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過後,換了窄袖長袍,扣了護腕軒轅亦牽了水寒的小手單帶了丁寧便往盤龍殿正點後麵去了。    丁寧看軒轅亦穿了窄袖的錦袍就知道他又要去給九皇子搗鼓飯後甜點了,就跑在前麵,開了那間專門用來給水寒做點心的小屋的屋門,然後退到一邊。    一年的時間,這件屋子裏多了很多東西,原本的麵案加寬了不少,留出了放置麵盆和小碗的地方。麵案旁邊新添了一隻木頭架子,架子上放了常用的作料和各式各樣的香料,以便隨時取用。    烤箱邊多了一隻小爐子,爐子上架了一口鍋,是用來做果醬用的。靠牆一溜的原本空空蕩蕩的架子,現在給從造辦處定做來的工具和各種的模具占了大半,另外一半則擺滿了貼了封簽的小壇子。與最初相比這屋子更像是一間專做西點的廚房了。    進了屋子,軒轅亦便走到了屋子正中那張麵案邊上,伸手揭了那遮擋塵土的白色棉布。然後拿了一隻銅盆開始篩麵粉。    水寒幫忙打了雞蛋,分了蛋清和蛋黃,便跑到靠牆的架子上抱了一個小小的壇子過來,放到一邊的長條桌上,然後自己爬到長桌後的太師椅上,伸手開了那小壇子。    一股草莓的清香便飄散在空中,水寒探了小手,伸進壇子,用食指沾了一點草莓醬出來,送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打著轉,水寒忍不住勾了嘴角,一雙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    “好吃麽?”軒轅亦看水寒抱了那裝了草莓醬的壇子,眉眼彎彎的,一如小獸般滿足,嘴角也掛了盈盈的笑意。    “很好吃。”水寒應了一聲,又把手指探進那罐子沾了果醬出來,“父皇,你也嚐嚐。”    一邊,正把炭火填進烤箱爐膛裏的丁寧看水寒毫無皇子形象可言的舉了一根沾了鮮紅果醬的手指不由咧了咧嘴。心說,九皇子,您是小孩子,這麽毫無形象可言可以,可是皇上畢竟是皇上,您說您也不拿個勺子,就這麽那根手指頭沾了……呃……    下巴掉掉,看軒轅亦探過頭來用舌尖舔掉水寒食指上的果醬,丁寧身子一抖,就坐到了地上。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裏彌漫開來,大概是因為經過了數天的陳釀,與剛剛裝進罐子的時候相比少了些澀味,多了一點香醇。    “很好吃。”軒轅亦也點了點頭,瞟了眼坐到地上的丁寧,繼續手上的工作。    水寒跪在長桌邊上的太師椅上,懷裏抱了那裝了草莓果醬的罐子,看軒轅亦在那麵案前忙活。    “呐,父皇,靜皇叔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麽?”    “寒兒為什麽會這樣問?”聽水寒忽然問起軒轅靜來,軒轅亦的手略作停頓。    “因為父皇曾經威脅寒兒說要把寒兒的草莓醬送給靜皇叔。”    “寒兒聽到父皇說話了?”聽到了還不醒來,害我擔心?    “其實父皇說的話,寒兒一直都有聽到,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醒不了……”說至此水寒略皺了眉毛。當時的自己仿若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沒有時間的概念也沒有空間的感覺,仿若自我隔離一般。若不是曾經走過一次黃泉路他恐怕會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呢。    “後來終於醒了,看見的第一個人卻是師傅。”想了想水寒又補充了句。    “嗬嗬,因為父皇的威脅就醒來了麽?”聽水寒這樣說,軒轅亦忍不住輕笑出聲,“父皇倒是沒想到水家的家主會對甜點如此執著。”    “蛋糕,餅幹冰激淩什麽的,以前都是不準吃的東西……”聽軒轅亦這麽說,水寒有些不好意的笑了笑,“記得一次小玉生日,我偷了塊蛋糕吃,結果當晚就被送去醫院了。雖然如此,可是那塊蛋糕的味道現在還記得……那年我十六歲。”    