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成。”看水寒的小臉變了變,南東軒一聲斷喝,震得武夫一哆嗦,直接跪了下來,“臣九門提督,金大成叩見九殿下。” 金大成?水寒又歪了歪腦袋。他倒是聽軒轅亦說個這個人。軒轅亦給的評語是沒什麽腦子的武夫,現在一看,自家父皇的評價還真是貼切。當時他還問軒轅亦為什麽會把把守京城的兵馬交給這樣的人,軒轅亦迴答他說,是忠誠。從入朝為官開始,金大成就對軒轅亦的話言聽計從,貫徹到底。也正是因為他忠誠,才放心把整個京城的兵馬交給他。 金大成鬧出來的混亂平靜下來,惹出亂子的人也乖乖的跪到地上,水寒舒了口氣,“都起來吧。”看金大成和柳如雲垂手侍立在一邊,水寒想了想又加上句,“你們是來找外公的吧,那就自便,不用管我。”說完爬上太師椅。 看著眼前攤開的給墨汁染了的那頁宣紙,水寒皺了秀氣的眉毛嘟了小嘴,都寫了二十一個字了,馬上就要寫完了,還是給墨汙了。歎了口氣,伸手扯了桌上的宣紙,團成一團。 看水寒皺著眉毛把快寫完的字揉了,南東軒有些奇怪,問,“那張不要了麽?寒兒要從新寫麽?” “嗯。”嘟著小嘴,秀氣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迴去父皇要檢查功課。”意思就是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一聽飛嵐帝國的皇帝要檢查功課,柳如雲從南東軒身後探出頭去,一眼就看到了水寒攤在桌子上的字帖。 字帖上,朱砂的楷書工工整整。筆觸蒼勁有力,入木三分,字形卻又灑脫俊逸,超凡出塵。俗話說字如人,看這一筆瀟灑的楷書,柳如雲倒是對這寫了字帖的人大感興趣,忍不住問,“敢問九殿下,這字帖是哪位夫子寫的?” 朝中到是沒見過這字,難不成是在宮中當值的人?若是能問出來,閑暇時也好去討教討教。 “夫子?”水寒不解,扭頭看南東軒。 “嗬嗬,”南東軒忍不住一笑,他這位老友什麽都好,就是有文人窮酸的通病。看他的表情,就是看上了這寫字帖的人,又要跑去討教了。 “寒兒,柳大人是問這字帖是什麽人寫的。”說實在的聽柳如雲這麽問,南東軒也對寫了這字帖的人多了幾分好奇。 “這個是父皇寫的。”水寒重新鋪了一張宣紙,提了毛筆。 “……”咬到舌頭了。無論是南東軒,柳如雲,還是金大成,都是一呆,然後大眼對小眼的互相瞪了片刻。 這九殿下說什麽?這字帖是皇上寫的? 滿朝文武哪個不是給自家皇上一筆龍飛鳳舞的狂草整的一個頭兩個大?算是半個書法家的柳如雲還好點,在軒轅亦身邊呆的久了,他到是把軒轅亦的狂草認得差不多。但是,在金大成,軒轅亦那朱筆禦批的奏折簡直是他的噩夢。連蒙帶猜的,洋洋灑灑的一整頁,他能認出三個字就不錯了。哪一次不是揣了奏折帶了好酒去戶部找柳如雲求救。 不過,隻愣了片刻,柳如雲就心下了然。楷書是萬書之首,習字之人都是從楷書習起。軒轅亦的狂草寫的行雲流水,他那筆楷書自然不會錯。 水寒不知道這三個人在想什麽,蘸了喜子磨的墨,懸了手腕,筆尖落下,專心的完成今日的功課。 南東軒怕金大成擾了水寒,就領了金大成和柳如雲出了廳堂去自己房間下棋。 一局棋畢,已是午飯時間。南東軒留了這兩位大人吃飯,飯桌上,看水寒身後立著的兩個俊俏的丫頭,金大成和柳如雲再次睜大了眼睛。這兩個俏生生的丫頭一身月白長裙,罩了緙絲的紗衣……單就這身裝束,也絲毫不比朝中大員家的小姐穿戴差吧。看來,這九皇子還不是一般的受寵啊…… 對柳如雲和金大成的腹誹,水寒到是沒注意到,悶頭吃飯。 午飯吃過,春梅和夏荷帶了水寒迴房間午睡。 看水寒解了外衣,單著裏衣鑽進被窩,春梅和夏荷放了帳子,掩了房門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間。 支著耳朵聽兩個人輕盈的腳步聲走遠,水寒爬了起來,按按床上鋪的錦被一臉的鬱悶。 明明這鋪的蓋得,連著這枕頭都和盤龍殿龍床上的一般不二,怎麽睡起來就不如盤龍殿那裏舒服呢?