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威王的晚餐上的很晚,晚的後宮內侍都去傳喚了三四次,菜肴才緩緩上齊。


    換做往日,這已經是殺頭的罪名了,畢竟大王的肚子可比這些人的腦袋值錢。


    就當齊王打算下令將這些家夥逮捕起來逐一詢問的時候,他的嘴忽然停了下來,鼻子不由自主的深吸著,筷子也情不自禁的朝盂內伸去……


    一道菜入口後,齊王沒有再說什麽,反是讓士兵們將羈押起來的近百人全數放了,並命庖官於飯後覲見。


    “放輕鬆點,大王叫你去見他,不一定會是壞事啊!”


    昭雲安撫著緊張的庖官,雖然這等安撫無濟於事,那庖官的雙腿依舊抖動得劇烈。


    屋外已黑了大半,方才被放迴來的庖廚們也是驚魂未定,他們第一次跟著昭雲學做菜,晚了晚宴也是在所難免的。


    本以為會因此送了性命,本著職業原則,做菜做的的更加認真,沒曾想齊王真的放了他們一馬。


    不過以庖官為首的部分人依舊心神不寧,覺得齊王是打算秋後算賬——可是堂堂一國之主,何必與他們這般計較?


    蘇秦卻依舊在一旁說風涼話:“我都說了,不用那麽著急邀功,明天午飯的時候練習好了再送去不行嗎?非得就日就去……”


    一旁的子陽白了他一眼:“把你嘴裏的東坡肉吞下去再說話行不?”


    蘇秦不理會他,隻一個勁的說好吃,讓人為他臉皮的厚度感到擔憂。


    昭雲見庖官還是戰戰兢兢,隻得無奈道:“既然如此,我與你一同前去,若你真怕齊王殺你,靠我這張臉,也許可以救你一命。”


    庖官聞言一愣,竟忽然哭出了聲,哭喪著臉跪地道謝,哇哇的嚎叫著,就差一個勁的磕響頭了。


    “聖,聖主!”一旁有庖廚叫道,不過他似乎還不習慣這麽稱唿別人,“你說大王一開始都將我們給拿下了,為什麽又把我們給放了?”


    昭雲轉過頭去,笑問道:“我要是說了,你們肯信?”


    庖廚們似有遲疑,不過倒是接二連三的點了頭,畢竟入了“宗門”,老大的話還是得信的。


    “美食的力量是無窮的,或許它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性,亦或是改變一個人的決心,甚至你們也可以用它來征服一個人。我想齊王可能是看在食物好吃的份上,所以才放了你們一馬吧!”


    庖廚們麵麵相覷,心道這怎麽可能?堂堂一國之君,怎麽可能因為一道菜就改變自己的立場?


    不過昭雲心中卻暗笑,一天到晚讓你吃潲水,忽然一天讓你吃山珍海味,換誰心性都會變的。


    就在眾人尚且議論昭雲言語的可靠性時,後宮內侍來了,尖著嗓子道:“大王有令,著庖官入殿覲見!”


    ……


    齊威王尚在閉目養神,不過嘴角卻一直在迴味著方才肉味的餘香;今天的菜肴比往日不知道高了多少的檔次,讓他著實想見一見做出這等改革的庖官。


    遲到半個時辰上菜本是小事,可在王室之中便關係到了王室威嚴,不容任何人踐踏!


    但能吃上這等美味的食物,王室威嚴又算得了什麽?


    不多時,庖官來了,與之一同前來的,還有那位靠著說死魏王“名滿天下”的昭雲。


    “昭雲,你怎麽來了?”齊王很詫異他的到來,自己可從沒傳喚過他!


    昭雲拱手道:“在下聞齊王傳喚庖官,以為今日遲送晚宴,恐欲施之罪,故而懇請齊王,仁者治國,莫要因小失大!”


    齊王聞言一愣,大笑道:“何出此言?今日做出如此美味的晚宴,孤高興還來不及,何來加罪一說?”


    昭雲與一旁的庖官打了個眼色,心道我說什麽來著?庖官連忙投去感激的神色,誠惶誠恐的下跪道:“謝大王不殺之恩!”


    “平身吧,孤還沒有問你,今日這晚宴的規格,為何如此上乘?”


    齊王的眼中滿是亮光,充滿著期待,這在五十四歲的君王眼中是很少見的。


    庖官道:“大王,此等菜肴乃是昭大人所授,若非今日午時昭大人顯露鋒芒,臣下猶且不知世間有這等美味!”


    “哦?”


    齊王眼神一凜,沒想到這昭雲除了那張嘴皮子,竟然還有這等好手!君王手下數百人的庖廚隊伍,竟是抵不上一少年如此時間的修行!


    “昭雲,這些菜是你做的?”


    昭雲忙道:“不敢,這些菜隻是庶人偶然學得的,主要還是大王手下的庖廚學習能力強,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便學了個大成。”


    “你不必與孤謙虛,原以為孤手下的庖廚已做得出世間美味,沒曾想到這民間之人用如此簡單的做法,竟也能做出世間珍饈!”


    昭雲不痛不癢的應了一句:“大王謬讚。”


    “嘖嘖嘖,年紀輕輕,竟是如此多能,我齊國要是多幾個你這樣的人才,恐早已稱霸天下了!”


    我靠,老大,你說了這麽多能來點有用的?你誇這麽多還不如給我發個三好學生的獎狀來的實惠呢!


    齊王又一一詢問了桌上菜肴的名字與做法,昭雲一一作答,也不管齊王聽得懂還是聽不懂,不知不覺便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做法倒也不算很難吧,為何我後廚庖廚如此之多,這麽多年也未能研究出這等做法?”


    齊王說著,麵色不善的朝庖官望去,嚇得後者顫栗不止,慌忙跪地求饒。


    “大王莫要責怪他們,做菜與打仗一樣,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少不得;他們早已習慣了先人傳下來的做菜方法,如何敢否定先人,去研究新的菜肴?”


    齊王捋了捋胡子,心道似乎確實是這個道理,便也不追究庖官的責任了,又道:“既然你如此擅長庖廚,不若就來孤宮中做個庖官吧……”


    昭雲麵色一變,忙道:“大王,請恕在下無法接受。”


    “怎麽?”齊王麵露不快,“你是覺得孤這裏容不下你不成?”


    “大王這麽說就折煞我了,我本是個小小庶人,做菜不過興趣使然;何況在下所知的菜肴已全數教授給了貴國庖官,在下也不必在此處久留了……”


    昭雲這時忽然意識到了一點不妙,之前自己在三國大王麵前太過嶄露頭角,更是靠著一張利嘴說死了魏惠王;如今又靠著一手廚藝出眾,征服了齊王的胃,說齊威王不想留下自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齊國可不是塊好地方,齊湣王擴張土地近千裏,卻也因為自己的驕縱險些害的齊國滅國,導致齊國從此一蹶不振。


    憑借自己的實力,他是沒心力帶著齊國翻盤了;更何況虎視眈眈的大秦,是絕對不可能放過他家鄉父老的。


    “不想久留?你這話說早了吧?”齊王忽然詭譎一笑,“你收了我後廚庖人近百為手下門人,這麽簡單就想走?隻怕沒這麽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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