陷入迴憶中的水寒眼前忽然一暗,接著小小的身子便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軒轅亦低頭香香那滑嫩嫩的臉蛋,附在水寒的耳邊低聲說,“想到什麽想吃的,就跟父皇說,父皇一定給你做出來。”    軒轅亦的懷裏,水寒小小的身子一震,揚了頭。卻不想摟了他的軒轅亦竟然噗——的一下笑出來,伸了手,用錦袍的袖子蹭了蹭水寒的左臉頰,“寒兒也沒做蛋糕,怎麽臉上沾了麵粉了?”    “啊……”水寒一愣,就看向軒轅亦那雙抱了自己的手,看那雙大手成功的在自己外袍上留了兩道印記,小臉就一黑。歪了頭想了想,小身子便往那麵案夠過去。    “寒兒想要什麽?”看水寒掙紮了往麵案夠,軒轅亦就把他抱到麵案邊,待看他忽然勾了嘴角,鬼鬼的一笑已經晚了,那戳進麵粉裏的手指直接抹到了軒轅亦的臉上。    “嗬嗬……寒兒竟然暗算父皇。”看水寒原本黑的如同鍋底灰的小臉露出得意的神色,軒轅亦也不惱,蹭蹭水寒的小臉,把臉上的麵粉蹭到水寒臉上,把他放迴到太師椅上,重新迴到麵案前。    人影一閃,一身天青色短打的紅葉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屋內。看了一眼束了袖口,滿臉麵粉的軒轅亦,便單膝跪了,臉上沒有一絲的驚訝,仿若攪拌那銅盆內淺黃色的麵糊本就是他這個飛嵐國皇帝該做的一般。    “淑貴妃迴宮了。”    “迴來了?”軒轅亦微挑了眉毛,攪拌的手沒有停,“她迴來了,這宮內宮外的耳目也該動了吧。”    “屬下已經安排人手監視了。”    “嗯……”軒轅亦沉吟了一下,“仔細些,一個都不不準給朕漏了。”    “是。”紅葉應了一聲,便悄然退去。    ---    飛嵐帝國皇宮,一直緊閉的西宮門緩緩打開,一副貴妃鑾駕由西宮門魚貫而入。    鑾駕正中的車輦之內,淑貴妃玉玲瓏握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大皇子軒轅天陽的右手,自信滿滿,渾然不覺,平靜了不到八年的皇宮因為她的這趟省親掀起了腥風血雨。   第八十三章 清洗    天交三更,飛嵐帝國的皇宮大內的多數宮殿都陷入了沉睡之中,隻有廊前的風燈在夜風中搖曳。漆黑的夜空下,那星星點點的燈火襯得整座皇宮安寧,靜謐。    與這靜謐與安詳不同,此時獨據皇宮一隅的禦書房內卻是燈火通明。禦案後麵,軒轅亦一手摟了水寒小小的身子,另一手握了那捉著毛筆的小手教他山水畫的筆法,隨著筆尖落下,幾勾幾抹之間,一座小小的亭台便躍然於鋪滿了整個禦案的生宣的一角。    水寒看著眼前那小小的涼亭呆了一呆,寥寥數筆,似是平板的畫在那裏,可是越看下去竟是越像,配了四周淡淡的墨痕,仿若在山穀間的薄霧中若隱若現。    “寒兒要自己試試麽?”看水寒伸了捉筆的小手夠桌角的硯台,軒轅亦便問。    “嗯。”水寒應了一聲,就了丁寧端過來的硯台,理了筆尖,學軒轅亦剛才的樣子,懸了筆尖。    軒轅亦把剛才握著水寒小手的手收到胸前,和自己原本摟了水寒身子的另一隻手臂扣在一起,低了頭,鬢邊一縷碎發落下來,擦了水寒圓鼓鼓的小臉。軒轅亦的下頜枕了那小小的肩頭,看水寒畫畫。    水寒懸了手腕,筆尖並未馬上落下,而是皺了眉毛仔細迴想了一遍剛才軒轅亦握了他小手時用筆的方向和落在紙上的力度,想好了,才捉著小號的狼毫,一筆筆照著軒轅亦剛畫下的亭子仔細臨摹。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殿門口計時用的滴漏裏,水滴不急不緩的滴落,記錄下那慢慢流逝的光陰。    不知過了多久,更梆之聲再次響起,軒轅亦抬了頭,忽然一笑,“子時已過,那人也該迴來了。寒兒,我們該走了。”    “哦。”水寒應了一聲,放了手中的毛筆,扭轉了身體,伸手摟了軒轅亦的脖子,在他的臂彎裏調整好自己的姿勢。    軒轅亦抱了水寒離了禦座,接了丁寧遞過來的小披風,裹了水寒的身子,身形一晃,便出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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