一等一的好,實在是個純粹的人。


    塞壬開始明了,沈藍殷對她而言是很特殊的,可是,沒等她徹底明白過來,沈藍殷走了。


    修長白皙如同冰雪雕琢的手,狠狠掏入一個人的胸口,將其中的心髒捏碎,有細微的血絲飄在下巴上,她伸出舌尖輕輕舔掉,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足以蠱惑萬物,心中是滿腔的快意……


    眼前的那人,衣衫斑駁,盡是髒汙,原本黑亮如緞的齊肩秀發色澤有些暗淡了,她圓睜著一雙美目,裏麵滿含複雜的情緒,紅豔的嘴唇張了一張,卻是汙血不住的向外噴湧而出,竟然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就頭微微一偏,唿吸斷了……


    塞壬唿吸急促的清醒過來,雙手牢牢抓住床單,已經是將布料抓破了,七天,整整七天,沈藍殷走了多久,她隻要一睡下,就足足夢了七次,她將沈藍殷殺死的情景,一遍又一遍——


    和其他人反應不同,塞壬從一開始的不當迴事和麻木,到現在的心驚膽戰和沉痛。


    她害怕,她害怕隻要一閉上眼,就會看見她虐殺沈藍殷致死的場景,睡眠……曾經,極愛做的事情,已變成一股殘酷。


    如是,又過了三天,塞壬終於熬不住了,她終於承認她在乎沈藍殷比蘇幕遮更甚之,比她自己的性命更甚之,失去沈藍殷,將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她必須盡快找到沈藍殷,隻有這樣,她才能夠撫慰她一直在痛苦嘶鳴的心。


    有琴音不斷從緊閉的房門中傳出,時而優美動聽,時而尖銳刺耳,身穿短袖長褲的清秀少女,正仔仔細細的擦拭著桌子,司空見慣一般充耳不聞,很快,又有一陣桌椅被摔打的聲音響起。


    清秀少女站了起來,她麵無表情著一張臉,然而她緊蹙著的眉頭,說明了她心裏並不像看上去那般毫無波瀾。


    這個時代的門窗家具等等全是智能化高科技的,然而,這家的主人卻獨辟蹊徑,所有的家具全是木製的,沒有一丁點的智能性可言,也沒有使用機器人,實在是“複古”的很。


    她輕輕扭動門把,從尚未大開的門縫中,就見一個身影一閃來到完全敞開的落地窗前,天藍色的棉麻窗簾被風吹得飛揚而起,那個纖瘦的身子一瞬跳了下去……


    少女的心猛地向上跳起,她喉嚨動了動,快步衝進了房裏,這樣的情景,自她來了,便看過無數次,可每一次她都心驚膽戰不已;即使知道這裏隻是二樓,下麵緊挨著就是一個巨大的遊泳池,而那人也並不是想要自殺,可能隻是想要來個“跳水”一般的刺激冒險動作,但她還是會害怕那個人會真的死去。


    在她看來,這個人確實有些奇怪。


    落地窗旁,有一副一人來高的畫架,上麵鋪著的白紙支離破碎,地上則滿是紙渣。


    她受命於保護這個人,但她認為這個人的身手其實並不需要她的保護,更別說這個人幾乎隱世一樣的生活著,但隱隱聯想到這人的行為舉止,她又覺得她被派來的目的隻是為好好看著這人,以防她自殺。


    說實話,她一點也不好奇這個人會自殺,那樣一身陰鬱的氣息,或許活著也隻是行屍走肉。


    清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少女微微撇頭,就看見她要保護的對象著一身白裙緩慢行了過來,黑亮如緞的長發夾在耳後披肩而下,微微有著濕潤,五官清麗絕倫,氣質卻極其的陰鬱,她目不斜視的從她旁邊經過,好似沒見到她這個大活人。


    少女眼瞼下斂了一下,即使知道這個人或多或少有問題,但對著這麽一副出眾的皮相,很難不去欣賞。


    對沈藍殷而言,那過去的四年,是一場災難,她努力去忘懷,卻根本無法做到,噩夢尚有一天可以蘇醒,可災難呢?


    最讓她痛恨的是,她再也無法執起畫筆,她似乎失去了作畫的能力,這使她情緒大變,有時無法控製的要去發脾氣,緊接著就情緒低落,甚至到了自暴自棄的地步。


    沈藍殷從沈家大宅搬了出來,一個人獨住,後來,她兩個姐姐精挑細選了一個少女過來,美名其曰幫忙看家,但沈藍殷知道的,其實是為了防止她做什麽傻事。


    她當然不會做什麽傻事,她會活著的,她不想讓愛她的人傷心痛苦,可是有時候,她的心思自己也無法掌控。


    多少次從窗口躍下,沈藍殷都想著就這麽結束了好了,可是一落入水中,水花的聲音響在耳邊,沈藍殷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張魔魅的臉來,她頓時無邊的怨恨湧起,她為什麽要死?她死了倒還便宜了那些人!!!


    就這樣,沈藍殷依舊好好地活著,隻是從焦躁演變為越來越沉默了。


    她以為她會一直就這樣直到死去,直到那一天……


    “許久未見了,我是特地來拜訪你的。”那個長身玉立模樣雋美的女子,露出一如她當初最喜歡看的笑容對著她。


    沈藍殷沒有說話。


    方祁音並沒有很尷尬,隻是又笑了笑。


    沈藍殷的心裏關著一頭猛獸,方祁音是滋生這頭猛獸的源泉,而塞壬則是再次開啟了打開這頭猛獸的開關,從始至終,她都仿佛身處困獸之籠當中,無窮無盡,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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