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經曆過多年的戰亂震蕩,這才在苻家父子手上恢複了一些生機,可這些年來的局勢看似平和,長安城裏的百姓都知道看似平靜的湖水下是湍急的暗流漩渦。


    黑夜裏的長安城空寂的有些可怕,除了一隊隊巡邏的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披甲持槍,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住著皇親國戚,公侯勳爵的永寧坊自然是這些披堅執銳的甲士們巡邏的重點,因為全天下都知道大秦的百官下了朝堂之後,永寧坊就是大秦的政治中心,大秦的皇帝死了還能換一個,可要是永寧坊裏的大人物死上幾個,代表著混亂就要開始了。


    武七正是今夜負責永寧坊防務的一個伍長,正帶著手下的袍足百無聊賴的走來走去,武七是漢人,父母早就在死於戰亂,隻留下武七和他的妹妹。


    後來曆盡艱險帶著幼妹投靠了一個遠房親戚,西晉末年到現在已經有八十多年了,北方的漢人為了生存大多數在中原大地上建起了一個個塢堡,於是武七很幸運的在塢堡裏慢慢長大。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武七委身的塢堡也在戰亂中被兵痞攻破,無奈之下武七逃到了近處的長安城,為了生存加入了大秦的軍隊。


    早春的晚上,長安還是比較冷的,武七搓了搓被凍得發硬的手,對身後的手下說道:


    “這天,過了春還是這麽冷,光欺負我們這群苦哈哈了,兄弟們先忍著,過一會到我妹子家整點酒菜消消乏!”


    “好啊!還是伍長愛惜咱們自己人,不像那些蠻子,光把這些苦差事交給我們,自己族裏的老爺兵這個時候都去摟著婆姨睡覺了。”


    “噤聲!你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有些話別像嘴裏沒把門一樣,張口就來!”


    武七聽到自己兄弟發牢騷,很警醒的提醒他,武七正是這個年代的一個普通人,作為一個士兵,他殺過人,也親眼看過自己的袍足被殺,身上的血性被殺戮灌得滿滿的,可是心裏麵依然是一個惜命的人,很小心的活著,為了活著也哪怕失去一些東西。


    噠噠噠噠!


    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將這夥士兵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武七馬上挺起長槍,大聲對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大喝道:


    “來者何人,前麵就是永寧坊,快快下馬,不然就格殺勿論!”


    “嘿!”


    手下的兵丁一齊挺起長槍,麵色冷峻。


    武七眯著眼睛,透過頭盔望去,馬蹄聲雖然越來越大,可是並沒有看到馬匹的影子,直到馬岩的那身拉風的白色長袍出現在夜裏,武七這才看清肋下中箭,昏迷靠在馬燕背上的王福。


    倆人身上的血跡頓時讓武七嚇了一跳,大吼道:“還不……”


    下馬二子還沒從武七嘴裏蹦出來,黑風就如一道閃電一般從這群兵丁麵前消失,伴隨著漸漸變輕的馬蹄聲消失在夜色中。


    這些都是最底層的士兵,哪裏見過黑風這種千裏駿馬,一個手下支支吾吾大問道:


    “伍長,這……這怎麽辦,咱們還追嘛?”


    武七的臉色悠然一變,手指頭相互搓了一下,說道:“算了,就隻有倆個人,一個小少年,一個還受了重傷,騎著這麽神駿的馬,估計是坊裏麵的人,咱們就別管這麽多了。”


    武七平時一貫呆滯的眼神閃過一絲神采,對著袍足們說道:“巡夜還有時日,咱們先去吃點喝點,這頓我包了!”


    “伍長威武!”


    兵丁們興奮的讚道。


    ……


    黑風果然不凡,沒有馬岩的指揮之下,一路自己的就跑到了丞相府,此時丞相府裏大門緊閉,馬岩因為王福已經昏厥,自己下馬之後,這個胖子他是無論如何都處理不了的。


    隻能在門口高聲大喊道:“王福重傷,速速開門,王福重傷,速速開門。”


    不一會兒,大門就被人推開了一個縫,一個小廝警惕的露頭看了一眼,就馬上驚慌失措的重新跑迴府裏,大叫道:“管家受傷了,快來人啊……”


    不一會兒,大門就被完全打開,領頭的正是一臉鐵青的王猛,王猛步伐飛快,身後的仆從亦然緊緊跟隨,手上還拿著軟榻。


    王猛背著手,一看到王福已經不省人事,立馬對身手的家仆喊道:“快點把人接下來送到臥房!”


    然後又皺著眉頭看著馬岩說道:“你跟我來,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說與我聽!”


    看到王福被人合力抬到軟榻,送進府裏,馬岩這才鬆了一口氣。


    平生第一次騎馬,剛才為了逃命一路狂奔,並沒有感覺到什麽不適,這時候心神一放鬆下來,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麻木,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王猛看出馬岩的不妥之處,又招唿著倆個家仆把馬岩也扶了下來,自己轉身就往府裏走去,倆個家仆駕著馬岩跟在王猛後麵。


    還是白天的那個書房,王猛拾階而上的時候,馬岩才發現王猛腳上連鞋子都沒有穿,顯然是被王福受傷的消息所震驚,匆忙之下忘了。


    書房內,馬岩盤腿坐在疊席上,撩開長袍才發現自己大腿內側已經被磨得發紅,出了幾個血泡。


    王猛坐在馬岩對麵,一言不發,靜等馬岩開口。


    整理了一下思路,馬岩就把自己和王福被人截殺的過程詳細的說了出來。


    王猛一邊聽著,眉毛皺的是越來越高,威嚴的臉上慢慢浮現出怒氣,等馬岩的話一說完,王猛就猛地拍了一下疊席,喝道:


    “真是大膽!在這長安城裏就敢襲擊我王某人的曲部,莫是那些老雜碎忘了我的手段!”


    這句話王猛說的殺氣騰騰,馬岩明顯感覺書房裏的空氣都有些窒息。


    這時候,一個小廝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踉蹌了一下就跪倒說道:“先生說管家身上的箭矢不是一般東西做的,他沒有辦法切斷箭杆拔箭,還請主公前去看看有沒有對策。”


    王猛聽完長身而立,拉起馬岩就朝著王福的臥房走去。


    不過繞過一個小庭院,馬岩就看到了一隊隊驚慌失措,端著水盆,或是手裏拿著沾滿鮮血的布匹從一個小院子裏出來進去。


    看來王福的住處就是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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