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和我把任務都交代下去了,其他人還在正殿。” 軒轅亦點了點頭,跟了軒轅靜出了寢殿帶了殿門。 聽那殿門給輕輕掩上,水寒便睜開了眼睛,扭過頭看殿內已然無人,便又重新仰了頭,伸出右手來,張開手指。帳頂上那給薄紗覆蓋了的夜明珠透過手指的縫隙,灑下柔和的光。 這一世第一次殺人,心境卻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談不上厭惡,卻也沒什麽喜悅。 和那些殺手交手,他雖運了雲錦天教的輕功,也有從雲錦天那裏學來的招式,可殺人的手法卻是來自於上世影狂的殺手訓練基地。因為手法詭異陰狠,又加上水寒本身輕功十分了得,才會讓那些殺手防不勝防。所以,認真說來,他的功夫並不若紅葉想象的那般厲害。 不過這經驗卻也讓他有所感悟,前世所學的很多東西其實完全可以拿到這一世來用。原本因為這世從雲錦天那裏學的功法與前世不同,水寒就把前世所學全都擱置了,現在想來,前世的招式加了這一世的功法,若能融會貫通豈不更好。就算不能打遍天下,日後闖江湖卻也多了一份自保的本事。 想至此,水寒忍不住勾了嘴角,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又卷了卷身上的錦被,把頭埋在兩枕間的空隙裏很快便進入了夢想。 窗外,月色西沉,天色漸漸黯淡下來。 一個本應平淡無奇的夜晚,卻因為一批殺手的到來讓軒轅亦和水寒兩人的心境都有了不同的變化。 -- 原本的小陽春給昨夜一場大雪掩蓋掉了,天氣驟然冷了很多。街道上也少見行人,昨日還穿著夾衣的人們今日又重新把棉衣拿出來。 一輛圍了湖藍色帷帳的馬車沿著天街逶迤而行,車轅上,跨坐了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一身黑袍,手中擎了趕車的鞭子,鞭稍輕輕擦在轅馬的脊背上。 車外是數九寒天似的冷,車內卻是溫暖如春。車中間,架了一隻火盆,火盆裏燃了紅紅的杏木炭火,盆沿上還架了隻鐵架子,架子上放了兩個白薯一個土豆,外加一根玉米。火盆的四周,幾人盤膝而坐,全都正對了那火盆和那架子上的白薯和土豆。 水寒坐在軒轅亦身邊,看自己另一側坐著的人,直勾勾的盯了那已然散發出香味的土豆忍不住撇撇嘴,“靜皇叔啊,你想進宮不是有自己的鑾駕嘛,幹什麽要和我們擠一輛馬車啊。” 本來早上說的好好的,早飯後軒轅亦和水寒便坐了馬車迴宮去,軒轅靜午後去禦書房。卻不想,原本是來送行的靜王爺看喜子拿了白薯和土豆進了馬車車廂,出於好奇,就跟著上了車,待看到車內正中間的火盆上竟然還放了一根玉米就死賴著不肯下車了。非要坐了這馬車跟著軒轅亦和水寒一同進宮。軒轅亦無奈,就隻有帶了他。 “靜,口水出來了?”軒轅靜的另一側,紅葉看他滿臉的好奇與期待也忍不住勾了嘴角。軒轅靜平日裏養尊處優,雖也闖過江湖,可那都是馬車代步,餓了進店的走法,這種單用炭火烤來的食物他卻也沒吃過。 知道紅葉在調侃他,軒轅靜也不以為意,順勢往水寒身邊挪了挪,“寒兒,這樣烤出來的東西真能吃麽?” “靜皇叔要是不信一會就不要吃了,反正這麽多人,烤出來的東西也還不夠分呢。”水寒說罷便拿了那鉗火的火鉗,小心的撥弄著架子上的紅薯和玉米。 杏木炭最大的好處便是隻發火,不會冒煙。烤出來的東西既不會被煙熏,又保持了原有的味道,也因此水寒在看到車廂裏火盆燃的是杏木炭才會讓喜子去廚房要了白薯和土豆來。 這些軒轅靜自是不知,看架子上的食物非但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黑不溜秋的,反而給烤成了金黃色,眼睛不禁睜得大大的。 隨著輕響,架子上那兩顆紅薯的外皮迸裂開來,露出金黃色的瓤,水寒便拿那火鉗夾了,放在一邊晾著,隨後又翻動架上的玉米和土豆。看那玉米飽滿的顆粒染上了淡淡的褐色,便放了火鉗,把晾在一邊的紅薯分給在座的人吃。 軒轅亦接了自己和水寒的紅薯,剝了皮墊了隨身的帕子,重新遞迴給水寒。 軒轅靜看水寒吃的香甜,自己卻不得不因燙手把分給他的那塊在手心裏顛來顛去的,想了想便往紅葉身邊挪了挪身子,“呐,小紅,皇兄在給寒兒剝紅薯皮。” 那又怎樣?紅葉挑了挑眉。 “呐……小紅啊,人家也想要,小紅也給人家弄吧。” 靜……絕對的寂靜……車廂內剝皮的不剝了,吃紅薯的也不吃了,全都齊刷刷的看著挨了軒轅靜坐的紅葉。 看四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自己,紅葉額角的青筋一跳,冷颼颼的瞟了一眼身邊的軒轅靜,“靜王爺,如果屬下沒記錯的話,臨上車的時候皇上好像說過要把王爺您丟出去。