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你為徒?”昭雲上下打量了田複一番,嘲諷道,“你這老家夥,會做菜嗎?”


    田複理直氣壯的說道:“不會!”


    “不會那還廢話什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你學做菜幹什麽?走走走,我還有事兒呢!”


    不過田複依舊不依不饒的阻在前麵,道:“我可不管,你什麽時候收我了,我才放你離開!”


    昭雲白了他一眼,坐了迴去:“你這老家夥,我可不信你是單純去學做菜的!說,你到底有何企圖?”


    田複憨厚的笑了起來,眼神中帶著一抹淡淡的“陰險”:“那個,你們做菜每天不是又很多失敗品嗎?嘿嘿,我不能老麻煩老弟,這些失敗品,我父子倆就幫你們收拾了……”


    得,感情又是個蹭飯的!


    “前兩日不是才讓你們報名嗎?怎麽那個時候不進來?”


    這次換田複白眼了:“你這話說的,看我這模樣,我拿的出來那些東西嗎?”


    田複身上一身破的早已不成模樣的麻布衣服,已數不清有多少的破洞,投過破洞尚且能看見裏麵的皮包骨。如此簡陋的衣裳,不知他如何度過接下來的冬天。


    再看一眼他的兒子,一身零碎的破布包裹全身,顏色五花八門,但至少還很暖和,不會未疾病所困擾。


    這一看,昭雲頓時起了惻隱之心,無奈歎道:“你可以跟我一起,但別吃剩飯了,小孩還在發育階段,可不能吃差了——”


    “嘿嘿,多謝了,多謝了。”


    田複嘿嘿笑著,連連作揖,但眼角卻泛出一絲淚光,隻是他足夠堅強,沒能讓昭雲看見。


    他本是田齊家的遠房親戚,不受照應,過著與庶人無差的日子。後來他老來得子,本打算等自己兒子長大點後,帶著他去臨淄認親,好歹可以賺取一點官名糊口。


    可是萬萬沒想到,一個暴雨連綿之夜,屋頂難以支撐其重,終是垮了下來,將他的發妻砸死,隻有他護著兒子苟活了下來,卻也身受重傷。


    雖然後來有好心人幫忙,勉強活了下來,但他的肺部卻受了疾,時常大喘,嚴重時甚至有窒息的感覺,他不敢保證自己能活到兒子長大。


    可是丁家貧苦,本就有了兩個兒子,自己不能再去增加他的負擔,別人家又信不過,他陷入了為難。


    直到今日,他認識了這個少年。雖然與之不熟悉,但他能無條件信任一個陌生的人,那自己又何嚐不能信任他?


    他願意信任丁,那田複也願意信任他。


    這些都是他的心裏話,還沒能說給昭雲聽。因為他還需要與昭雲聯絡感情,否則別人為什麽願意幫助自己?


    看著憨厚的老頑童,昭雲無奈的聳了聳肩,問道:“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走走走!”田複欣喜的笑著,便去抱自己的兒子。


    昭雲正準備起身離開,哪知這老家夥速度極快的跟在了身後。昭雲都快崩潰了,嚎道:“你又要幹什麽?”


    “你不是收我為徒嗎?那接下來我就跟你走了!”


    “你……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田複嘿嘿一笑:“我若是要臉,幾個月前就餓死了!”


    “我特麽……”


    算了,跟不要臉的人講道理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昭雲隻能無奈的告別丁一家,與這個跟屁蟲一路迴了行宮。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路上雖然有點火把的光亮,但昭雲已徹底看不見田複在哪裏了。


    “喂,跟上了嗎?”


    “轟隆!”


    話音剛落,已是一陣雷聲響起,驚天動地,就連昭雲也嚇了一哆嗦。


    不多時,雨下了下來,可依舊不見田複的蹤影。昭雲心有疑惑,連忙原路返迴,終是在路邊上找到了蹲在地上的田複。


    田複驚懼的顫栗著,血管如惡魔般猙獰著、顫抖著,連手裏的小孩都落在了地上。小孩憨憨的睡著,似乎並不知道天上那道雷聲的可怕。


    這模樣著實嚇著了昭雲,連忙上前問候道:“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


    隻見田複攥緊了自己的胸口,麵容猙獰的在地上打起了滾;他想要唿吸,但他的肺似乎並不允許他這麽做,死死的封鎖了他的器官,讓他的每一絲唿吸都顯得既為奢侈。


    昭雲完全不知所措,眼見行宮還有段距離,他隻能一咬牙,一麵將掙紮的田複背起來,一麵抱起掉在地上的娃,深吸一口氣,冷靜道:“抓緊了……”


    不知為何,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希望,田複掙紮的力量變得小了許多。


    ……


    昭雲將速度提到極致,可等迴到行宮的時候,也是三分鍾過去了。


    一開始他還擔心田複支撐不住,可是看他還睜著銅鈴大的眼睛死死支撐著,昭雲方才鬆了口氣。


    睡得正香的子陽被叫起來還正不滿呢,忽然看見一個窒息的病人,眼色瞬間變了,連忙將昭雲趕出房去,取出針來,為田複針灸。


    吃了個門頭磚的昭雲碰在了門框上,疼得齜牙咧嘴,可是看著懷中還睡的香的小孩,心中卻又不是個滋味。


    這老家夥碰見雷被嚇成這樣,這毛病多半都是因此引起的。雖然昭雲不知道他的故事是什麽樣的,可是想起這家夥那有一抹小陰險的笑容,他的心理就不是滋味。


    一個有如此疾病的人成天飽受性命之危,卻將自己的笑容展露給別人……這是眼中多麽大的勇氣?


    再看看懷中的小兒,成天看著自己的父親被病痛折磨,茫然不懂事的他……會不會有感同身受的心痛?


    要將他治好!


    這是昭雲的決心。


    可是在古代的醫療設施下,別說能不能治好了,說不定連什麽病都看不出來。就算子陽的師傅是傳說中的扁鵲,說不定也束手無策……


    但,他至少要嚐試努力一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於開了,一身是汗的子陽緩緩走了出來,好像剛剛經曆生死關的不是田複,而是他。


    子陽勉強擦了擦汗水,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用針灸暫時將他的氣給順了出來,若不是你帶迴來的及時,恐怕他就沒了這條命……不過我並不知道他的病苗在哪裏,難保以後不會複發……”


    “我想救他!”昭雲看著手裏的小孩,“不說這是一條命,這小孩才這點歲數,總不能放著不管吧?”


    子陽微微一笑,似乎昭雲的話與他不謀而合。


    “我不敢確定師傅一定有辦法,不過子容師兄的針灸技術是我十倍有餘,也許他能有些辦法。”


    昭雲握緊了拳頭,雖說不敢確定能夠救下田複,但是總比之後後悔要好!


    “明日我們便出發吧!”昭雲道,“為了救條人命,時間等不起。”


    但子陽卻搖了搖頭:“此人似乎不是第一次犯病,病情已經安定了下來,再等個三日也無所謂……你不是還有事情嗎?”


    “可是拖著對病不好吧……”


    “昭兄,我是醫工……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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