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帥府中,吃過晚飯,水寒撿了本從雲錦天那拿來的書坐在廳堂裏,借了桌上搖曳的燭光翻看著。見慣了自家父皇宮殿裏一顆顆的夜明珠,這明滅不定的燭火也別有一番味道。 身前的桌子上放了一隻白瓷的小碟,碟子裏麵放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粉紅色的糖果。下午柳如雲尋南東軒下棋,順帶了這草莓味的糖果,卻沒想到水寒喜歡的很,因此飯後,南東軒就讓人把剩下的拿過來。 扔一顆糖果含在嘴裏,翻一頁書,水寒扭頭看看沉著一張老臉坐在一邊太師椅上的南東軒。也不知道朝堂上出了什麽事,從三日前大朝迴來,南東軒就拉了一張老臉。而且,小舅舅迴來的時候還給他沒頭沒腦的一頓暴揍。雖然說因為小孩子見不得這血腥的鏡頭,水寒提前躲了出去,但是南飛羽那驚天動地的哀號聲不想聽都難。 天交二更,聽外麵更棒響過,南東軒看看坐在圓桌前的水寒,“寒兒,天不早了,迴去睡吧。” “哦!”水寒也不堅持,收了攤在桌子上的書卷,揣在懷裏,又扭頭有些遺憾的看看桌上那碟糖果,轉身要走。 一直盯了他看的南東軒倒給他那張圓鼓鼓的小臉因為那碟糖果露出來遺憾的神情給逗樂了,含了笑,把那白瓷碟子端到水寒的眼前,“寒兒要喜歡,拿去好了。” “咦?謝謝外公。”看看眼前粉紅色晶瑩剔透的糖果,再看看南東軒在那含笑點頭,欣喜的接了那雪白的碟子,小心的端著。南東軒隻當他皇子身份,沒吃過這些民間的東西,“寒熱若是喜歡,外公明天給你再買些便是。” “不用,這些就夠了。”端了那碟糖果,水寒邁了小步子往外走。一直跟著水寒的喜子看水寒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糖果上,沒注意自己的腳下,忙伸手接了那碟子,“奴才給主子拿著,主子小心腳下。” 聽喜子這麽說,水寒哦了一聲,扭頭看看南東軒,“外公也休息吧,別再生小舅舅的氣了,氣壞身子就不好了。”看南東軒看著他,水寒歪歪頭,“寒兒也常常惹到父皇,可是父皇從來都不生氣。他說,要是氣壞了身子不舒服的可是他自己。” 南東軒一愣,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嬌生慣養的孩子會這樣勸他。不過,給水寒一說,南東軒的心情到是大有好轉。 看南東軒的臉不再那麽陰沉,水寒揮了揮白嫩嫩的小手,“那外公寒兒睡覺去了。”看南東軒點點頭,水寒跑過去,抱了抱南東軒的腿,“外公晚安,做個好夢!”說完轉身帶著喜子出了前廳。 好夢麽?南東軒目送著那小小的影子出了房間。寒兒可知,能這樣看著你,以前可是外公連做夢都不敢夢到的。 水寒出了廳堂,轉迴自己住的小院,讓喜子把糖果放在桌子上,沐浴之後,換了裏衣,屏退了春梅夏荷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來到床前,掀了幔帳忽然一愣。 床上有人,雖然感覺不到殺氣,但是受到的衝擊卻不是一般的大,水寒條件反射一般想取靴筒裏摸自己防身的匕首,緊接著想到匕首沐浴時給擱在枕頭底下了。忙雙手推了床沿,借了反彈的力身體向後退去。 卻沒想到床上的人身手更快,單手伸出幔帳拎了水寒裏衣的衣領,把他揪上床。 “你……唔……”未來得及發出的聲音給那人另一隻手堵迴到喉嚨裏,接著小小的身子就給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茉莉花香飄進鼻孔,水寒停止了掙紮。 “嗬嗬,寒兒讓父皇等的好辛苦,乖,來給父皇抱抱。”環了窩進自己懷裏的身體,把鼻孔湊到水寒的衣領,深吸了口氣,軒轅亦眯了丹鳳眼。 水寒撇撇嘴,真不明白為什麽軒轅亦每次見到他都跟生離死別似的,還外帶摟摟抱抱的。幸好知道自家父皇前世生活在習慣了摟摟抱抱的西方世界,不然還以為是以想念之名行調戲之實。 “寒兒,今夜跟父皇去看一場好戲啊。”看水寒乖乖的窩在自己懷裏,軒轅亦不禁勾了嘴角。 “好戲什麽好戲?”水寒扭頭,可惜這帳子裏沒有盤龍殿帳子頂上的夜明珠,看不清軒轅亦臉上的表情。 “嗬嗬。寒兒去了就知道了。”雖然看不清軒轅亦臉上的表情,但是他聲音中掩飾不住的興奮卻成功的勾起了水寒的好奇心。左右看看,可惜隻能看見帳子裏物品模糊的輪廓,水寒歎了口氣,從軒轅亦懷裏掙脫出去,爬到床上摸索著找自己的外袍,“父皇,給寒兒一顆夜明珠吧,寒兒也要掛在這帳子裏,不然太不方便了。” “嗬嗬,好。”伸出手又把水寒圈進懷裏,然後從床上揀出來水寒的外袍遞給他。 水寒摸摸手裏的外袍,又扭頭看看軒轅亦,“寒兒不會穿……而且看不見……” “呃……”軒轅亦一愣,拿過團成一團的袍服,裏裏外外研究了半天,幹笑兩聲,“父皇也不會。” “那怎麽辦?”皺了秀氣的眉頭,水寒抬頭看軒轅亦。 “春梅。”一聲低喚傳出帳子。屏風外,已經睡的有些迷迷糊糊的春梅聽見有人喚忙起了身,披了件衣服,端了外間桌子上罩了紗罩的燈繞過屏風,“主子,您喚我?” “掌燈。”低沉的聲音從帳子內傳來,春梅先是一愣,覺得這聲音不對。緊接著就冒了一身的冷汗,這不是九皇子的聲音,這帳子裏除了九皇子還有別人。 感覺到帳子外原本平靜的唿吸先是一滯,緊接著紊亂起來,水寒就知道估計春梅是給突然出現的軒轅亦給嚇到了。 “春梅,掌燈吧。”怕軒轅亦再說話驚了春梅,水寒伸了小手捂了軒轅亦的嘴。 “是。”聽到水寒的聲音中沒有什麽不穩定的情緒,春梅略放下心來,點了桌子上的燈。搖曳的燭火照亮了房間,春梅看向水寒的床。 床上的錦帳已經給挑開,一小一大相對而坐,兩人的中間擺了水寒的一堆袍服。 “這個應該穿在裏衣外麵吧。”不確定的聲音。 “不是,這件是最外麵的。”有點猶豫的聲音。 “咦?可是這件一點都不厚啊!”充滿懷疑的聲音。 “脫下來的時候就是這件是最外麵的。”多了幾分確定,可是還是有些猶猶豫豫的。 聽這一大一小兩個人掌了燈在研究水寒的袍服,一滴冷汗順著春梅的額角留下來。 聽見屏風後的聲音有些不同尋常,夏荷也披了件衣服繞過屏風,邊繞還邊問春梅,“怎麽了?” 春梅努努嘴,沒說話。老實說她現在是給眼前有些詭異的場景驚住了。三更半夜,九皇子的床上突然多了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 “屬下見過皇上。不知皇上駕到,請皇上贖罪。”看軒轅亦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水寒的帳子,夏荷最先想到的是,身為暗衛主子身邊突然多了人卻渾然不覺,自己恐怕要挨罰了。 軒轅亦倒是不打算罰她們,雖然是暗衛中的佼佼者,但身手還差自己很遠。而且本來自己就沒打算讓她們發現,她們若是真給發現了,那他飛嵐帝國皇帝的顏麵何在。 “嗯,”冷淡的點點頭,軒轅亦擺弄水寒袍服的手沒停過。 “那個……屬下能問問皇上和九皇子在幹什麽呢?”夏荷看那兩個人愁眉苦臉的對了一堆衣服,一時好奇忍不住問。 “啊,”聽夏荷這麽問,水寒扭頭看看她,眼睛忽然一亮。站起身來,伸了胳膊,“夏荷,更衣。” …… 夏荷看看軒轅亦,又看看水寒,“九皇子要出去麽?” “嗯。”水寒點頭。 見水寒點頭,軒轅亦也沒說什麽,夏荷就明白,這是皇上要帶了九皇子出去。就上前理了水寒的袍服,手腳利落的給水寒一件件穿在身上。最後理了衣襟和下擺,扣了腰帶,然後退到一旁。 摸摸整整齊齊服服帖帖的領子,水寒滿意一笑,轉頭看軒轅亦,一愣。今夜,軒轅亦換了一身黑色夜行服,皮質的護腕扣了窄窄的袖口,一頭秀發給一根簡單的金簪束了,幾綹碎發遮了漆黑的雙眸。身上少了幾分帝王的霸氣,多了些許江湖俠士的灑脫與飄逸。 “怎麽了?”看水寒看著自己發呆,軒轅亦不明所以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