而且,這床雖然夠大,上麵卻沒有絲毫熟悉的感覺,沒有父皇身上那好聞的茉莉花香。幸好隻是小住,如果要久住是不是要把父皇那張龍床搬來呢?水寒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盤起膝蓋,坐在床上。手肘支了大腿,手掌撐了下頜,水寒歎了口氣,父皇,寒兒有點想你了呢! ――― 禦書房,軒轅亦撐著頭,望著天棚上那條張牙舞爪,口銜明珠的五爪金龍發呆。 站在軒轅亦身後的丁寧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家主子。從九殿下離宮省親,自己的主子就開始魂不守舍,這奏折攤在桌子上都半個時辰了,自家主子卻一筆都沒寫下。 “主子。”一道黑影出現龍書案前,單膝跪倒。 看那黑影單膝跪在龍書案前,軒轅亦眼睛一亮,“如何?” “稟主子,今日九殿下寅時起身,卯時吃早膳,一應生活起居跟宮裏一般無二。” 一般無二麽?聽影衛這麽說,軒轅亦放心的同時,胸口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楚,牙齒不由咬了一咬,軒轅水寒,枉費父皇為你茶不思飯不想,你卻在元帥府一應如常。 “不過……”看軒轅亦表情不愉,影衛猶豫著下麵的話該不該說。 “不過什麽?”聽影衛有些吞吞吐吐,軒轅亦挑了挑劍眉。 “今日九門提督金大人和戶部尚書柳大人去了元帥府……” 影衛低了頭,不敢怠慢,把元帥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向軒轅亦稟報。 看軒轅亦臉色越來越陰沉,丁寧也不禁為九門提督金大成捏了把汗。這個莽夫,幹什麽不好,偏偏去招惹九殿下。看吧看吧,皇上生氣了吧……啊……皇上在咬牙……啊,皇上的臉都黑了……完了,完了,這迴你就是不死大概也得脫層皮了。 軒轅亦扭頭瞟了一眼丁寧暗自好笑,不愧是跟了自己十幾年的人,到是把他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的。這金大成,竟然敢欺負自己的寒兒。他欺負寒兒,那自己就替寒兒欺負迴去好了……嗬嗬,金大成,這個年,朕保證讓你過的終身難忘。想到這,軒轅亦眯了丹鳳眼。 元帥府裏,在客廳坐了喝茶的九門提督金大成,手腕一抖,險險摔了手裏的青瓷蓋碗。放下蓋碗,金大成看看四周,這門窗都關的好好的,炭爐也燃的歡歡的,可他怎麽忽然覺得冷了呢?第二十六章 憤怒 第二日和昨日一樣,起床,習武,吃過早飯,水寒就帶了抱著自己功課的喜子自動去昨日的廳堂報道。 坐在太師椅上翻書的南東軒看見水寒進來,到是有些吃驚。他還以為在經過了昨日那一場不大不小的事件後水寒會在自己的房間裏寫功課。 水寒進屋叫了聲外公,就自顧自的在昨日的那張八仙桌上擺了自己的文房四寶,鋪了宣紙,寫功課。 南東軒拿了書坐在水寒身邊,看他寫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水寒相處方式不太像一位老人和一個孩子相處,這場景和所謂的含飴弄孫相差的太遠,但是讓他說差到哪裏他也說不上來。 年輕時就征戰疆場,守衛邊關,和家人聚少離多。自己的一雙兒女也是在他們母親的照料下長大成人,南東軒也因此對怎樣和一個六歲的孩子相處沒什麽經驗。如果,水寒真的像個孩子一樣對他撒嬌,他大概不會像現在一樣自在,大概會不知所措吧。 靜靜的看著水寒小小的身子坐的筆直,低了頭,捉了毛筆一筆一畫的寫字,南東軒心裏有一塊地方變得柔軟起來。對於這位戎馬倥傯大半生的飛嵐帝國天下兵馬大元帥來說,這種平淡是他最大的幸福吧。 看水寒收了筆,長出了口氣,南東軒就知道今日的那一百個字是寫完了。伸了手替那小人揉揉發酸的肩膀,臉上不自覺的帶了些笑意,“寒兒寫完了。” “嗯。”水寒點點頭,任南東軒給他揉肩膀。擎了一上午的筆,這肩膀和手腕酸麻的很,給南東軒一揉,說不出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