您說,屬下現在要不要執行命令啊?” “呃……我自己剝好了。”不著痕跡的挪了挪身子,軒轅靜捧著手心上的紅薯,滿臉委屈的遠遠的離了紅葉,獨自跟那層薄薄的紅薯皮奮鬥去了。 紅葉看他滿臉的委屈,又弄了滿手的紅薯卻還沒吃到嘴裏,心生不忍,便把自己手中的紅薯遞過去。 軒轅靜眨巴眨巴眼睛,看著眼前剝好皮的紅薯滿臉的委屈頓時煙消雲散,笑嘻嘻的伸手接了紅葉遞來的紅薯,又把自己手裏剝的亂七八糟的紅薯遞迴到紅葉手中,“呐,小紅這個也幫我剝了吧。” “軒轅靜——”一聲怒吼從車中傳來,坐了車轅的喜子身子一抖,差一點從車轅上掉下來。摸摸鼻子重新正了身子,估計自家總管大人又給靜王爺欺負去了,這兩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好啊,還是不好啊。 “啊——土豆呢……寒兒……我的土豆……你竟然一個人偷吃……” “靜皇叔你……” “王爺,袍子,您的袍子著火了——” “啊……玉米,玉米怎麽會糊了?” 嗬嗬,一聲輕笑,軒轅亦靠了那圍了湖藍幔帳的車廂,看著眼前亂作一團的幾人,眯了丹鳳眼…… 馬蹄敲打著青石的路麵,湖藍色帷帳的馬車在空闊的天街上灑下了一路的叫喊,也灑下了一路的歡笑…… 第十一章 應了 三大帝國之一的飛嵐地勢成北高南低的走勢,最北部是皚皚的雪峰,終年不化,高聳入雲。雪峰以北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因為是雪山的餘脈,整條海岸線上怪石嶙峋,風高浪急,船隻根本無法登陸,也因此這海灘和那雪山就成了飛嵐抵擋北方海上入侵的天然屏障。 中部多是高低起伏的山嶽,丘陵。因為四季分明,氣候宜人,與北方的酷寒和南方的濕熱相比,更適合居住,又加之帝都落鳳城也坐落於此,各座城市鎮甸之間有寬敞的官道相同,交通十分便利,便聚集了整個飛嵐帝國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口。 南部地勢平坦,水道縱橫,是地地道道的魚米之鄉,也是飛嵐的天然糧倉,每年上繳的錢糧占了帝國全年賦稅的六成以上。再加上南部的邊境線與三大帝國之一的瑩碧帝國接壤,又有平坦的海岸線和天然港灣,邊境和海上的貿易十分的發達,和中部相比雖常年濕熱,卻也是飛嵐境內最為富庶的所在。 源於北方雪山融水的兩條大河蒼江和怒河並行交錯,橫貫南北,豐沛的水量滋養了整個帝國民眾的同時,也灌溉著沿江的大片土地。 不過,今年,這兩條算得上是飛嵐母親河的河流卻給飛嵐帶來了天大的麻煩。 原本依照飛嵐北高南低,北寒南熱的走勢,每年春季河流解凍都是由下遊開始,隨著天氣的迴暖開化的河段一步步向北延伸,最後直至雪山腳下。 卻不想今年反常,中段的河麵還是一片冰封,上遊卻已經開河,大量的雪山融水被中遊冰封的河麵阻擋,未化的冰淩在狹窄和水流湍急的拐彎處堆積,形成數丈高的冰壩,阻擋了下泄的水流。致使無法下泄的河水,淹沒了部分村莊和田地,在上遊山穀之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堰塞湖。而下遊卻又因為上遊的河水遲遲未到,本應播種的稻田到現在還是一片荒蕪。 這幾日天氣本以迴暖,阻擋上遊來水下泄的那兩段河麵也已開始解凍,眼看著災情有所緩解,卻不想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把本已化開的河道又重新凍結住了,也使上遊的水患和下遊的旱災進一步加劇。 上遊穀地在遭受水災侵襲的同時,冰封的河流一旦解凍,那一直蓄積在堰塞湖中的河水便又會沿著河道一泄千裏,以勢不可擋之勢淹沒下遊的大片良田,旱災就會在頃刻之間變為水災。誠如軒轅亦那日在禦書房對水寒所說的,今年飛嵐必是大災之年。 眼下情形雖然還未惡化到那種地步,災情卻在逐漸顯現,兩江沿岸各地匯報旱情和水災的折子如雪片一般湧向落鳳城的各個官衙,匯總之後又全部呈報到朝堂上。 各部的大臣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更大的災害做著準備,未雨綢繆已是不可能,現在所能做的就是考慮如何把災害減到最小。 大災將至,戶部,工部和兩河的官員自然首當其衝,個個忙的不可開交。入宮出宮,出府入府,無不都是行色匆匆。受到他們的感染,飛嵐帝國的整個朝堂都充斥著山雨欲來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